在貴客面前特意表演了一番得勢小人的卡帕沙往外走出二三十米便把手上這封信快速瀏覽了一遍。
然而他驟然停下腳步，害得緊隨其後的蒂亞差點撞上他。
美麗的百靈鳥小姐稍顯狼狽，剛換上不久的長裙裙襬也因為不小心踩了一腳而沾上泥漬。
毫不在意裙子被弄髒的蒂亞探過腦袋來一臉好奇地瞄著那封信問道：“怎麼了？卡帕沙大人。”
可惜她只瞥見信上寥寥幾個字卡帕沙就把它收攏在手裡了。
他環顧四周那些來往的衛兵與盜匪，面無表情地把折好的信紙揣進懷裡。
趁著傍晚的夏風舒爽，卡帕沙吹了個口哨。
側過頭來對著身旁的蒂亞笑了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
“沒事！蒂亞。你幫我把阿爾吉他們幾個喊去你的帳篷，有點事要商量一下。”
“啊？好的！卡帕沙大人。”心有懷疑然而連信上說了什麼都沒看清的蒂亞只好失望離去。
而卡帕沙看了看四周都保持著正常狀態的每個人，確定剛才沒人注意到自己以後再度拿出那封信來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眉頭緊皺。
他走到剛點起來用於夜晚照明的火堆旁把信扔進去，看著它被燒得一乾二淨後才把心裡憋著的一口長氣吐出。
“呼！”
“這事情有點難搞呀！”
稍微感慨一句，他便又轉回大帳去。
可走出兩步之後他又猶豫著停下，再次折回頭往外走。
然後他在來往不停忙碌的其他農婦口中問到剛剛那位帶走科琳娜與小拉爾夫的農婦在哪。
花了點時間在一條溪水邊找到他們。
附近還有許多汲水的農婦與光著身子洗澡的男人。
聊天的聲音很多也很雜。
溪水邊點起的火把不多，十幾支錯落分散，而天色也逐漸地黑了下來。
此時那名農婦正在幫小拉爾夫洗澡，洗好的科琳娜已經坐在一塊溪邊的大青石上拿著塊麻布擦拭頭髮。
卡帕沙蹲下身子看著換上乾爽合身麻布衫的小女孩。
他微微抬頭，有些歉意地說：“額，科琳娜，我有點事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和拉爾夫兩個人待會兒讓這位嬸嬸送你們去找蒂亞姐姐可以嗎？”
他沒有帶過孩子，但出於自己心裡已經決定接納他們成為自己家人這一點，還是覺得尊重他們一些更好。
“好呀，嬸嬸人很好，還給我們找了乾淨的衣服穿。
你說的蒂亞姐姐應該也不會很壞吧？
但你要把剛才那個大個說好送給你的烤肉留給我！”小女孩的要求簡單直白。
但這是因為面對的是這個願意收容與幫助自己和弟弟的領主大人，她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好意。
面前的這雙眼睛很乾淨，和萬里無雲的天空很像，深邃而又清澈。
曾經她的父親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嗯！”卡帕沙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她剛洗過的頭髮，“好的，我會跟他說的，然後如果我短時間內沒有回來的話，牢牢跟著蒂亞姐姐，我會囑託她保護你們的。”
“知道了！卡帕沙大人，你就和我的媽媽一樣囉嗦！”打心底裡已經認可卡帕沙的小女孩翻起白眼來也尤為可愛，手裡那塊用來擦頭髮的麻布也被她小心地疊好收起。
聽她這樣說，卡帕沙哈哈一笑，又揉揉她的頭髮，“照顧好自己和你弟弟，在齊扎鎮等我！”
他起身，打算離開，科琳娜卻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她抬著頭仰視與收養她無異的領主大人。
“卡帕沙大人，你肯定會回來的吧？”她眨著明亮的大眼睛。
“當然！”卡帕沙聽出她言語裡藏著的那一絲恐懼，想到或許曾經她父母離去時也這樣說過。
他重新蹲下身子，把她透著不安的小手握緊。
然後像個即將遠行的兄長那樣對妹妹開玩笑說：“你是我的小侍女，我當然會回來等你給我端茶送水。
捏肩捶背這種事也得你來做，你蒂亞姐姐的手捏著不舒服，還是像你這樣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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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科琳娜笑起來，反握住卡帕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很漂亮，“那我和拉爾夫等你回來，我不會跑的，貴族老爺的侍女可是很高貴的身份呢，剛剛嬸嬸和我說的。”
卡帕沙笑了笑，最後揉了一把她的頭髮。
起身大步離開。
而小女孩望著他的背影看了良久，想起下午時候那樣溫暖可靠的懷抱，感覺和爸爸好像。
…………
路上遇到塔米卡帕沙特意交代了幾句，算是有始有終地辦完這件事情。
之後他用了幾分鐘趕到蒂亞的帳篷。
裡面已經有好多人在聊天說話。
他掀開門簾，每個人都朝著他看來。
“咳咳！”確定所有人都到場後卡帕沙習慣性地在說話前清清嗓子。
“辛苦大家趕了一天的路還要來這聽我吩咐些事情。
但很抱歉，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得做！”
他穿過眾人讓開的路走到裡面再轉過來面對他們。
絲毫不拖泥帶水就開始說出他對接下去的安排。
“巴爾等會兒出去挑出五十人做好急行軍準備！弩兵要全部帶上。
阿瓦達和諾爾，你們待會兒去挑能夠作戰的三百人同樣做好準備！一定要有這麼多人，武器和皮甲也一定要有，而且只許多不許少！
扎克，你和拜爾斯家族的所有騎兵與騎士，一人雙馬全部都要準備好！我都要帶走！
阿爾吉，奧丁，齊扎鎮的事情交給你們，帶著所有人儘快趕過去！
如果隊伍走得太慢允許你們之中一個人先帶一些兄弟們過去，到時候記得把那位鎮長大人帶上。
好好用他控制住所有城衛軍和官員，監視住他們保證齊扎鎮在我們回來之前不要出亂子！
城外出沒的盜匪不要理會，死守齊扎鎮！
蒂亞，剩下來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你要照看好，有任何人做出異常舉動你都可以告訴阿爾吉他們。
不聽話的直接殺！那兩位客人不聽話就綁起來！敢逃一樣殺了！
還有，我們要連夜出發！讓那些農婦們現在去製作足夠的乾糧和火把！
保證三天的量！
如果今晚她們太勞累，明天你們可以遲些上路！
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他們的回應稀稀拉拉，根本想不通這位老爺在發什麼瘋。
“這到底怎麼回事？”蒂亞小姐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率先問道。
回應她的卻是卡帕沙冷冷一眼，微眯起的目光意味難尋。
其他人看得心裡一顫，但疑惑更甚。
這段時間大家走得好好的，一切都按照之前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
再有幾天時間就能趕到齊扎鎮，怎麼就突然要分兵了？還要連夜出發？
可是看著卡帕沙這一臉嚴肅的樣子，一下子又沒人敢問。
只有年長的阿爾吉硬著頭皮站出來。
“卡帕沙大人，您是要和誰作戰嗎？還是我們會遇到什麼危險需要您先去應付？”
老家夥雖然猜得不太準，但也相差不遠。
可現在人多嘴雜，鬼知道他們會不會轉個身出去就把訊息漏出去？
訊息一洩露那麼還有屁的搞頭？
萬一有內奸連夜傳出去被那邊知道，弄得自己竹籃打水一場空怎麼辦？
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這次上面有人做背書，事後不用擔責任。
卡帕沙就是鬧個天翻地覆也不怕。
他懶得多做解釋，冷哼一聲道：“叫你們去就去，哪有這麼多廢話！
你們幾個要召集人手的趕緊去，讓戰士們帶上睡覺用的毯子，背夠乾糧和水，吃過晚飯後讓他們休息到月亮爬上最高的地方就起來。
那時候我們就得走了！趕緊趕緊！”
他開始趕人了。
而眾人沒一個看明白他打算幹什麼，哪怕是見過那兩位客人的蒂亞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只是隱隱覺得那封信有大問題，但到底是什麼問題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