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廳堂裡一片死寂。
李忠有身為總督，持節節制兩省軍務，對中層以下的官吏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對高層官吏也有監督的職權。
這是李四真和嚴悔臉上已經冒汗了。
要是李忠有追查下去，清查出來了贓物，他們可就完了。
這時李四真求助的看了劉燦一眼。
劉燦硬著頭皮道：“督憲大人，我看還是先退堂吧！”
這件事他也有份。
李忠有是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一旁的張之問心中早就了開了花，他發覺這次真的來對了。
這鎮江南風風火火的來到了杭州，原本想藉著力與被抓的機會，來擠兌李忠有的。
沒想到連自己都落進了蘇家父子設下的圈套，反而被李忠有抓住了把柄。
這一次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鎮江南不低頭也不行了。
不過就算低頭，也得有個臺階下。
放眼滿屋，只有他張之問也有這個資格讓二人下臺。
想到這裡張之問嘿嘿一笑，斯條慢理道：“二位大人，咱家覺得劉尚書說的不錯，這都審了半天了，也都累了，不如就先退堂吧！”
“公公所言即是！那就退堂吧！”
李忠有也借坡下驢，他現在並不想跟劉燦的人撕破臉面，否則的話就會讓蘇則接著說下去了。
畢竟鎮江南和浙江巡撫有很堅實的後盾，雙方魚死網破對誰也沒好處。
聽到退堂的聲音，眾官員才松了口氣。
張之問、李忠有、劉燦當先後出去了。
蘇則跪倒在地上，半響才松了口氣。
他有些不明白，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李忠有放棄了。
只要李忠有帶兵徹查一下他們的住所，一定會抓到證據的。
蘇修在兒子的肩膀拍了拍，溫和道：“則兒做得好！”
蘇則苦笑了一下，道：“爹，他……”
蘇修擺了擺手，道：“身為下位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考慮上官的打算，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我們都是棋子。重用拋棄，都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情。”
蘇則苦笑著點了點頭，他何曾不知道這個道理。
這件事事情確鑿，而李忠有引而不發，顯然在等待對方妥協，只是可惜了他的這一番策劃，到頭來反倒成為了別人談判桌上的籌碼！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就是棋子的悲哀啊！
蘇則長嘆了口氣，緩緩的離開了府衙。
眾官員這麼一休息就是好幾天，所有的官員都吃住在了杭州府，外面有總督衛隊看守著，誰也不準離開，誰也不準出去。
李忠有和劉燦心有靈犀般保持了沉默，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
他們都在等待，等待著來自京城的指示。
……
“這幫蠢材！”
高明憤怒的打碎了手中的茶盞。
杭州的訊息很快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想不到他的人都被蘇修父子兩個給坑了。
得知這一切都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策劃的。
高明長嘆了口氣，微微有些羨慕。
人才啊！
他不禁對十六七歲的蘇則刮目相看。
這幫蠢材連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都比不上嗎？
想到這裡高明又有些忿忿不矣了。
張鳳府這老匹夫！
高明氣得想把他生吞活剝，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
這一場是他輸了，張鳳府完全可以讓李忠有窮追猛打，將他安插在浙江的人員連根拔起。
可是這老匹夫卻沒有這麼做，他在等，在等自己向他低頭。
要是有選擇的話，高明絕不會對他低頭，這不是顏面之爭，這是首輔之爭。
可是顏面在重要也比不上實際的利益，李四真、嚴悔、是他安插在浙江的重要人手，這兩個人絕對不能丟。
他之所以要跟張鳳府爭奪浙江，自然有他的目的。
罷了，大丈夫當能屈能伸，低個頭也沒有什麼。
想到這裡，高明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來人備車，去張閣老府上。”
高明的府邸跟張鳳府處在京城的一東一西。
當高明來到張鳳府的府邸的時候，一名管家迎面而來。
“小人拜見高閣老！”
“張老可在家！”
管家回道：“我家老爺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這老東西果然在等我來！
高明心中腹誹了幾句，臉上卻不動神色道：“帶路！”
管家將他帶進了張家的書房。
張鳳府正在書房裡揮墨。
“張閣老！”
高明輕聲說了一句。
張鳳府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溫和道：“文才來的正好，看我這幅字寫得如何？”
說著放下了毛筆，將宣紙上的文字顯示出來。
高明定睛一看，上面書寫兩個字。
捨得！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高明知道這是張鳳府在透過這種方式向自己傳達了他的意思。
這一次杭州的事情，他張鳳府勝了一籌，還揪住了他的小辮子。
他高明想要善了，就得在必得地方補償一下。
這才是捨得的真正意思。
這個老不死的！
高明心中暗罵了一聲，嘴上卻道：“老當益壯，幾日不見，張閣老筆上的造詣就深了些，稱之為顏筋柳骨也不為過。”
哈哈哈！
張鳳府捻鬚一笑，道：“文才，請坐！”
早有下人奉上了兩杯香茗。
張鳳府端起茶盞，吹了口氣，抿了一口，道：“文才此次來有何見教！”
教你姥姥！
這老混蛋是明知故問。
高明心中暗罵了一聲，無奈道：“是這樣的，杭州那邊……”
接著將事情說了一遍。
張鳳府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件事啊！要是文才不說，老夫還不知道呢？”
他沉思了一下，道：“這件事皇上不是交給了杭州知府蘇修來辦了嗎？這個蘇修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弄出了這麼多事端，文才放心吧，一場誤會而已！”
聽到這裡高明才松了口氣，抱拳道：“多謝張閣老！”
這是他第一次在張鳳府面前低頭。
張鳳府微微一笑，道：“你我之間還用說這些客套話。對了……”
他拿出了一個奏章，道：“這是老夫準備保舉的各地大員，原本想在內閣跟文才商量一下的，既然文才來了，那就看一眼吧，要是沒有什麼異議的話，咱們兩個就聯名上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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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翻開一看，眼神直跳。
這老混蛋，幾乎都換上了自己的人。
要是在平時，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可是現在……
高明苦笑了一下，拿起毛筆在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