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關前走一遭是什麼感受?
舒淺這個死過一回的人表示, 真走鬼門關反而沒那麼痛苦, 生個孩子比在鬼門關還痛。這種疼痛太過難以表述,到後來除了尖叫, 竟是頭腦空白了。
生完後像是解脫了一樣,整個人如在雲端,只想要昏迷。
誰料蕭子鴻還進來牽著她手說話。
她回完一句暴躁的“滾”, 表示想睡覺後,就真的昏了過去。
那時也不知道蕭子鴻和生孩子時的她一樣,腦袋空了空,抖著手在那兒不停喊太醫。
隨後不管是擦身還是抹藥,亦或者是蕭子鴻給她親自潤了唇, 抱著她睡,她都半點沒有感受到。
等到舒淺再度醒來,睜開眼, 還覺得身子痠疼又空落落。
她感受到身邊有人,微微動彈了一下。
“身子還疼著,就別亂動了。”蕭子鴻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靠近她耳朵碰了碰,“藥都給你抹好了, 等會兒還要再抹一遍。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先出來。”
雙胞胎,兩個都不是很重,比尋常單生一個要輕一些。
蕭子鴻這般一說,舒淺便放下了心。
等心放下了, 她也就想起了自己對蕭子鴻說出的話。
“剛才,我話說重了。”舒淺手挪動了一下,試圖抓住蕭子鴻的手。
蕭子鴻握住了她的手,想著上一回兩人不相識,竟是讓他怕起來,怕後來那所謂的崇明教教主不曾洩露出身份,代表著另外一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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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蕭子鴻這般說著,“你受苦了。”
舒淺鼻頭微酸,不知怎麼就有點想要落淚。
她想著自己該是敏感了一點,抿了抿唇,半響才開口:“我餓了。”
蕭子鴻從床上起身:“我叫人送點吃的。順帶看孩子醒了麼,醒了就讓人抱過來。”
他如此妥帖,讓舒淺柔了聲音:“嗯。”
宮女們早就備好了吃食,一一送上來。
舒淺的吃食本就已很講究。
這回也是一樣的。
生完孩子,舒淺要是不餵養,就必須要吃特定的吃食回奶。太醫也表示兩個孩子,舒淺根本喂不過來,必須是要乳孃的。
蕭子鴻乾脆就替舒淺決定,讓她不要親自喂。
巧的是兩個孩子這會兒也正好剛吃完了奶,還醒著咿呀呀亂喊著。宮女們將孩子送到舒淺和蕭子鴻面前,恭敬遞上。
舒淺起了身子,剛吃了兩口,就忍不住抱起了孩子。
兩個孩子都小了點,渾身紅彤彤的。
這天熱,小手卻還都塞在了裡頭,不讓孩子隨意伸出亂揮。
“太醫吩咐不能見風。”蕭子鴻解釋著。
舒淺應聲。
長得是半點看不出像兩人。
舒淺輕笑了一下,將孩子交給了宮女:“我還是先吃了飯。否則是停不下來的。”
孩子現下是長得不好看,可很奇妙,就是這麼看著都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蕭子鴻也是認了她這話。
宮女便抱著孩子在一旁候著,等孩子們又困頓了,便就將其給抱走安頓。
邊吃,他還在邊上將太醫的吩咐轉述給舒淺聽。諸如什麼時候才能碰水,藥什麼時候抹,一日要抹幾回,吃食上的避諱和必須要吃的東西。
等等。
他的話和太醫的絲毫不差。舒淺是不知道,旁人又怎會不知。
旁邊伴著伺候著的,都禁不住偷笑了一下。
天子柔情,實屬罕見。
舒淺聽得也認真,將這些一一記下。
等用過了吃食,她再與蕭子鴻一道聊了會兒。
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有事的時候說事,沒事的時候,就連窗邊的花開了這等小事都要提一兩句。便是想和自己心中人說而已,說的是什麼,其實已不再重要。
說著說著,便說到了南京。
“來年別院就能住了。你住宮中麼?”蕭子鴻問她。
舒淺想了想:“你住宮中,我便住宮中。你若不住,我便不住。”
若是他們時常出入宮裡,便讓這出入皇宮成了一件容易事。
不妥。
蕭子鴻點頭。
他想著夏煜的年紀:“這日子過得再快點就好了。”
舒淺笑起來。
要是這日子過得再快一點,誰知道他們兩個人會忙成什麼樣?她前些日子收到姚旭的信,姚旭幾乎快要喊著,再不回來,他就帶著師華私奔了。
有些事情也不是她想這樣的。
這不是沒辦法麼。
日子沒法過得更快,也不會輕易變慢下來。
三天轉眼,舒淺就能下地了。
七天一到,坤寧宮又重開了。
宮中一切孩子的東西,全部記在了舒淺頭上,明面上全是皇帝擔心她身體不佳,瘋狂打賞,私下裡知道的都明白,這是在打賞她生了兩個孩子。
夏煜和那小伴讀一樣也知道了事。
這伴讀自從進了宮中,原先還挺自傲的,誰料宮中從來不缺聰明人。翰林院一轉悠,那全是人。夏煜的先生還拿了過往的例子教導他,人能飛黃騰達一時,不一定能一世。
漸漸小家夥也安穩下來,在知道了坤寧宮的事後,愣是連自己父母都沒告訴,整日就和夏煜在那邊好奇小娃娃長什麼樣。
這坤寧宮一開,夏煜上完了課,當下就帶著伴讀趕來坤寧宮。
兩人一進門行完禮,小眼睛就在那兒亂瞅,想要看看那兩個小孩。
舒淺見狀笑出了聲:“你們是來看望我的,還是來看望誰的?”
夏煜本能反應:“來坤寧宮,自然是看望娘娘。坤寧宮沒有第二個人了呀。”
此地無銀三百兩。
伴讀受不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沒臉看。
舒淺笑得更厲害,在人攙扶下起了身:“我陪你們一道去看看。該是還在睡。”
剛出生,幾乎是吃了睡,睡了吃,平日裡沒事就吐吐口水。
三人去了隔壁宮殿。
屋裡頭暖暖的,沒有風。
乳孃在旁邊候著,宮女也是一樣。
見著舒淺帶著人來,兩人忙行禮,低聲問候了一聲。
舒淺擺手,領著夏煜和伴讀上前。
兩個小娃娃確實正睡著,小手微微蜷曲在那兒,粉嫩嫩很是可愛。這剛出生的紅色,已褪去了大半,現在最紅的便是兩個腦袋。
頭髮也沒幾根呀。
夏煜睜大眼,好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這兩個長得未免也太像了,根本看不出來哪個是女孩,哪個是男孩。要不是兩人身上穿著顏色不同,恐怕真是連舒淺都分不清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弟弟。
“叫什麼呀?”夏煜回到舒淺身邊,小聲問她。
舒淺笑意加深了點:“姐姐叫婉婉,弟弟叫鍋兒。”
夏煜:“……”
夏煜懷疑自己聽岔路了。
可看舒淺真的沒有改口的意思,他難得一次,極為口不對心稱讚了一句:“這名字挺好。”
伴讀:“……”
三人退出來後,回到了主殿。
夏煜還有一萬多個問題想要問。
他許久不見舒淺了,知道很多問題還只能問舒淺才能得到答案。
夏煜一個接著一個問:“娘娘,南京六部已建起來了,幾位先生都看法不一,您怎麼看呀?”
舒淺回著也輕易:“短期利大於弊,長期弊大於利。終究看京城天子,以及朝中大臣。不同人會有不同的看法,這便要你去多聽,多看,多想。”
夏煜疑惑:“那要是利弊差不多的時候,這可怎麼辦?怎麼分呢?”
舒淺回著他:“那時,就是你該做決斷的時候,有的事情只會越拖,越複雜。”
夏煜點點小腦袋。
他又問:“殿試那題,狀元郎答得可合了娘娘的意?”
蕭子鴻欽點的狀元,當然符合他的意。
舒淺這般說著:“寥寥千萬字,是說不盡這個題的。狀元郎今後能否就著他的想法,去做陛下想要他做到的事,那才是我和陛下期待的。”
夏煜聽明白了。
其實狀元郎的答卷,先生與他講過,分析過。
褒獎之心溢於言表,但也事後說過,這位狀元郎還不夠有衝勁,像是被遮掩住了。
想來這也和娘娘是秉持了一樣的觀點。
說得是符合了陛下和娘娘的想法,但說得再好,也要看做得如何。
說了一會兒,夏煜一時間想不起自己還要問什麼了。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問了一句:“娘娘,小羊這段時間還有沒有去歷險呀?”
舒淺這坤寧宮都不讓眼生的人進了,她無聊也就只能寫寫東西。
“有呀,我讓人給你拿去講。你若是喜歡,謄抄一份走也成。這書可要記得還我。”舒淺吩咐宮女去拿了書來。
夏煜眼睛都亮了,重重點頭。
他這些月在一群臣子的教導下,已有了小小的太子樣子。
現在看著有自己喜歡的書,頓時又變成了原先那乖巧聽話天真浪漫的小世子模樣。
舒淺看著好笑:“可別因為這個,將先生的功課給忘了。”
夏煜當下答應了:“不會。”
旁邊的伴讀也說:“臣會幫忙看著的。”
舒淺應了:“下回我再寫個鍋碗瓢盆海外歷險記。”
學了幾年四書五經的伴讀很認真想了想:鍋碗瓢盆要怎麼去海外歷險?
可夏煜沒想到那麼多。他想起那兩個孩子,竟是有點羨慕了:“那,能有小馬麼?”
“小馬是鍋碗瓢盆的哥哥,支援他們去海外歷險。是很重要的。”舒淺這般說。
夏煜高興起來:“嗯。”
他帶著伴讀,拿著書,臨著走還和舒淺不住強調:“一定要有小馬啊。”
舒淺非常肯定和夏煜說著:“一定會有小馬的。”
回去路上,伴讀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夏煜一聽,極為佩服:“不愧是進士,我都沒想到這問題。”
小伴讀側頭想了想:“可我還不足。”
於是兩人興沖沖回去,繼續學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