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片頭曲緩緩流淌, 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際,雷鳴聲劈開厚重烏雲,片刻後暴雨傾瀉下, 這樣的雷雨夜如果發生一樁命案,倒也奇怪。秦家少爺地處郊區的獨身別墅掩蓋雨夜之中,迎來了一個客人,敲聲很急促。
這位客人打著一把黑傘, 可因雨勢大,渾身還是溼透了,年輕的臉龐沾滿了雨水, 嘴唇凍得青紫。
見到來人開,他才哆哆嗦嗦地說出了這個幸的訊息:“大少爺,好了!老爺他——”
下樓來的男人,眼神很淡, 聽了這也沒麼反應, 只微笑嘲了一句:“總算死了。”
言語之間, 竟無半點父子之情。
管家邁克也理解他,畢竟這兩年多來, 全家人都被耗得精疲力盡。兩年前, 五十歲的秦老爺子被醫院確診患病,全家人都圍攏過來, 關心對方。
面對家人的關心, 秦老爺子整個人就變了,從一名謙和待人的老紳士,一下子變成了多疑敏感的老頭子,他認為每一個他床前關心的子女兄弟全都是偽善,都盯著他死後要瓜分的錢, 常常大呼小叫發洩脾氣,全家人都忍了。
他許諾,誰對他好,誰就能分得較多的遺產。
衝著這一點,秦家人一窩蜂都聚老爺子的床頭,噓寒暖無微至,該歐美開拓市場的了,該東南亞建分部的也了,有人連高中都念了,有人甚至連婆家也回了,拉著丈夫老爺子床前盡孝。
哪怕是演戲,也有人付出了真心。
結果老爺子找來了律師,說大女兒秦海鶯對他好,立了遺囑,決定把大部分遺產分給她,結果這份遺囑還沒半個月就重新銷燬了;第二份遺囑,說二兒子秦海清對他好,決定把大部分遺產給他,其他人就分一點點,結果第二份遺囑又半個月後,被老爺子親手推翻……長達兩年的時間內,老爺子多次起草廢除,每一次都把全家人折磨得輕,畢竟沒有人能忍受,上一份遺囑自己能分得百分之三四十的遺產,下一份遺囑自己就成了一個連百分之一都拿到的窮光蛋,這種從堂跌入地獄的滋味簡直能把人逼瘋。
這一次死亡的鐮刀一下,貌似老爺子還來及立遺囑,但大多數人松了口氣。
第二警察來到老宅,調查了現場,下的結是疑似自殺,可還有幾個疑點值得推敲。但這種事,秦家人已經沒功夫關心了。
他忙迭找來了律師,希望按照順位繼承的方式平均分配,好幾個叔伯、堂兄弟也能分得少,總比之前兒戲般的遺囑,一分錢也分到好。
“大家都是自家人,老爺子突然了,這也沒辦法,別為了一點錢傷了彼此的和氣。”
“是啊,有時候老爺想收了一個人,人攔也攔住。”場眾人表面一團和氣笑臉相,彷彿先前互相抓把柄錯處、捅到老爺子面前,狠狠咬一口再撕破臉的情況復存。
四兒子秦海焰笑得還算暢快。
他跟秦家正牌少爺小姐是一個媽肚子裡出來的,生母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情婦,常年混跡夜總會,老爺子生前並喜歡他。管他怎麼端屎端尿,搶醫院護工的活,老爺子前前後後羅列的多份遺囑裡,都沒他這個四兒子的名,只想一兩家公司打發了。
秦海焰怎麼甘心呢,這下好了,老爺子突然橫死,私生子法律上也能繼承遺產,他的心情當然暢快。
大女兒秦海鶯也松了口氣。
沒結婚前,她一直是秦老爺子最疼愛的女兒,對外公開時也一她為傲,可從她執意要下嫁給一個已婚男人後,老爺子就對她翻了臉,常常指著她的鼻子罵,說她是一個廉恥的蕩婦,罵她胳膊肘往外拐,明明她嫁給丈夫前,丈夫已經離婚了,她算上拆散旁人家庭,且她只是用家裡的一些錢,補貼一下剛開始創業、根基單薄的丈夫已。
可老爺子的態度表現得很明顯,從第一份遺囑後,接下來每一份遺囑,她能分到的錢越來越少,到後面她甚至連堂兄弟都比過,父親的刻薄絕情,真的把她嚇壞了。
父親突然世,她心情是慶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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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思各異,歸根到底,也就一個想法。
秦家的財勢驚人、如日中,繼承權已歸大兒子秦海樓有,可那近百億的遺產大家還可爭取一下。
這種喧鬧的環境下,秦海樓來了,他長相俊美深刻,身上穿著一件純黑襯衫,一副墨鏡斜斜插胸口,氣質比無數電影明星還要風流出眾。
跟自己那幾個長相平庸的弟弟妹妹一樣,秦大少爺幾乎是挑著老爺子和原配夫人基因裡最好的地方長的,誰見了都得贊一句,一個手腕超群、灼灼其輝的年輕人。
“人還挺多。”他漫經心地感慨了一句,眼簾輕輕微抬,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明的微笑,現場立刻噤若寒蟬。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眾人翹首盼之下,秦老爺子生前最信任的律師來了,對方面色嚴肅,手裡拿著一份列印好的雪白檔案,開口的聲音並如何美妙:“老爺子生前,已經立過一份遺囑。”
音剛落。
秦家人臉色奼紫嫣紅,像極了被打翻的調色盤十分好看,紛紛心想這他媽的怎麼又有一份遺囑?他本為勝券握,誰道這個節骨眼上又生變故。
是誰?又是誰趁他注意,老爺子跟前哄騙立下了遺囑?全家人眼神互相掃視,充滿了嫌惡和忌憚。
秦海樓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一種好的預感。
律師字正腔圓地念出遺囑的內容:“我,秦嚴崇,立遺囑時意識清醒,具有完全的行為能力,為了防止本人死後發生財產糾紛和其他爭議,我自願將百分之八十的資產,包括流動資產、動產和股權等,全數由我收養的孩子江宓繼承,我希望家人善待他。剩下百分之二十,則按正常程式分配……考核期長達一年,如果期間我的兒女沒有妥善照顧他,或對他存迫害行為,那這份遺產將永遠寄存於信託機構。”
這他媽又是誰?有人還得照顧他?
這信息量大,眾人腦子空白,完全傻了。
“羅律師,這人是何方神聖?他憑麼可繼承我爸百分之八十的遺產,我爸立遺囑時腦子沒毛病吧?”秦海鶯拋棄大小姐氣度,當下劈手奪過律師手裡的檔案,一字一句讀了起來,越讀到後面,她臉色越發僵硬難看,手也顫抖。
關於她的部分,一筆帶過,跟前幾份遺囑沒麼區別,確實是父親寡情冷淡的風格,上面還有親筆簽名。
其他人也迅速圍攏過來,揪著律師的領子質,本為能均分的遺產,這下子竟被一個陌生人頂了,全家人只能均分百分之二十,這事誰他媽能接受?
“那個父親收養的孩子是誰,我從來沒聽過,這份遺囑根本作數!”秦海焰叫囂道。這也可笑了,他雖然是一個上得檯面的私生子,但好歹也是老爺子的親生骨肉,那個收養的孩子能分到百分之八十的遺產,他竟只遺囑上,分到兩三家公司,那他未來要怎麼生活?這臭老頭是想逼死他啊!
秦海焰恨能衝搖晃秦老爺子才剛死透的屍,質對方,腦子是是被夾了。
羅律師扶了一下眼鏡,有些扛住眾人的壓力,他回應:“對起,這就是老爺子生前立下的遺囑,管你如何質疑,它都具有法律效應。死者為大,請你尊重並接受它。”
“羅律師,請要隱瞞那個人的身份,你就算再三隱瞞,幾日後葬禮,他也應該出席。”三兒子秦海清是一個溫文爾雅的青年,受過良好的教育,一開口便直中要點,其他人立刻點頭附和道。
羅律師發現,他交,這一大家子果然攔著他讓他走,只能認命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身形纖瘦,眼神真澄澈,雪白臉頰上綻放著一個真的笑,正躺塞滿布偶玩具的病床上,秦老爺子微笑地坐病床旁邊,似乎正拿著一個泰迪熊逗弄他。照片上的一老一少看上十分溫馨,像父子,又像爺孫。
“這難道是老爺子外頭的私生子?居然寶貝得從沒透露過,還分到那麼多遺產,呵,看來這對母子頗有幾分手段。”
這照片上的少年當然可愛,秦家人剋制住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
“那孩子是麼壞人。”
羅律師顯然道麼內情,一聽這下意識脫口出,秦家人見狀再三逼,眼看羅律師實招架住,管家邁克才勉強說出一個醫院地址。
秦家人這才發現,老宅子生前被老爺子掌管得密透風,這孩子的存,老宅子裡生活的管家傭人全都道,反倒是他這些有血緣關係的兒女親人被瞞鼓裡,瞬間更氣了。
秦海樓手裡拿著照片,道是否兄弟血緣作祟,一種莫名的熟悉貫穿了他的心臟。秦海樓冷笑,修長指尖一挑,揉掉了這張笑顏。
他需要麼熟悉感,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有父親領進的弟弟妹妹,他都會給麼好臉色。
按照管家提供的地址,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驅車來到壽山療養院。
爆出秦老爺子的名字,一名護士就心領神會,領了他過。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是一間病房,是一個吵吵鬧鬧的客廳,許多穿著病服的青少年裡面,有人趴牆角看書,有人神色痴呆流著口水,有人扯著嗓子嚎啕大哭。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個,正坐電視機前的小板凳上。
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少年,黑髮柔軟,面容精緻,一瞬間讓人恍惚看到了使,約莫十五六歲,年齡似乎比照片上大一些,藍色病服下的脖頸清瘦又白皙。正抬頭看著動畫片,神情安靜又專注。
身邊有一個男護士,端著一個小碗和小勺子,熟練地哄道:“阿宓,吃飯。”小勺子幾乎遞到嘴邊。
護士每遞過一口,心無旁騖看電視的少年就會微微偏頭吃上一口。每吃一口飯,他那長長的睫毛就會小弧度抖動一下。慢慢的,混飯裡的藥自然也被吞了下。
等吃完飯,動畫片也放完了,少年又抓起地上的彩色蠟筆,趴地上畫畫,色彩亂七八糟,非常稚嫩的筆觸,宛若幼兒園的孩童。
看到這一幕,秦家人約同地皺起了眉頭,一種隱隱的猜測浮現心頭,心想這個被老爺子收養、又繼承了百億遺產的孩子,難道是個傻子?
這未免也荒謬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