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
周易看著面前趴在桌子上的五個老頭,和沒精打采的四個老頭。
知道他們在上半場已經大致耗沒了精力。
嘿嘿,那麼接下來的時間,就給你們這些老頭帶來一些小小的年輕人震撼!
周易深吸了一口氣,提起了精神,大聲道:
“毀掉文脈,這並不是我的問題,
而是在今日諸位大儒的啟發下,
我發現了白話文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優點。”
九個老頭聽著周易說的話,一齊狂翻白眼。
周易此子,不為人子。
雖說辯經出真知。
那是積極參與的前提下。
方才半天,只見了他們說文言文的優點,從未聽到過周易說白話文的優點。
哦,不。
周易也曾說了白話的優點:朱元章喜歡。
然後復讀了一千遍。
但,這和發現白話文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優點,有什麼關係?
周易才不管這九個老頭心裡面想什麼,又大聲說道:
“明日我要進宮面見皇帝,言說,不僅要在公文上書中推行白話,
更要在錄用官員的考試中,推行白話文。”
周易這話,宛如把房頂掀了,在九個老頭都沒有什麼精力的時間,打出了一個緻密暴擊。
其實在公文中使用白話文,對這些大儒來說,並不是不能接受的。
畢竟,進入了官員序列,再使用什麼文言文、或者是白話文,區別都不大。
畢竟,這些大儒關心的,歸根到底,並非是怎麼做一個官員,而是怎麼成為一個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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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攔周易教授國子監諸生,使用白話文而不是文言文,並不是反對這件事情本身。
而是擔心這件事情帶來的影響:
日後文言文並不能成為,“大儒”們將其他人,隔絕在外面的屏障。
歸根結底,只要是成為官員的門檻,不要發生變化就好。
可是……
九個大儒聽了周易的話,心裡面是透涼。
在洪武時代,考狀元讀書,本就和四書五經關系不大,更多的偏重於法律實務。
這要再把語言換成白話文……
那“詩書傳家”,對後代的優勢,真的不大了……
宋訥顫抖著嘴唇,說道:
“此處為國子監,為國養才之所,只要談論如何為國家培養人才便好。”
周易聽著宋訥的話,心中好笑:
“那祭酒的意思是,我這白話公文,在這國子監,是可以講授的了?”
宋訥緊皺著眉頭:
“隨你去吧,但要留心,遵守國子監的規矩。
但凡我還做一日祭酒,國子監的規矩,就不能被破壞!”
周先生誠不欺我!
周易看著面前這九個老頭,再無阻攔周易在國子監講授白話公文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陣感慨。
果然,在某些時候,直接把房頂掀了,那群死頑固便同意,在房間內開啟個窗子來。
至於宋訥的好心提醒,亦或是“威脅”,周易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國子監這個池子,還是太淺。
跟朱元章對線過多次的周易,絲毫沒有膽怯。
周易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恭敬地給九個老頭輪流行禮,然後恭謹地從房間中退出。
還沒有等周易推出房門,坐在宋訥右手邊的大儒,就開始小聲都囔起來。
周易這種行為,必然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和秦檜共享一個榮譽稱號。
世世代代的人們,都會將周易視為破壞文化的惡魔,沒過幾年,就會被鞭屍一次。
周易突然頓住了腳步。
八位大儒看著那個持續攻擊的隊友一眼,眼帶哀怨。
似乎是再說,你惹他幹嘛啊。
再上綱上線地,說你是在侮辱皇帝朱元章,那不就完蛋了。
周易環視了九個人一圈,然後又低頭嘆了一口氣。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但卻又用保證屋子裡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的點聲音說道: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冬!
兩個老頭聽到這句話,直接被氣的暈倒過去。
說實話,這也不怪這老頭接受能力差。
這句話,比上綱上線的攻擊力還要大的多
周易這是用文雅的詞彙,指著鼻子罵娘。
說:
你們這些人,死亡之後,名聲很快就會隨著身體的腐朽一起消散。
但白話文的大勢流行,就會如江河一般,永遠奔騰不息。
換成四字詞語就是:
螳臂當車,只能被碾碎,混入泥土裡,連渣都不剩餘。
老杜的這句詩一說完,周易便瀟灑的轉身而去。
絲毫不顧背後屋子裡面,九個老頭中已經有兩個被氣暈了。
今天沒有尊老,功德又少了一分。
周易在腦海中再次虛構出來了木魚的形象,敲擊了一次。
功德在木魚叮冬作響的時候,升入了佛國。
雖然,在行為上,周易敲擊了顱內木魚。
但在實際上,周易對這次“耍賴”的行為,並沒有很多的愧疚。
自從周易在進入房間,看到宋訥用官位和輩分欺負人的時候,周易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和“大儒”辯經?
那不是和一個傻子爭論一樣:
會被他把你拉到跟他一樣的高度,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擊敗你。
對於這些“大儒”,不該擺事實講道理,他們不配。
就應該用魔法打敗魔法,用權威打敗權威。
在洪武朝,這個皇權便是最高的權威的地方,借用朱元章的權威,鎮壓這些“大儒”們,大概算得上是以毒攻毒、物盡其用了。
周易對這一仗的結果很是滿意,以一敵九,氣暈兩個,雖說是對手年齡大,但也足夠顯示出我方的雄姿。
但周易心中還知道,用皇帝的權威能夠說服這些“大儒”,但是無法說服國子監的學生。
或者說,無法說服這天下的讀書人。
只有真正的體現出來,白話文的優勢,展露使用白話文的好處,才能讓大多數人接受。
一個並非真正符合歷史發展趨向的事物,也許能夠在短時間內,被某種權威,推廣到世界的每個角落,但只有真正符合歷史潮流的事物,才能夠不斷發展。
否則,就像杜甫那句詩詞中說的一樣:
爾曹身於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