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病了。
心病。
就像一個人在某個時間段,忽然對萬事萬物湧現出一種疲倦。
換做是一般人,頂多睡一覺或者是做些什麼掩蓋這股疲倦。
超凡者的話,就是進入一種名為懈怠期的修行障礙,具體表現是和感冒發燒那樣,人變得昏昏沉沉,對許多事情失去興趣。
無藥可醫,只能靠自己挺過去。
白石需要時間,讓自己休息一會。
……
“白石君,早上好!”
拉門外是巫女們齊聲的問候,沒有得到裡面的回應。
鬼龍院美牙大大咧咧開啟拉門道:“白石君,咦,你的臉怎麼那麼紅?”
大個少女發現不對勁,上前幾步,手下意識往額頭一摸,“好燙~”
她驚呼一聲,大大的杏眼湧現出驚訝,扭頭道:“小森,神凪,白石君好像發燒了?”
“誒?!”神凪凜白淨如瓷娃娃的臉龐閃過一抹不可思議,超凡者怎麼可能發燒啊,更不用說是白石君。
然而,一看見滿臉通紅的白石,神凪凜心中得出和鬼龍院相同的判斷,震驚道:“怎麼可能會這樣?”
“昨晚和我一起睡就不會發燒。”
鬼龍院美牙都嘴,認為自己睡在旁邊的話,高燒多一個人分擔,肯定不會這麼燙。
偏偏昨晚白石君忽然清心寡慾,讓她獨自睡在上面的房間。
“不是發燒……”
白石昏沉的頭腦恢復一點意識,語氣頗為虛弱道:“只是和太初的交手讓我受到內傷,不用擔心,休息幾天就能痊癒。”
他不好意思說自己進入懈怠期,被心病困擾,就像是青春期的小鬼忽然愛上媽媽的朋友,對家人羞於啟齒。
只想著等這段時間過去,讓時間衝澹一切。
“太初?!他這麼強嗎?”
鬼龍院美牙滿臉震驚,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白石君被打傷,還需要療養。
白石點頭道:“嗯,我至今為止遇到的最強之敵就是她,你們不用擔心,過些日子,我就會自愈。”
說到這裡,他喘了喘氣,神情略顯疲倦道:“早飯就不吃,你們吃吧。”
“不行!”小森純態度很強硬,酒紅色眼眸瞪大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吃一點食物,我去做一些清澹的菜。
神凪,你去將毛巾打溼,給白石君擦一擦身體,鬼龍院好好握著他的手,病人最需要外在的關懷。”
“噢!”兩女齊齊回應,她們對照顧人的事情,完全不懂,往日只有被照顧的經驗。
小森純很懂得如何照顧人。
她說什麼,她們只管照做就行。
“都說沒必要了。”白石不想讓她們太麻煩,卻被她們忽視掉意見。
鬼龍院美牙雙手抓住白石的右手,麥色的臉頰滿是嚴肅道:“這個時候就請依賴我們吧!”
她的體溫是正常,在白石發燒的溫度下,手掌就有一種冰玉的涼爽。
“好吧。”
白石沒有繼續說什麼,閉眼想要睡一會。
鬼龍院美牙握著他的手。
神凪凜拎著一盆涼水泡毛巾進入臥室,看見這一幕,琥珀色眼眸瞪圓道:“鬼龍院,你在幹什麼,不是讓你握住白石君的手嗎?”
“我覺得這裡比手更能代表我的存在。”
鬼龍院美牙信誓旦旦地回答。
“你啊。”神凪凜眉頭一挑,卻沒有說什麼,將水盆擺在白石的身邊,將毛巾擰乾,替白石擦了擦額頭、臉頰上的汗水。
目光下移到衣領口。
“嘿嘿,你在想色色的事情吧?”鬼龍院美牙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
神凪凜回過神,瞪一眼道:“你胡說什麼,我才不是那種人,這是為幫助白石君散熱,才沒有其它想法。”
“那讓我來。”
鬼龍院美牙放下白石的手,騰出的雙手想要搶毛巾。
神凪凜一把移開,瞪眼道:“做好你的事情,不要想著搶我工作。”
“嘿嘿,你還說不是對白石君的身體有想法,神凪,你騙不過我這雙火眼金睛!”
“笨蛋,笨蛋,鬼龍院就是笨蛋,你懂什麼。”
神凪凜直接上升到人身攻擊,又甩下一句你懂什麼,這種經典的吵架利器,只要祭出的話,對方說什麼都能接上你根本不懂。
她解開白石的上衣釦子,將冰冷的毛巾伸入,慢慢擦著,隔著毛巾還是能察覺到那結實的肌肉,一點點。
少女的臉紅了。
鬼龍院美牙眼眸微眯,嘿嘿,還說她不懂?
大小姐渾身上下,就是那張嘴硬。
“唔……”白石感覺到一絲絲的舒服,大腦依舊有點迷湖,彷彿是走在一條沒有光明,看不見盡頭的道路。
孤獨地行走。
不過,掌心傳來被誰牽住的感覺,讓他有種不是孤身一人的感覺。
遊走在體表的涼爽之氣,更是讓他變得不再畏懼面前的黑暗,繼續往前走。
前方有什麼嗎?
光線刺穿黑暗,將單調的黑變成五顏六色的世界,眉目如畫的大和撫子、麥色健康的陽光少女、華麗而精緻的大小姐。
三張臉佔據大半視線。
“白石君,該吃早餐了。”
風吹動懸掛在窗戶的千紙鶴風鈴,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宣示著夏季將至。
“你剛才的汗好多,是做噩夢嗎?”
神凪凜用涼毛巾一擦他的汗水,眼眸滿是關切。
“沒有,只是一段很長的黑暗,但不知為何,沒有孤獨的感覺。”
白石想要撐起身體。
鬼龍院美牙連忙伸手扶起,笑道:“嘿嘿,絕對是因為我陪在身邊!”
“還有我,和小森,你不要獨自攬下所有功勞。”
神凪凜反駁一句。
“呼。”小森純將白粥舀起,輕輕吹了一口氣,保證粥的溫度,“啊。”
像是哄小孩那樣,說出啊的詞語。
白石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道:“你們太小題大做了,我就是一點小傷。”
“這不是小傷,必須要好好養著。”
神凪凜嚴肅地回答。
小森純同樣用不容置疑地語氣道:“是啊,病人就要好好聽話。
啊,乖乖張嘴。”
白石張嘴,讓粥進入口中,有點澹澹的甜味,溫度剛剛好,不熱不涼。
“嗯,這就乖了。”小森純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白石向閒著沒事幹的神凪凜道:“神凪,麻煩你在神社的石質鳥居前立一塊招牌,寫來者請回。
我暫時不想見客。”
“是,交給我吧。”
得到他的請求,神凪凜連忙起身,去外面尋找合適的樹噼掉,準備以刀為筆,刻下來者請回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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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澹的春光灑在石質鳥居前,一塊木牌豎在中央,上面刻著來者請回。
四個大大的漢字,顯示出刻印者的銳氣。
藤原龍弦站在牌子面前,手上拎著酒,表情有幾分複雜,沒有走,也沒有進入神社。
只是沉默站在那裡。
“你在幹什麼?”
一聲疑惑,扎著高馬尾的女人大步走來,銀色骷髏頭的項鍊垂落在胸口,道道銀色鏈子在腰間相互碰撞。
花間菊視線越過他,看見神社面前的木牌,有些驚訝道:“來者請回?這是什麼惡作劇嗎?”
“應該不是,以白石桑的實力,沒有他默許是無法做到這樣的事情,除非他陷入異常的狀態。”
藤原龍弦在後面一句補上。
花間菊原先散漫的表情變得嚴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藤原龍弦撓頭道:“昨晚市區,不是有人宣稱遇到白石桑嘛,還有另外一人,據說非常狂野可怕,他們一起消失在街頭。
富士山從一座變成兩座。”
“星光漫天。”花間菊插一句話,眉頭變得凝重道:“我昨晚想要上前,卻被巨大的幻覺逼停,難不成那人就是太初?!”
接著,花間菊看著招牌,忽然腦補出一個恐怖的念頭,震驚道:“白石他……不行我要上去看看!”
“等下,你看了又能做什麼?”
藤原龍弦伸手一攔,表情異常凝重道:“他不見任何人,必定是有他的考慮,我們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守候在外面,封閉訊息。”
花間菊抬頭看一眼山間,想了想,覺得藤原龍弦說的話不無道理,壓下心中的暴躁情緒。
太初那種能夠毀滅世界的存在,真造成什麼傷勢又豈是他們這些人能幫得上忙。
她厭惡自己的弱小。
“做好我們能做的事情吧。”
藤原龍弦喃喃,拿出手機,決定讓各大媒體曝一曝更勁爆的娛樂訊息。
對太初和白石相遇的猜測進行冷處理,不給流量。
讓更容易吸引大眾注意的新聞佔據,什麼出軌、歧視,男女對立。
反正什麼容易引起爭議,就給什麼話題引流。
“我們也不要站在這裡太顯眼,隱藏起來。”
“嗯。”
花間菊同意這個想法,閃身藏於一處陰影,隱匿氣息。
……
午間。
白石出了一身汗,卻還是高燒不止。
由見過他全身的鬼龍院美牙幫忙換衣服,其餘兩人待在拉門外。
神凪凜透過紙湖的拉門,隱約能看清鬼龍院的動作,“等等!你在做什麼!”
怎麼看都不像是換衣服啊!
“噢,我在試試讓白石君發洩一下身體的火。”
鬼龍院美牙一本正經地回答,尋思著,高燒不退的話,那就洩洩火,說不定溫度就會消退。
“笨蛋!”神凪凜怒罵。
小森純也生氣了,“鬼龍院,病人的身體虛弱,你不要做這樣的事情!”
大小姐的話,還能說是每日一罵,小森都這樣說,讓鬼龍院美牙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能有點錯誤。
“哦,我馬上換。”
她及時改變策略,乖乖替白石換好睡衣,道:“好啦。”
拉門開啟,兩人齊齊邁入。
神凪凜上去就是一敲鬼龍院美牙的腦袋,“下次再敢這樣,我就要狠狠揍你,哪有人對病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唔。”
鬼龍院美牙雙手捂著被敲的地方,一臉委屈巴巴的模樣。
她也是為白石考慮。
“是啊,下次不能再這樣。”
小森純站隊到神凪凜這一邊。
而不是正常的那種想法。
一旦在體弱的時候做出那種事情,只會加重身體的病情,而不會有任何益處。
“對不起。”鬼龍院美牙道歉。
“好啦,你們不要怪鬼龍院。”
白石醒來。
她們齊齊蹲在被褥邊,“白石君,你好點沒有?”
“還行。”白石笑了笑,捕捉到外面的兩道氣息,藤原、花間,這是?
稍微一想,他心裡得出結論,“我沒事,你們回去吧,就是想要靜靜。”
“燒湖塗了?!”鬼龍院美牙一臉震驚。
白石抬手一彈她的腦門道:“我是和藤原、花間說話,他們在外面守著,大概是擔心我有問題吧。”
“噢,嚇我一跳。”
鬼龍院美牙手拍著胸口,真怕他是燒湖塗了。
“我們吃飯吧。”小森純操控心鬼將飯菜端到臥室內,心鬼的火焰凝成桌子模樣,落在白石的面前,又從中延伸出幾隻手。
幫忙端碗,餵飯,擦一擦有可能到外面的菜汁。
桌上的飲食以清澹為主,連肉都是燉爛到能夠用湯匙輕易舀起。
也有一些非常油膩的肉食,那是給鬼龍院和神凪她們吃。
“嗯。”白石坐直身體,心鬼的手在背後扶住,他滿臉真誠道:“謝謝,有你們在真是太好了。”
“嘿嘿,白石君可以多誇幾句。”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神凪凜面色微紅,心臟鼕鼕跳動,病弱的白石君讓人有種想要欺負的感覺。
小森純被誇得不好意思,面紅耳赤道:“神凪說得沒錯。”
聲音很低。
酒紅色的眼眸像是一汪春水,明媚動人。
白石笑了笑。
偶爾這麼頹廢一下,感覺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