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眉沒把最後的“變異”兩個字說出來, 這對父子才剛剛互訴情衷, 說這麼殘酷的事情, 未免不合適。
可即便她沒說完，白景離神情也一下子緊張起來，“要怎麼樣？”
陸州趕緊安慰他：“小譚的意思是，你要感冒了。”
他暗暗給譚眉使了個眼色, 譚眉趕緊改口：“是的是的，嘉嘉你穿得太單薄, 現在天快黑了, 你會著涼的。”
白景離狐疑, 詢問陸州：“是麼？感冒也會有這種症狀？”
“感冒會讓免疫力低下, 你身上還有喪屍病毒, 當然會這樣了。不過沒關係，爸爸會儘快給你注射疫苗，不用擔心。”陸州解釋了一大堆, 最後和他說：“你先去車裡避避寒，我和你小譚姐姐計劃一下路線，好不好？”
白景離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點點頭，順從地上了車。
車門一關上，譚眉就趕緊和陸州說：“陸教授, 不能再等了，照嘉嘉這個表現，他連兩個小時都等不了。”
陸州看向車裡, 天色晦暗，隱約只能看見白景離靜坐的影子。
他閉了閉眼，“可是嘉嘉已經出現了神經症狀，他眩暈無力，不能走動。就算我能揹著他回去，可這一路上喪屍橫行……”
“是啊。”譚眉說，“我們一邊保護嘉嘉，一邊應付喪屍，有太多未知數不說，運動量太大，也會加劇喪屍病毒的發作。”
陸州焦急地四下張望，不遠處的建築物門前空空蕩蕩，車輛都被居民拿去逃難了。忽然他眼前一亮，臉上出現欣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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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見是花壇一旁倒著一輛腳踏車，看上去完好無損。
陸州立刻做出安排：“小譚，我騎著這輛腳踏車趕往實驗樓拿疫苗，順利的話四十分鍾就能打個來回，你帶著嘉嘉找個地方躲避，等我回來。”
譚眉睜大眼睛：“陸教授，這也太冒險了。”
“我已經決定了。”陸州說，“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只要能救嘉嘉，我什麼方法都願意嘗試。”
譚眉微微一嘆，取出槍：“那好吧，路上危機四伏，您把槍帶上。”
陸州卻推拒了：“不行，你和嘉嘉留在這裡，萬一有喪屍或者歹徒襲擊你們怎麼辦？這槍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他說罷，就要去推腳踏車，卻聽見譚眉急急地叫了他一聲。他回過頭，看見譚眉咬著唇欲言又止，於是疑惑地問：“怎麼了小譚？”
“陸教授，萬一……在你回來之前，嘉嘉變異了呢？”譚眉硬著頭皮問了出來。
陸州慢慢收起所有的表情。
譚眉趕緊說：“陸教授您別生氣，我不是要咒嘉嘉，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安全同樣重要。”陸州深深地看著車裡的白景離，“我拼了命也會趕回來，但如果真的由於什麼原因，讓你剛剛的假設成真，也請你不要猶豫，用你手裡的槍幫他解脫。”
譚眉不知道陸州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的後半句話，雖然每一個字都很穩，卻讓她感覺莫名的蒼涼。她反過來安慰陸州：“嘉嘉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陸教授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嗯。”陸州勾了下嘴角，眼睛裡漸漸有了光彩。他平靜地看向譚眉：“小譚，希望你也能給我留一顆子彈……如果嘉嘉倒在這把槍下的話。”
譚眉愣了：“……啊？”
“沒什麼，就是覺得和他用同一種方式中止生命，應該是一件幸福的事。”陸州說罷，徑直走向腳踏車，騎上就走。
不知道是風大還是怎麼的，譚眉鼻子發酸，她指著前面的建築大聲喊：“陸教授，我們在前面那個紅牌子的商店等你，早點回來啊。”
陸州抬了下手表示聽見，然後風一樣地疾馳而去。
這時車門突然開了，白景離從車上衝下來，瘋了似的追趕陸州的背影。他腳步虛浮，速度卻不慢，譚眉好容易追上他：“嘉嘉，你別激動，這樣對身體不好。”
白景離掙扎著：“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他走了對不對？”
譚眉輕而易舉把他按在地上：“嘉嘉你聽我說，陸教授去給你拿疫苗了。路上喪屍太多，他怕你有危險，我在這裡保護你呢，不要怕。”
“他怕我有危險？”白景離怔怔地看著譚眉，隨即湧出眼淚，“可他自己不危險麼？我要去攔住他！”
“嘉嘉！”譚眉絞盡腦汁地想措辭，“陸教授聰明勇敢的一個人，就算遇到危險，他也能輕鬆化解，你不是愛他嗎？難道你覺得他連這點能力都沒有？”
這個理由，譚眉自己都覺得牽強。什麼“輕鬆化解”？什麼“這點能力”？那可是有性命之憂的未知旅程！
但白景離忽然就安靜下來，他看向公路盡頭，陸州已經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小黑點，即將與夜色融為一體。
“是的，我要相信爸爸，爸爸那麼厲害，他一定可以的！”
譚眉松了口氣，“所以，你也要振作起來。我們去前面的商店裡躲避，讓他也放心，行麼？”
“好。”
譚眉扶著白景離慢慢往前去，臨近商店的時候，花壇裡衝出兩隻喪屍，全都被譚眉有驚無險地解決了。譚眉之所以選擇這家商店，一是紅色廣告牌顯眼，二是因為，這家店的門是完整並開啟的。
開在路邊的商店都有安保系統，只有輸入密碼或者人臉識別之後，才能打開門。如果是喪屍，那就會立刻觸動警報，同時將門窗緊鎖，除非喪屍力氣大，把門打破，才能進去。
譚眉揪著一顆心，檢視了這扇門，發現上面連最基本的抓痕都沒有，說明這裡並沒有被喪屍光顧。門之所以開著，很可能是因為店主人走得匆忙，來不及鎖。
譚眉放下心來：“果然我沒猜錯，這裡是個躲避的地方，嘉嘉我們進去。”
白景離扶著門進屋，譚眉在他身後把門關好，她不敢開燈，怕把喪屍招過來，只敢拿通訊器照亮，檢查門窗有沒有別的紕漏。白景離摸到一個椅子坐下來，微微喘了口氣，忽然“咦”了一聲。
譚眉問他：“怎麼了？”
“這是一個……”白景離藉著通訊器微弱的光，仔細辨認著貨架上陳列的物品，“賣音像器材的商店？”
譚眉一聽，拿通訊器照了照，果然貨架上是各種各樣的影音播放器。她眼睛一亮：“還真是哎。”
白景離奇道：“怎麼看你比我還興奮。”
“當然了。”譚眉伸手扒著這些播放器，“剛才沒留意，這紅牌子上只標了幾個沒有意義的字母，底下的漢字又太小，原來是賣這些東西的。你不知道，我特別喜歡聽音樂呢，專輯收了一大堆。”
白景離微微一嘆：“可是現在連燈都不能開，更別說聽音樂了，肯定會把喪屍招來。”
“是啊，好可惜。”譚眉惋惜不已，“這麼多好裝置，出來的音質一定特別棒。”
自從譚眉出現在白景離面前，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白景離難得見到她這麼少女的一面，也便閉目養神，不打擾她了。譚眉如數家珍地念著這些播放器的牌子，忽然驚喜道：“這個播放器上，居然還是那麼老的驅動，二十年前的古董，口碑據說不錯，只是停產了。”
然後她用通訊器照著標籤上的生產資訊，一點一點地念出了這個驅動的序列號。
白景離立刻睜開眼：“這是二十年前的驅動？”
“對啊。”譚眉回過頭，“怎麼，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可惜暫時找不到匹配的光碟，否則還能見識見識那個時代的產物。”
白景離取出兜裡的一張字條，費力地分辨著上面的一串數字和字母，確認無誤後，他扶著椅子站起來：“我有這個光碟。”
他說著，從最裡面的衣服裡摸出了一個小盒子。他從家裡出來時，裡面特意穿了個有口袋的衣服，把光碟貼身裝著。當時，這個光碟是他對陸州最大的一點疑惑：既然沒有殺他的父母，為什麼要隱瞞他關於這個光碟的內容？
不過，他現在已經知道了，陸州說，那是關於他父母曾經的一點往事。之所以隱瞞，也是怕他去追查父母的身世，繼而牽扯出聖菲造的孽。
陸州總是為他考慮，並且像他一樣，認真並虔誠地對待著這份感情。因而到了此刻，白景離其實對往事已經不再執著了。不過既然有現成的驅動，那播放一下也未嘗不可。
“你居然有這種東西，還隨身帶著？”譚眉很驚訝，接過這個盒子用通訊器照了一下，“hjbj？什麼意思？”
白景離搖頭：“我也不知道，等爸爸回來，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播放一下。”
正說話間，忽然外面傳來了一些異樣的聲響。
哈氣聲，腳步聲。
白景離和譚眉面面相覷。他們躡手躡腳走到門口，往外觀察。只見十多個喪屍圍在隔壁的門口，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們。白景離所在的這個商店是特製玻璃門，不用擔心外面的東西進來，可是萬一陸州回來，就會和他們撞個正著。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白景離擔憂的時候，空曠的空路上駛來一輛車，在商店門前停下。
這是試驗樓的公車，陸州從駕駛座上走下來，頓時暴露在喪屍的視野裡。譚眉小聲咂嘴：“陸教授真是老好人，都回試驗樓了，幹嘛不叫兩個警衛保護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不舒服，客官們湊合看吧，我明天再修文，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