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聶醫生, 有自稱十五號病人家屬的人找您。”
聶凱正在翻看病人檔案,他的助理小毛推門而入,面色很是為難道, 她身後還跟著烏泱泱一大群人。
“讓他們進來吧。”聶凱合手頭的病歷,放入抽屜後才開口,他大致猜得到,群人前來的目的, 隨著秦老爺子的死訊公佈,為了那份龐大的遺產,看似太平的鍋中水也該沸騰了。
果不其然, 秦家人立刻一窩蜂圍在了他周圍,七嘴八舌質問道:“你就是那孩的主治醫生?那孩得了什麼病,為什麼要住在療養院?”
“他是不是我爸的私生,他難道是隨母姓, 那他媽是誰?”話是秦海焰問的, 言語之間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很顯然, 他認為自己跟江宓同為流落在外的私生,可江宓的待遇好到讓他羨慕, 所擁有的遺產數量讓他嫉妒。
“你們這家療養院專門接收特殊人群, 我們隔著窗看了,他是不是這裡有問題?”秦海鶯到底是一名大小姐, 問話時候措辭比異母弟弟含蓄, 塗著指甲油的手指輕點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聶凱聽了卻有點生氣,“請你們不要樣說我的病人。他幼年時曾遭遇重大變故,大腦受到損害,記憶永遠停留在幼時。”
如果非要用醫學的結論下定義,那就是這孩子身上存在智力障礙的缺陷, 種缺陷無可逆轉,卻可以積極採取教育和康復訓練來讓遲緩的智力增長,只要繼續堅持,成效會令人歡喜。聶凱負責治療多名存在缺陷的兒童少年,江宓是其中最讓他心疼的一個,他自然反感聽到旁人這種略帶歧視的語氣。
聶醫生道:“他身上有缺陷,卻也擁有與生俱來的能力。帝為他關上了一扇門的同時,沒有忘記給他開啟一扇窗。”
句耳熟能詳的安慰話,出自聖經。
秦家人才不在乎些,確認孩子果然是個傻子後,他們憤怒、嫉妒的表情中稍稍有所緩和,變成憐憫的嘲諷:“難怪老爺子從不把人帶到我們跟前,一直秘密養著。”
“他知道,自己繼承了一大筆錢嗎?”
聶醫生先是點頭,後似乎想了想,又搖頭道:“他四歲以前應該沒接受過金錢教育,來了療養所,在老師的教育下,跟同班孩認識了金錢。但僅限於他知道買東西要付錢,在色彩能夠區分鈔票之間區別,但具體的數額概念卻很模糊。”
課的老師,就曾做過驗,拿起粉紅色、綠色、棕色、紫色等一系列數額不等的嶄新紙幣,放在孩們面前,孩子們哦呼了一聲後愛不釋手,然後紛紛拿起了自己喜歡的顏色。
更別說有錢人家的遺產,一般都是文字性、數字性的概念了,說給一名智力停留在幼兒時期的少年聽,他八成也聽不懂。
一聽聶醫生說,江宓不明白金錢概念後,秦家人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又深思的表情,似乎在心裡打起了某種算盤。
時候,助理小毛又急匆匆走了過來。
“聶醫生,八號病房的陶平拒絕吃藥,還對護士拳打腳踢,護士來請示是否要注射鎮靜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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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凱一聽,立即從椅站了起來,戴上白手套,拿起病歷表,沉聲道:“等等先不要注射,我先去看看情況。”
秦家人也跟著身後,親眼看到八號病房一個跟江宓差不多年齡的少年,正躺在病床,模樣癲狂地掀翻屋內所有東西,什麼花瓶、盛藥的碗,房間裡可以摔的東西幾乎都摔沒了。
如果不是被人壓制在床了,瘋的少年還想對喂藥的護士動手,仔細看,那護士手背被咬了兩排深深的齒痕,肉也紅腫鼓起,可以想象幾分鐘前狀況的慘烈,少年幾乎是不咬掉對方一塊肉,誓不罷休。
在聶醫生注射鎮定劑後,癲狂的少年才慢慢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秦海鶯本來還想把江宓領回去,一看場面,登時面露心有餘悸,她害怕地抱住自己雪白玉潤的手臂:“天哪,被咬了會不會傳染瘋病?那孩不會咬人吧?”丈夫董敬扶著她的臂膀,柔聲安慰道:“不會的。”
秦家其他人頓時也七嘴八舌聊開了,一臉憂心忡忡。
聶醫生嚴肅道:“請慎言,位病人發狂是因為他接受不了藥物的刺激,對藥片心生牴觸,他並沒有瘋病,也不會傳染。至於江宓,他是這裡脾氣性格最乖巧的孩子,用天使形容絲毫不過分,只要你們好好照顧他,他不會給旁人帶來任困擾。”
當然了,前提是好好照顧。
他已經從羅律師口中聽說了,為了預防這種情況出現,老爺子生前立下過遺囑,要自己兒女們好好照顧江宓,否則無得到遺產。聶凱真心希望,群人把人領回去後,會好好遵從老爺子的遺願吧。
另一邊,察覺到秦家人所有動靜的江宓,假裝乖巧看電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
個劇本名叫《被繼承的遺產》,顧名思義,整個故事都與秦家遺產分配有關。秦老爺子生前以遺囑為名,反覆測試人性,最終迎來了殺身之禍,他事後將大部分家產都留給了原主這個傻子,還威脅家人必須捏著鼻子撫養對方,能得到寄存在信託機構裡的遺產。
簡言就是要全家人去照顧一個繼承龐大家產的傻子拖油瓶,本就心生憤怒的嫉妒的秦家人怎麼可能願意。
更別提,在案當時,原主曾被老爺子接回老宅個命案現場,親眼目睹了秦家人一系列行為。還看到一名黑衣人拿針管,往老爺子體內注射了藥劑後落荒逃,目的自然是為了遺產。可惜對方棋差一招,老爺子早已經立下了遺囑,兇手功虧一簣。
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後邊,老爺子的遺囑公佈後,江宓繼承了鉅額遺產,又目擊到了兇手,雙重因素加身,他的人身安全存在隱患。
秦氏一大家如狼似虎,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他們跟原主沒有絲毫感情,身懷雄厚遺產、又無自理的原主,無異於一隻落入狼群裡的羊,遲早會被撕成碎片。
所以江宓必須得自救。
他的任務就是活夠一年,扮演一名傻子,完美演繹不被任人揭穿,其次就是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並順利繼承遺產。
觀察室內,三名觀察官給直播間觀眾們介紹了一下劇本劇情後,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輪流表自己的意見。
柳觀潮道:“個三星劇本很難,江宓一次想完美達成劇情,並不容易。”
典型的說了一句廢話,屬於那種你左品右品、品下品,初品味很有道理,咀嚼之後才意識到,他媽不就是一句廢話的觀點,甚至教人完全聽不出他的態度,他是看好江宓呢,還是不看好江宓呢。
蒼星喝了一口牛奶,笑眯眯道:“我的看同,一次劇本故事線不複雜,時間線不長,但執行難度較高,我們的小新人想要通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提前準備好了通稿,如果次再生同樣的情況,他一定要隱晦地帶節奏,向直播間暗示江宓作弊了。
很典型的複述前人的觀點,把一句廢話再加工一遍,輪到安妮發言了。
她詫異地看了兩個大男人一眼,搞不清楚兩人是什麼情況,竟然如此大方地把表現機會讓給她?
她也沒多想,一看鏡頭來了便搬出自己早已打好的腹稿,侃侃談道:“為什麼我們三位觀察官都認為這場秀難度不小呢,前面兩位觀察官說不出什麼所以然,我安妮作為一名資深觀察官,想以獨特視角,給大家捋一捋小新人江宓的前兩場秀,對比後,大家就清楚了。”
侃侃談前,還不忘踩一下同事。
“第一場秀三星劇本《誰偷走了我的人生》,場秀性質就不是滿分答卷了,更像一場半自由開卷考。拯救母親韓青穗、改變命運的手段有無數種,可以隨演員的心意。就算前面九十九步都走錯了、輸給周毅軒甚至沒拿到資助資格也沒關係,在倒計時一分鐘找出最終真相,被偷走人生的究竟是誰,都可視為完成答卷。”
“第二場四星劇本《邪神新娘》,場秀的性質則更像壘高塔,每完成一個先決條件,能往走一層,如果沒實現條件,層塔就卡住了。”
一兩個比喻簡潔明了,直播間前的觀眾們連連點頭。
安妮發現自己長篇大論,吸引了直播間觀眾注意,導播也沒有從耳麥裡喊停,意識到這是一次絕佳的搶鏡頭機會,還能藉機擺脫自己胸大無腦人設,她不由大受鼓舞,繼續說了下去。
“有前兩個作為鋪墊,大家應該清楚了,為什麼說這個劇本困難。因為有三個條件必須達成,一是活下去,如果中途演員死亡,場秀預設失敗;二是演技,小新人必須完美扮演自己的身份,騙過包括秦家人、醫生護士和兇手在內的所有人,一旦有人出聲質疑,場秀也預設失敗;三是劇情任務,他必須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並順利繼承遺產,可演員要飾演的是一個傻子,他不能違背人設,大大咧咧地說出兇手是誰,所以這個條件想要現,也非常苛刻……
場秀如同一場有標準答案還必須考滿分的考試,三個條件都必須達成,且必須在一年期內同時進行。一旦其中有一處失誤,哪怕其他條件完美達成,也屬於失敗。”
待她陳述完畢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為她的精彩分析喝彩。現場另外兩名男觀察官,瞬間淪為了她的陪襯。
安妮高抬了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在攝影鏡頭拍不到的角落,她默默關掉了自己的腕錶,刪掉面所有文字。
一大段分析,是她的經紀人花高價,請人去光腦請人代筆的,就為了此刻的一鳴驚人,果真成效十分顯著。
以上全是代筆。
際安妮有一段腹誹沒說出口,是她的真看。她本人最討厭種偽三星劇本了,表面三星,條件苛刻起來完全不輸給四星。天知道三星和四星劇本,明面只差了一顆星星,際執行難度卻可以用天塹和橫溝來形容,隨時還可能有生命危險。
舉一個例,一個三星級的末世劇本和一個四星級的末世劇本,演員進去後會現天差地別。
三星級別的末世,演員大部分時間能待在避難所、異能者基地,生命安全有保障,哪怕喪屍攻城了,第一個倒黴的也不會是他;四星級的末世,演員會現自己出現在荒郊野外,開局一隻狗和一輛比破銅爛鐵好不到哪去的車,食物吃完了,裝備全得撿,被喪屍碾了一路跑,連晚睡覺也心驚膽戰,生怕睡夢中,就被喪屍一爪子拍死了。
就是劇本三星和四星的區別。
偽三星際約等於四星,她並不看好江宓,一個沒多少經驗的新人已,大機率一波遊,止步海選賽。
可惜江宓目前風頭正盛,前兩次秀累積了不少人氣,狂熱粉絲也多,已經不是她能隨意貶低拉踩的新人演員了,種潑冷水的打擊話說出來,只會招惹對方粉絲不滿。
安妮才沒那麼傻去送呢,她只會微笑著旁觀,看名超級新人,陷入泥潭無自拔,屆時她會再以對方為跳板,狠狠出一場風頭。
同一時間內,室內氣氛極為和諧,則三名觀察官心思都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