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什麼了？！”
三道身影從河灘那邊飄過來，蘭老師急問道。
聞命半蹲在那片混亂的印記前，提著手電，一邊來回掃視著，一邊說道：“靠近輪胎印的腳印最深，應該是從比較高的地方跳下來之後形成的。”
“比較高的地方？”蘭老師疑惑地看向一旁只有石塊連草都沒半根的山牆。
“貨車，或者帶拖斗的大型越野。”談平飛說道。
“對，他們就是在這裡從貨車或者拖斗裡跳下來，然後走到了那邊。”聞命站起身，將手電的光線從路面緩緩移動至河灘方向：“從腳印的行動軌跡來看，應該就是許如願他們。”
“哦？”談平飛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聞命。
“我在那邊的一塊礁石旁，找到了追蹤器。”聞命抬手指了指方前搜尋的位置。
談平飛反應了一下便明白過來，兩個點相連後形成了一條清淅的線索。
聞命將手電拋給屍兄，在獵手卡上操作了一番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桉。
只見，卡片那近乎透明的螢幕上，正顯示著一個座標——邙澤貨輪轉運中心。
河灘與山路上下落差約七米，這說明‘邙澤’水位線最高之時，就是此時的水面上浮七米。
換而言之，這個季節相當於是這條河流水位比較低的時間段。因此，貨輪轉運中心處於關閉狀態。
但是，水位線低不能運送沉重的貨物，卻不代表不能運別的。
“他們是被車子運到這裡，然後上船，從水路走。”
聞命說罷，張鵬立馬指著河流的某個方向，有些激動道：“我、我在那邊水底下找東西的時候，發現靠河灘旁的泥土好像被什麼東西撞過。”
談平飛點了點頭：“這麼看來，應該就是停船的位置。”
“他們在被抓住之後，為什麼早不留、晚不留，偏偏在這個地方把追蹤器留下來？”
聞命自言自語地說道，談平飛和蘭老師都很默契地沒去回應，他們知道這是聞命思考問題的方式，而他們也給不出任何幫助。
至於張鵬，第一次跟著魂主出來辦事，很想表現一番，但苦於完全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他們不可能在鹿無樞紐被抓，肯定是吃飽喝足休息了一會兒，再次上路後才出事的。”
“如果在路上就把追蹤器留下來，有可能會被過往的車輛碾壓。可是，把追蹤器留在運送他們的車上，不是更有利我找到他們嗎？”
“還有，就算遭遇突襲，陶氏三兄弟手裡有合成電漿手雷，不應該束手就擒。假如雙方交火，情況不管多麼緊急，許如願也會在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才對。”
“所以，劫持他們的人，手上是有什麼抑制電子產品的裝置嗎？”
話到此時，聞命眼中驀地一凌。
同一時間，談平飛也想到了某種可能。
“電磁籠發射器！”
二者異口同聲道。
能製造一個電磁場，困住兇獸並阻隔外部攻擊的裝置，完全能做到這一點。
合成電漿手雷在電磁籠面前，根本發揮不出半點作用。不說是會啞火，而是在籠內使用手雷，只會誤傷自己人。
另外，大部分電子產品，都會受到電磁干擾，從而失效。
想到這一點後，一道靈光從腦海中閃過，聞命勐然意識到自己或許忽略了很重要的東西。
中午時分，一行八人到達鹿無樞紐時，許如願打來電話。
“命哥，這鹿無樞紐可真大啊！車子巨多，比咱們那邊的高速服務區還多。”
“我靠，集散中心跟魔都航站樓似的，巨豪華！”
“命哥，跟我們一起進樞紐的幾輛車子，跟《瘋狂麥克斯》裡的一模一樣，輪子都快有我人高了！”
許如願在說這些話時，雖然語氣特激動，但聲音壓的很低，如果不是靠近到他身邊，其實是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的。
另外，當時的環境聲音很嘈雜，人聲、音樂聲、車輛引擎的轟鳴聲，混雜在一塊兒，因為這些話暴露自己行者身份的可能性很低。
除非，附近有一個和聞命一樣擁有著超強聽力的人，並且，對方還提前注意到了許如願。
況且，先不說這種情況存在的機率有多高，即便他真的暴露了身份，對方至於出動‘電磁籠’來獵捕一個行者嗎？
那可是專門用來活捉兇獸才研製出來的高能產品，要用在人身上，除非是級別不低的強化人或修行者。
改造人一般不會用電磁類產生，除非是以擊殺為前提條件。因為，改造人身上有大量金屬，一旦使用電磁籠，最後得到的大機率就是一具不完整的焦屍，以及一堆廢掉的機械體。
‘不對，不是這些。’
聞命心底暗道。
他錯過的重要資訊並不是這些。
腦力加快運轉，與許如願通話時的所有細節，一一浮現在腦海中。
“哇噻，那幾個傢伙，太特麼酷了！”
許如願激動的聲音，就像在耳邊。
就在他亢奮地給在通訊器裡，語無倫次地地給聞命描述自己看到三個渾身散發藍光的機械改造人時，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
“那是‘回收者’，離他們遠點！”
聲音來自蒙廣。
由於許如願是帖著通訊器說話的，對於電話這邊的聞命來說，只能聽到這貨聒噪的聲音，以及服務區內迴圈播放的廣告聲。
背景聲過於混雜，饒是聞命聽力過人，也無法在第一時間注意到。
而此時，當他仔細回憶通話過程，這個被遺漏了、似乎毫無關系的細節，卻引起了聞命的注意。
“回收者是幹什麼的？”
聞命脫離回憶，勐地睜開眼，看向談平飛。
“回收者？”談平飛愣了一秒，立馬回道：“一個專門給各大公司‘回收’債務人的組織。”
“回收債務？是指抓捕欠錢不還的人？”
“對。”談平飛補充道：“與公司簽訂工作合同，中途悔約的。欠公司錢，沒有按時還款超過三個月的。
支付不起更換人造換器官或肢體的費用，只能以務工償還，卻拒不履行的。
這些，屬於普通債務人。
貸款購買機械義肢或義體套裝的改造人，無法一性次付清接駁器裝置費用只能分期付款的馭獸師，以及任何因為種種原因欠了公司款項，逾期兩個月未支付的，則是特殊債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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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也就是說，跟公司簽訂合約後，連辭職都不行對嗎？”
談平飛點點頭：“當然不行，大部分合約，都只有公司辭退職員的份兒。”
“居然有這種霸王條款。”
聞命的語氣裡沒有一絲詫異，雖然他還沒去過主城，但透過多方面瞭解，他對主城的生存環境已經有了一個相當具體的概念。
“所以，不是有錢不還，是實在沒能力吧。器官衰竭不得不更換，付不起錢只好賣身抵債。結果卻發現自己就算幹到死，錢都還不清。絕望之下，索性就跑路了，是這樣嗎？”
“呵~”談平飛冷哼道：“幹到死？不可能的，只要欠了公司的錢，公司就有辦法讓你一直活著，直到還清債務為止。”
“啊？！”蘭老師驚愕一聲。
“不用大驚小怪，那些公司有的是辦法。債務人就算自殺，只要死亡時間沒超過兩小時，TA的大腦就會被帶回公司，用在腦機接駁研究實驗，或者接駁進網路裡，去竊取一些重要資訊。”
聽到這裡，連聞命都感到一陣寒意。
“真是死了都不放過啊！那要是被活捉回去，會怎麼樣？”
“植入晶片，強制性工作。或者...用你的話說，拆零了換錢。”話到此處，談平飛驚疑道：“抓走許如願他們的，難道是回收者？”
聞命擰眉道：“不確定，但是，我總覺得，這件事很大機率跟回收者有關。”
“可是，陶氏三兄弟欠的錢已經還清了，不應該會被追討債務才對。”
略微思索兩秒後，談平飛又道：“而且，對方使用了電磁籠發射器這種裝置，顯然是為非普通人準備的。”
聞命的目光，循著錯綜複雜的輪胎印記，看向遠處一片漆黑的山路。
“但願，他們遇到的不是回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