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生死,本就最是意外,離庸也沒想到自己剛到,就碰上了鄂家老太爺急火攻心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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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鄂老爺的號喪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孝子賢孫呢,哭得這麼大聲,卻只是光打雷不下雨,也不知道這鄂老太爺到底是被誰給氣死的。
離庸原本還想現身逼問鄂家人一番,現在恰好趕上喪事,他反而沒那麼著急了。
就是可憐了這姬長侓姬狀元啊,無論罪名是否洗清,這回了東陽府,一個氣死外祖父的名頭壓下來,那聲名可就難聽咯。
這鄂老爺看著眉清目秀,心腸還怪狠的。
離庸又看了一眼鄂宅,原本是準備去京城看看那只被騙的小蠢狐,卻沒料到這鄂老爺還真是個“幹大事”的,自己老子剛咽了氣,居然帶著家丁氣勢洶洶地衝出門去,他一路跟隨,等到了姬家,一進圍攏了不少好事者。
“姓姬的,你們給我出來!”
姬家在東陽府當然比不得鄂家有名,當初鄂家小姐下嫁,也是看中了姬父的才學。無奈姬父在考取秀才之後,身體就不大好了,平日裡還好,九天九夜的鄉試可就不行了,好在姬長侓天資聰穎,即便是鄂家小姐已經病逝,兩家此前聯絡也非常親密。
姬父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行偷竊之事,卻沒想到事情還未有定論,鄂家就如此急著撇清關係,如今更是打上門來,可見是從沒把他家放在眼裡。
“鄂常德,你究竟要做什麼!你不是與我家已然斷了姻親嗎!”
鄂老爺冷笑一聲,悽聲道:“你說我要做什麼!今日我便要砸了你這破爛姬家,當初我好心好意把妹子嫁給你,誰知道早早就沒了!還有我那個狼心狗肺的外甥,好的不學,盡學些壞的,我父親那般疼他,他竟是這般回報的!”
“你可知,我父親剛剛,已經被那小畜生活活氣死了!”
“什麼?!”姬父對岳父還是非常尊重的,他完全不相信這個訊息,“你胡說,這怎麼可能!”
“你以為我會拿我父親的生死開玩笑嗎?我真是後悔認識了你,來人,給我砸!”鄂老爺悲切地開口。
鄂家氣勢洶洶而來,又顯然佔理,街坊鄰居暗戳戳都指指點點,更有大膽的,直接往姬家裡面丟石子,覺得這家人敗壞了這條街的名聲。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啊。
姬家若是因此遭了事,這份因果恐怕都得落在那姓樂的小狐狸身上。還給人當保家仙呢,這都當成“江南五通”了,家仙不成,反成妖仙了。
這小狐狸什麼餿主意不好想,非要拿人清譽說事,這凡間讀書人的面子,向來是比命還重要的。
“不能砸,不能砸!不能砸啊!”
姬父身體不好,這會兒又心神恐慌,哪裡攔得住健壯的家丁,至於姬長侓的妻子,那就更無力阻止了。離庸見此,也顧不上隱身了,再這麼鬧下去,姬父這命都要沒了。
屆時那樂小狐狸,可就要成悲小狐狸了。
“慢著!”
離庸清亮一聲,立刻將所有人的視線拉了過來。
鄂老爺見離庸氣質不俗,生得有如那王孫貴族,便警惕道:“閣下是何人?”
“本公子是何人你無需知道,不過便是看你欺凌這一家老小,鳴些不平罷了。”離庸從人群中走出來,將衝進姬家的家丁全丟了出去。
“你——”鄂老爺當即氣急,“公子恐是外鄉人吧,這是我與姬家的私事,還請公子離開,否則——”
離庸輕蔑一笑,不知打哪摸出了一柄摺扇展開:“否則你待如何?那姬狀元如今已經被無罪釋放,本公子既然遇上了,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好賴也能賣狀元郎一個好。”
鄂老爺一愣,姬父卻是大喜過望:“這位公子,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離庸扇著扇子點頭:“自然是真的,這有什麼好騙人的,姬相公之所以被冤入獄,乃是京中有一人肖似姬相公,心中嫉妒,才犯下此案嫁禍姬相公,如今水落石出,自然無事。”
姬父聞言大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姬父高興了,鄂老爺卻不高興了。
“你說這話,可有何證據?”
“證據麼當然沒有,但……你可以試試砸了這姬家。”離庸說完,當真就讓開了,“不過到時候等姬狀元回來,你可得想好說辭,本公子可聽說這姬狀元的脾氣拗得很。”
鄂老爺聽到這話,心裡便有些猶豫了。
“再說姬狀元被冤入獄,本就一身清白,何來氣死老爺的說法,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尋仇,也該去找那可恨的賊子,對不對?”
甭管這鄂老太爺怎麼死的,也就這小狐狸已經不是鄂家的保家仙了,否則這老人家的死,怎麼也得算在他的頭上。離庸看了眼臉色不大好的姬父,幸好這位還在喘氣。
鄂老爺心有不甘,但如果外甥真被無罪釋放了,那他做這一切豈不是……
“你最好不好騙我,否則東陽的大牢,你得蹲到死!”
最終,鄂老爺還是沒把姬家砸了,只放了幾句狠話便帶著家丁迴轉。
街坊鄰里見沒熱鬧看了,也就都散了。
姬父卻很是高興,他是真相信兒子不會行那不義之事,也完全相信離庸的話,那是帶著兒媳婦對離庸千恩萬謝。
“不必,小事罷了,本公子不過是看不得有人恃強凌弱而已。”離庸說完,推拒了姬家的留飯,只道,“且等上幾日吧,官府的邸報應很快就來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離庸還把姬家探查了一遍,果然在姬家後院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簡陋的狐仙牌匾。
……這混得,可真是有夠差的。
“不用再送,告辭。”
離庸打姬家出來,就匆匆去了京城,他現在只想把那只蠢笨的小狐狸好生揍一頓,被人連騙兩回也就算了,這回要不是他,好賴幾百年的修為都得搭進去。
族中也真是,蠢成這樣還放出來,還不如翁家那兩隻狐女呢。
樂十七郎心中卻很是不忿,若不是礙於妖王的威壓,他早就逃之夭夭了,何必呆在這牢房裡受冤氣,可沒辦法,他當著妖王的面許諾,一定會呆到判刑。
好在為了更快地澄清狀元郎的名聲,順天府尹很快就下了判決,偷竊其實判不了多少刑,可冤枉狀元郎、敗壞學子名聲,可就是大罪了。
畢竟因為這狗比倒灶的栽贓,朝中幾波人都不知掐過幾次了,聖上對此也是大為震怒,順天府尹只會往重了判,決不會輕判。
死罪的話有些誇張,但流徙邊關卻是跑不了的。
樂十七郎卻不怎麼在乎自己被判什麼刑,他一聽到裁決,就準備越獄離開,畢竟他可是妖,如何會被人間的法律所束縛。
然而沒等他跑呢,就被族中長老逮了個正著,且還是族中最神秘的那位傳聞中大佬。
本著不打不成器的原則,離庸不僅狠狠把小狐狸收拾了一頓,還乾脆把樂十七郎的法力給封了。
跑什麼跑,就像程亦安說的那樣,好好在牢裡吃些苦頭吧。
“長老!長老您為什麼封我法力啊?”樂十七郎好委屈的說。
“不封你法力,再讓你闖出禍去嗎?狐族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特別是丟到了程亦安和黑山的面前,離庸心裡輕嘖了一聲。
樂十七郎癟嘴就想抱大腿哭,這是他在族中百試不厭的法子,然而很顯然,離長老根本不吃這套。
“且收了這眼淚吧,那鄂老太爺都因為你這出好戲沒命了,你……”
樂十七郎卻是嚇得瞪大了眼睛:“這……如何……怎麼可能?”
事實上離庸來找樂小狐狸,並不是單純地來教訓族中幼崽,更多的還是想聽聽這崽子到底是怎麼被人騙著當了兩回保家仙的。
“你既曾經做過鄂家的保家仙,且說說是何人供奉你吧,又許了什麼好處與你?”
樂十七郎覺得丟臉,並不想說給長老聽。
其實他從小就很崇拜離長老,現在自己不僅被狠狠教訓了一頓,還要說自己的蠢事,他實在是……不大想說。
“怎麼,你還不想說?”
樂十七郎默默點頭。
然後離長老氣不過,又把熊狐崽子教訓了一頓:“你還有什麼可丟臉的,你以為本長老真是偶然路過京城?”
樂十七郎眨了眨眼睛:難道不是嗎?
離庸頓時氣笑了:“有個這裡生了顆淚痣的傢伙,是不是說給你指條明路?”
“啊?長老您認得他,他究竟是什麼人?”力氣大得要死不說,居然還敢使喚妖王,樂十七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呢。
“一個催命鬼,不過你要有他那本事,狐族的未來可就不用擔心了。”
……怎麼聽上去,離長老和那個凡人也很熟的樣子?!
樂十七郎迷茫了,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長老,您是特意來京城找我的嗎?”突然就好開心呀,感謝那個凡人。
離庸見此,氣得呵笑一聲:“小狐狸,你這蠢樣可別是從族中偷跑出來的吧?”
樂十七郎聞言,默默低下了頭。m.w.,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