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賽爾說完這句話，就再次招手讓自己的化妝師過來，完全沒有繼續和湯姆·科裡討價還價的意思。
看著眼前女郎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樣，湯姆·科裡心底一陣窩火。掃了眼四周，其他正在化妝的模特們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窘態，但湯姆·科裡卻能明顯感覺到整個帳篷裡都瀰漫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氣息。
湯姆·科裡突然有些懷念十年前，哪怕是五年前。
那時候，他們這些知名品牌的高管絕對是整個時尚圈食物鏈的最頂端，哪怕是最頂級的名模，也不敢在他們面前表現的如此頤指氣使，那些名氣不夠大的模特，就更只是他們這些人眼中可以予取予求的獵物。
短短幾年時間，一切都變了。
維密大秀的出現，讓超級名模這個概念在大眾心裡變得根深蒂固。
頂級超模個人收入大幅提升的同時，這個群體在時尚圈的地位和社會影響力也水漲船高，她們對於雜誌封面和品牌走秀這些傳統成名渠道的依賴也不再那麼強烈。甚至，現在的情況已經反了過來，時尚雜志需要超級名模登入封面以提升銷量，品牌走秀也離不開超級名模來聚集人氣。
雖然時尚圈不乏一些媒體和大咖經常批評維密大秀格調不高，但因為艾瑞克對維密天使遴選標準的苛刻把關，誰都無法否認，維密軍團內的每一位天使，對於‘超級名模’的稱號都堪稱實至名歸在，再加上廣泛的社會知名度，即使格調再高冷的奢侈品牌，也不可能忽略維密軍團的存在。
甚至，如果一個高街品牌的走秀上連一位超級名模都沒有，那反而會遭到影響力下跌之類的質疑。
至於怎樣才能算是超級名模，五年之前，還可以透過時尚媒體反覆推介炒作獲得頭銜。但現在，一位模特如果登不上維密大秀T臺，那就不能算是超級名模，強行自封只會貽笑大方。最近幾年，不只是普通民眾，連時尚媒體都逐漸認可了這一評判標準。
場面僵持了片刻，吉賽爾態度堅決地不鬆口，湯姆·科裡只得妥協，匆匆離開秀場大帳，來到布萊恩特公園對面的一家咖啡廳。
早已等在咖啡廳裡的一男兩女看到湯姆·科裡出現，一起站了起來。
男人五十多歲的模樣，一頭蓬亂的捲髮，還帶著墨鏡，他叫保羅·羅蘭，正是女性管理公司的創始人兼總裁。
兩個女人中其中一個長相普通的明顯只是助理，另外一個女郎卻是身材高挑，長著一張嬌小的臉蛋，雙唇纖薄，嘴角似乎總帶著幾分笑意。
因為是在開著暖氣的室內，女郎沒有穿外套，貼身的黑色羊毛衫和白色高腰長褲將她完美的身材比例展現的淋漓盡致，即使是看慣了美女，湯姆·科裡還是忍不住多瞟了幾眼，心裡卻忍不住為這位名叫卡門·凱絲的模特感到遺憾。
被吉賽爾·邦辰盯上，這女孩永遠都不要想在時尚圈出頭了，因為背後有著艾瑞克·威廉姆斯撐腰，那巴西女孩和自己建立的圈子簡直就是一群貪婪的小母狼，其他不說，維密軍團去年剛剛空餘出來的三位代言人名額，整個模特圈都為此搶破了頭，但現在其中兩個就已經落到了吉賽爾和她的另一位閨蜜曲絲·高芙身上，最後一位雖然待定，但結果也很難預料。
注意到湯姆·科裡掃過卡門·凱絲時的表情，保羅·羅蘭就感覺有些不妙，他取下自己的墨鏡，和湯姆·科裡握了握手，邀請對方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湯姆，結果怎麼樣？”
湯姆·科裡朝走過來的侍應生搖了搖頭，明顯沒有留下來喝咖啡的意思，然後道：“抱歉，保羅，我盡力了。”
保羅·羅蘭臉上頓時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並不僅僅只是為剛剛丟掉的這一場品牌走秀，卡門·凱絲這個時裝週已經丟掉了大部分走秀。他只是想要將卡門·凱絲推到CK閉幕大秀上，看是否能夠尋找機會與吉賽爾·邦辰達成和解。
但現在，對方顯然沒有任何和解的意思。
湯姆·科裡見保羅·羅蘭一時無話，又掃了眼對面的卡門·凱絲，便起身道：“那就這樣，保羅，走秀馬上就要開始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先回去了。”
保羅·羅蘭再次起身，親自將湯姆·科裡送出咖啡廳，他也沒有再回去，看了眼身後表情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卡門·凱絲，保羅·羅蘭心裡嘆了口氣。
WM公司原本的頂樑柱是凱特·莫斯，但最近幾年，凱特·莫斯那種病態美模特突然就失去了時尚圈的寵愛，WM原本就只能算是二線模特經紀公司，凱特·莫斯人氣下滑，公司的影響力也開始直線下降。
為了扭轉局面，保羅·羅蘭去年挖掘了這位來自愛沙尼亞的女孩，還傾盡資源幫她運作了一個VH1模特大賽‘年度最佳模特’的頭銜，企圖把她打造成WM公司新的頂樑柱。
只是，因為一些推廣策略上的小失誤，好吧，絕對是大失誤，公司在一份時尚雜志的通稿裡將她和最近兩年風頭最盛的吉賽爾·邦辰進行對比，原本只是想要蹭一下對方的人氣，當然，如果能把吉賽爾·邦辰踩下去那就更好了。
畢竟，卡門·凱絲有著絲毫不輸於吉賽爾·邦辰的身材，臉蛋卻又比對方要漂亮很多。
只不過，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保羅·羅蘭發現自己還是遠遠低估了吉賽爾·邦辰的能量，或者說，低估了艾瑞克·威廉姆斯對這位巴西女孩的寵愛程度。
保羅·羅蘭自然是清楚吉賽爾·邦辰和艾瑞克·威廉姆斯的關係的。
半年的運作之後，這個最關鍵的時裝季無法將卡門.凱絲推上位，再加上吉賽爾.邦辰的打壓，以後也不可能再有太好的結果。
現在。
只能放棄掉卡門·凱絲了。
保羅·羅蘭可以不在乎吉賽爾·邦辰的針對，卻不可能不顧忌對方身後的艾瑞克·威廉姆斯。即使沒有卡門·凱絲，WM旗下還是有其他幾位模特可以爭取一下維密大秀資格的，但如果因為卡門·凱絲招惹到吉賽爾·邦辰身後的艾瑞克·威廉姆斯，整個WM都不要想翻身了。
沉默了片刻，保羅·羅蘭才對卡門·凱絲道：“這樣吧，卡門，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歐洲就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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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帶著一些期待的卡門·凱絲身子晃了晃，差點軟倒在地上，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乞求道：“保羅，巴寶莉的那個開場，他們還，還沒說要把我換下來的？”
“我會幫你推掉，一切等這個時裝季過去再說，”保羅·羅蘭從西服口袋裡掏出墨鏡再次戴上，也不再看卡門·凱絲的表情，對她身後的那位女助理道：“卡米拉，你先送卡門回去吧。”
“好的，羅蘭先生，”名叫卡米拉的助理點點頭，看著保羅·羅蘭上了自己的車離開，她才拉了拉有些失魂落魄的卡門·凱絲：“卡門，我們先回去吧。”
卡門·凱絲被助理扯著坐進路邊的一輛克萊斯勒，當車門關上，女郎頓時再也忍不住，縮在座位上捂著臉蛋大聲哭了出來：“她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她怎麼能這麼欺負人，她怎麼能這麼欺負人，@￥%%%%￥##*&%。”
卡米拉聽著後排的哭聲，以及女郎隨後夾雜的一些自己完全聽不懂的愛沙尼亞語，只是默默的發動汽車。
她在這一行的時間已經不短，對模特之間的相互傾軋已經司空見慣，哪怕是小小的WM公司內部，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競爭，更不用說整個行業。如果一位成名的模特不想方設法打壓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新人，那才是不正常的現象。
不過想想，那個吉賽爾·邦辰還真是幸運，竟然能得到艾瑞克·威廉姆斯的青睞。
要知道，卡門·凱絲這個在她面前只能算是‘新人’的女孩，其實比對方還大兩歲，吉賽爾·邦辰卻已經成名了三年時間。
這麼算起來，兩人之間等於有著五年的差距，在時尚圈，五年時間，差不多就是整整一代模特的更替了。
隨著車子的前行，後排的女郎從大哭變成抽泣，又從抽泣轉為沉默。
當卡米拉在格林威治村一處公寓外將車子停下來，卡門·凱絲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過來，表情裡沒有了剛剛的頹然，反而多了幾分決絕。
車子剛剛挺穩，卡門·凱絲便開口說道：“卡米拉，可以幫我個忙嗎？”
卡米拉感覺到身後女郎的情緒有些不對，勸道：“卡門，我覺得你最好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卡門·凱絲彷彿沒有聽到這句勸告，繼續道：“幫我找一個八卦記者，你應該能找到的。”
卡米拉隱隱意識到什麼，連忙道：“卡門，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羅蘭先生那邊……”
“你要知道，”卡門·凱絲纖細的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裡多了幾分明顯處在崩潰邊緣的尖厲：“是我在支付你的薪水！”
女郎突然的爆發把卡米拉嚇了一跳，猶豫了下，她才點頭，道：“好吧，不過，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哈，我還能做什麼，”女郎嘴角原本總是若有若無的笑意突然明顯了起來，似乎在笑，眼角卻滾下一大顆淚珠：“我以後還能做什麼？！”
她從小就是身邊女孩裡最漂亮最驕傲的那一個，不甘心一輩子待在某個默默無聞的小鎮上平庸一生，十四歲就隻身離開愛沙尼亞，足足熬了六年時間，二十歲的她終於看到了一絲成功的曙光，然後那點小小的野望和期待轉眼就被人踩得七零八碎。
保羅·羅蘭剛剛的言辭和態度已經再明顯不過，她現在，已經等於被WM拋棄了。
那她還能再做什麼？
或者，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燈火輝煌的曼哈頓總是讓太多人流連忘返，冬季的天色很快黯淡下來，格林威治村的一處酒吧裡，坐在靠窗卡座裡的女郎神情落寞地望向窗外街邊的霓虹，她似乎聽到了很遠的布萊恩特公園裡傳來的秀場音樂聲。
這自然只能是幻覺。
或許，自己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卡米拉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面容清瘦的白人男子走了進來，只是朝她做了個手勢，卻並沒有和那男子一起湊過來。
看到眼前帶著茶色墨鏡掩住大半張臉蛋的女郎，那男子露出禮貌的微笑，伸出手來：“凱絲小姐，你好。”
卡門·凱絲有些意外，有些不滿地瞟了眼正在離開的卡米拉，她還特意叮囑對方不要透露她的身份的。
不過，只是短暫的失態，卡門·凱絲就再次露出冷漠的表情，也沒有和男子握手，坐下之後就說道：“我需要你幫我跟拍一個人。”
“當然，這是我的工作，凱絲小姐，”男子絲毫不在意卡門·凱絲的冷淡，語氣裡反而帶著幾分隱隱的戲謔，故意再次喊出對方的名字。
卡米拉當然沒有告訴他眼前女郎的身份，只是，作為一名出色的狗仔，耳聽六路只是一項最基本的素質，新晉維密天使吉賽爾·邦辰打壓WM公司力推新人，這在圈子裡根本就已經不能算是什麼新聞。
男子甚至已經能夠大致猜出卡門·凱絲找自己來的目的。
卡門·凱絲也能夠感覺到眼前這個狗仔對自己的輕視，她輕輕咬了咬嘴唇，只是猶豫了片刻，就拿出自己的挎包，從裡面掏出厚厚的一個大信封，推到男子面前：“這裡是五萬美元，你幫我跟拍吉賽爾·邦辰，如果能夠拿到讓我滿意的東西，我可以再給你，五，不，十萬美元。”
看到眼前厚厚的信封，男子終於收起了輕視的表情，甚至小小地吸了口涼氣。
他倒不是沒有見到過五萬美元，作為職業狗仔，偶爾拍到一些明星醜聞，再高的價格他都賣出過。
讓他感慨的是，這五萬美元，或者加上將來的十萬美元，估計已經是眼前這女孩的全部積蓄了。作為一個剛剛在圈子裡冒頭不到半年時間的新人模特，身上連一個代言都沒有，即使有了一些名氣，但也絕對不可能賺到多少錢。
為了對付自己的敵人，毫不猶豫地壓上全部身家，這小娘們兒也真夠狠的。
心裡感嘆著，男子卻是毫不猶豫地把手伸進口袋裡，默默地按下了隨身攜帶的錄音器，然後才說道：“凱絲小姐，難道你不清楚吉賽爾·邦辰身後站著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