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叫自己, 張成業哪敢耽擱,轉了個身就讓小丫鬟前面帶路, 去找張夫人。
張夫人剛出了月子, 只短暫地陪了一會兒女眷們,就先回自己院裡休息了。
張成業進來時,便見自己媳婦正在逗小兒子呢,張成業見兒子醒著,興沖沖地也去逗了會兒, 剛滿月的小孩子覺多,沒一會兒小嘴就打著哈欠,困了, 張夫人便讓奶孃把兒子抱下去哄著睡覺。
這才朝自己相公笑道:“我聽張伯說今天最後那道菜是位掌櫃贈的?就是做山楂醬米糕的那位是不是?”
“是他。”張成業坐到自家媳婦兒身邊,握著她白白嫩嫩的手把玩,禁.欲了這好幾個月, 他一時有些心猿意馬。
張夫人嗔了他一眼, 說:“那位小靈掌櫃倒是有心了,等晚上酒席散了,你去給他回個禮,拿幾匹上好的緞子去。”
張成業道:“都聽夫人的。”
張夫人笑罵道:“那我叫你去把他家的山楂醬和那葡萄醬的方子都買了來, 你買不買?”
“夫人想要,就是傾家蕩產我也去把方子買回來!”張成業斬釘截鐵地說。
“油嘴滑舌!”張夫人白了張成業一眼,“裝模作樣的給誰看?聽我那些姐妹們說了,小靈掌櫃家後來那山楂做的吃食,全賣給了‘盛香居’, 除了‘盛香居’哪兒都買不到,據說京城裡那山楂果脯賣的金貴得很,大戶人家裡的太太小姐都愛買這個當零嘴兒。
今季那山楂果子樹上早沒了,往後就是想吃也買不著,我瞧那靈掌櫃應該沒賣過方子出去,否則就不可能只有‘盛香居’才有山楂醬了。依我看,靈掌櫃沒賣方子正是打著物以稀為貴的主意,想多掙點兒錢,但如今他已經賣過這一季了,等到來年山楂成熟,還得等十來月,
你若這會兒再去朝他買方子,他多半都會鬆口,到時候開春咱們便去找找哪個山頭上有山楂樹,買下來好生照看著,等再入了秋,做出了山楂醬往哪兒不能賣?這可也是一筆大進項呢。”
張成業在自家媳婦兒白淨的臉上偷了個香,誇道:“夫人就是聰明!簡直就是為夫的解語花,跟為夫想到一塊兒去了,我這就去把事兒辦了,夫人安心等好消息!”
張夫人抬手錘了一下張成業的胳膊,張成業笑眯眯地走了。
靈疏和大哥大嫂這會兒剛剛才吃完午飯,他們這些幹活兒的通常都是等主家的賓客們都吃完了,才開始吃飯,是以就吃的晚。
正想回給他們安排的那廂房去休息休息消消食,就見張管家找來了,說是張家老爺請靈疏有事相商,靈疏心裡猜測多半都是為了綠如意菜的事兒,於是欣然前往。
靈疏跟著張管家進了間客房,客房裡燃著炭,一進來就暖意融融,張成業正坐在主位上等著,旁邊的茶几上擺著兩盞冒著熱氣的茶。
一見靈疏,張成業著實驚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位靈掌櫃竟然這般年輕,不過他這些年來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世面,短暫的失態之後,便恢復了原狀,且也沒有因為靈疏年紀小就輕視他。
“靈掌櫃請坐。沒想到靈掌櫃這麼年輕,果真是前浪推後浪啊,平日還沒覺得,跟你一比,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老嘍,”張成業笑呵呵地道,“我痴長你幾歲,若是靈掌櫃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哥哥好了,哥哥這回請你過來,是有樣買賣想和靈兄弟商量,不知你家那山楂醬的方子賣不賣?”
靈疏聞言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他還以為張家老爺是要問綠色豆芽的事兒呢,怎麼卻是問起山楂醬來了?
不過也沒關係,山楂醬的方子在他承諾要送給沈九少之後,就已經打算賣的。
張成業倒也是個精明人,他們兩人才是頭一回見面而已,一開口就稱兄道弟的,一番話說得是自然極了,又笑得一臉真誠,還沒開始談生意呢,就先讓人生出三分好感,難怪張家能掙下這麼大的家業。
“張大哥一表人才,事業有成家庭和美,正是春風得意的大好時候,哪裡就老了?我還嫌自己太年輕呢,臉嫩出門在外做個買賣還總讓人不信任,愁都愁死了,”好聽的話誰不會說,靈疏也笑眯眯的,“不知張大哥打算出多少錢買我家的山楂醬方子?”
“山楂醬、山楂果脯和那山楂糕還有葡萄醬的方子一起,我出三十兩銀子。”既然能買那就好說了,張成業也不打太極,直接就說了價錢。
靈疏道:“山楂糕的做法倒不怎麼稀奇,山楂醬凝固之後也就成了,葡萄醬的做法和山楂醬是一樣的,我還沒黑心到把這個也算成是方子,不過您這價也太低了,我開個價,張大哥你估量估量,山楂醬方子二十兩,果脯的工序可比山楂醬複雜多了,果脯方子就三十兩,你看怎麼樣?”
張成業摸了摸下巴上並不存在的鬍鬚,問道:“沒二價了?”
“沒有。”靈疏搖搖頭,又說,“咱們整個平良縣城,我保證這些方子只賣給您一家。”
他這話一出,張成業的雙目頓時一亮。
平良縣下頭有多少個村子?多少戶人家?若照這小靈掌櫃說的,除了“盛香居”和靈掌櫃自己家,就只有他張家會做山楂醬、果脯,那得是多大的進項?!
這方子他買了!
張成業拍板道:“行,方子哥哥買了,不過這字契上可得寫的清清楚楚才是。”
“那是自然的,另外,我還有一個條件,十年之內,張大哥不能轉賣我這方子,”靈疏笑著說,“正是要白紙黑字寫下來,張大哥放心,我也放心。”
那意思就是十年後方子隨便他處理?
張成業心道,這小靈掌櫃當真是有副好頭腦,至少三五年內他是不會轉賣方子的,自家總得先用這方子把錢賺個夠,至於十年之後,大慶朝這山楂做的吃食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了,那時候方子便也不值錢了,誰還會盯著那字契去管你轉賣不轉賣?
“好!”張成業道,“咱們這就合計合計,擬個字契出來。哎喲,瞧我這腦袋,還有件事兒也想問問靈兄弟呢,你家那‘綠如意’還有多的嗎?我想買來自家留著吃,順便替我幾個老朋友問問,‘綠如意’種植的法子能賣不?多少錢?”
靈疏一笑,道:“今天是沒有多餘的菜了,您要是想吃,等個十來天,遣了人上我家買就行,至於想學這‘綠如意’菜的種植方法,不貴,十兩銀子,有師傅親自上門教,包教包會,而且還幫著監督蓋豆芽房、打架子、做木箱子,總之就是一條龍服務,包你滿意,之後就只等著菜種出來賣錢了。”
張成業聽得是暗自咋舌,這靈小兄弟,真是個人才!
“靈兄弟當真是個妙人,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啊,”張成業嘆道,“如此那我便轉告他們去。”
張成業和靈疏都不是辦事拖拉的人,兩人討論好了山楂醬方子的字契,由張成業一條條寫在紙上,恰好今天張家來了很多賓客,其中還有張成業的大哥張興邦這個縣太爺,請這樣身份重要的人物當字據的見證人再好不過了。
靈疏想著這張大人和張成業是親兄弟,雖說身份擺在這裡,可也是近親,讓他一人作證不太放心,又提議請了位身份普通的賓客來共同作證,在那字契上按了手印,這才放心了。
只是靈疏不會寫毛筆字,山楂醬和果脯的方子,他是口述讓張成業寫的。
簽好字契,靈疏得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張興邦便問起綠色豆芽的種法來。
“回張大人,”靈疏恭恭敬敬地作揖道,“若是大人想要,草民自是雙手奉上,怎敢收您的銀子。”
“喲,你這後生年紀輕輕的,倒挺會說話,”張興邦摸了摸鬍子,笑了起來,“聽說是還能讓人上門去教著種?”
“正是。”靈疏回道。
“好,那就約個日子,到時候去本官府上教教田莊上的把式種這‘綠如意’菜。”張興邦說。
靈疏滿口答應了,雙方誰也沒提銀子不銀子的事兒。
民不與官鬥,靈疏沒指望這點兒小人情送出去,這位張大人能幫到自己什麼忙,只想著自家能少些麻煩就成,雖說這張大人是隔壁縣的縣太爺,只是個芝麻官,真要有什麼事兒也管不到本縣來,但他身後的關系網必定也不會差,這些隱藏的關係說不定哪天就會有用到的時候。
張興邦沒說給錢,卻有另外兩個張家的賓客付了靈疏定錢,說要學“綠如意”的種法,靈疏接了定錢,心裡樂開花了,滿臉笑容地問了那兩個男人的住址,約定了上門的時間。
方子賣了,錢也掙了,靈疏坐不住了。
想回家了。
莫名的,他很想見衛修涯。
明明平時在家的時候,也只有一日三餐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他,其他時間他都在忙,從不輕易去衛修涯房間裡,除此之外,就是晚上變成小狐狸去和衛修涯一塊兒睡覺。
不過是出來了一天一夜而已,靈疏心裡對衛修涯的想念就氾濫了,壓都壓不住。
張家本來還管一頓晚飯的,靈疏硬是推辭了,反正米糕都蒸好了,只要往上頭點上山楂醬就行,他們沒必要盯著,嚴大川和陳蘭芝夫妻倆也想著早點兒回家,畢竟家裡還有兩個小的呢,張成業沒法子,送了靈疏一匹綢緞,叫接他們來的那小廝把他們送回去了。
這一路上靈疏歸心似箭,懷裡揣著剛賺來的錢,恨不得馬上就到衛修涯面前炫耀一番,就連大哥大嫂想跟他聊聊天,靈疏都心不在焉的。
日頭西斜,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到家了。
牛車還沒停穩呢,靈疏就跳了下去,直奔著衛修涯的房裡去了。
陳蘭芝在後面奇怪地看著靈疏的背影,問自家男人道:“小疏這是怎麼了?我看他這一路上魂不守舍的,今兒不是掙了好幾十兩銀子嗎?”
“不知道。”陳蘭芝心思細,她都看不明白的事兒,嚴大川就更不懂了,只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去找衛少爺啊?”
“應該是吧……”陳蘭芝不太確定地說。
另一邊,靈疏興沖沖地跑進屋,看見衛修涯正靠在軟塌上看書,依然穿著慣常的一身黑袍,低眉垂目,側臉線條堅毅,鼻樑挺直,一時間靈疏竟看呆了。
衛修涯感到門外傳來的寒氣,抬眼便看見少年呆呆立在原地,目光迷戀,衛修涯心動不已,唇角微勾,笑著說:“回來了?快進來暖暖身子,外面冷。”
靈疏回過神來,看著衛修涯的笑容,忽然覺得胸腔鼓脹,心跳有些加速。
真的好喜歡他,怎麼辦?
屋裡的炭盆燒得暖烘烘的,靈疏臉上泛起紅暈,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熱氣燻的。
他轉身關上門,朝衛修涯走去,坐在軟塌另一側,從懷裡掏出那五十兩的銀票遞給衛修涯,一雙漂亮的狐狸眼亮晶晶的,說:“你看,我掙的。”
衛修涯恍惚間彷彿看見了一隻朝自己邀功的小動物。
——小狐狸。
衛修涯伸手揉揉靈疏的頭,“很厲害。”
雖然衛修涯的語氣很平靜,卻非常篤定,靈疏一下子就開心起來,心裡好像被塞了顆糖。
“累不累?”衛修涯注視著靈疏。
靈疏使勁搖頭,“不累。”
衛修涯說:“手給我。”
靈疏:???
衛修涯直接抓起靈疏的兩隻手,捂在自己手裡。
靈疏的臉瞬間爆紅。
“這麼涼,”衛修涯把靈疏的雙手捧到唇邊呵氣,責備道,“不是給了你一雙護袖麼?出門也不知道戴上。”
“我……”靈疏支支吾吾,想把手從衛修涯手裡拔回來,奈何衛修涯看著像是沒怎麼用力,可靈疏卻怎麼都掙不開。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特意讓人做了那對護袖,就是給你戴的,你要是不戴,它就沒有意義了,別心疼那是貂皮的,用壞了再做就是。”衛修涯說話的聲音很低沉,很好聽,靈疏感覺自己的耳朵也要紅了。
“別動,乖乖的,”衛修涯又說,“給你抹上點兒防凍膏。”
他從旁邊一個小巧的八寶箱裡拿出一隻瓷瓶,瓶蓋兒一開啟,裡面裝的藥膏就散發出淡淡的薄荷清香,還夾雜著些許的藥香味兒。
將那藥膏在掌心化開,衛修涯不容靈疏反抗,抓住他一隻手,便仔仔細細地在他手上抹開,又一根根手指揉捏,好讓藥性吸收。
衛修涯的手大而有力,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小麥色顯得非常健康,許是因為常年習武握劍,他右手虎口處有層薄繭,靈疏時常幹活,雙手皮膚雖然白,卻帶著微微的粗糙,兩人手指交纏在一處,莫名有種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靈疏呼吸漸漸變重,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衛修涯不說話,靈疏也不敢說話,只愣愣看著他帥氣的臉,心臟砰砰直跳。
抹好一隻手,衛修涯又給靈疏抹另一只。
靈疏只覺得時間難熬,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好不容易等衛修涯給他把藥膏抹完了,靈疏趕緊抽回手,小小聲說:“那,那我走了,給你做晚飯去。”
“不急,”衛修涯道,“都累了一天了,在我這裡歇會兒吧,今晚別去做飯了。”
“可,可是,你不是吃不慣我娘做的菜嗎?”靈疏睜大眼睛問他,“對了,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怎麼吃飯的?”
衛修涯淡笑一下,“自然是吃乾孃做的飯,我現在身體比以前好很多了,別擔心。”
“那太好了!”靈疏是真的很開心,衛修涯以前食慾不振跟他的心情有很大的關係,因為腿傷心情不好,也就吃不下東西,現在他的腿能治好了,果然食慾就恢復了。
不過等等!
“那是我乾孃,不是你的!”靈疏說,“你怎麼亂叫。”
“我把你當做弟弟,你的乾孃自然也是我的乾孃。”衛修涯一臉平靜。
“是這樣嗎?”靈疏眨眨眼,怎麼感覺有哪裡不對?
“兄弟之間不分你我。”衛修涯很肯定地點頭,可靈疏還是覺得這個解釋有點兒奇怪。
敲門聲響,衛修涯道:“進來。”
門開了,陳桂花端著個托盤進來,嗔了一眼靈疏,道:“晚飯還沒吃吧,你這臭小子回來了也不知道去吃飯,快點趁熱吃。”
靈疏:!!!
“娘……你……你怎麼來了?”靈疏懵了。
他不在的這一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娘不是一直很害怕衛修涯的嗎?!怎麼這會兒都敢這麼隨意的進衛修涯的房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靈疏:快說!乾孃,我不在的時候衛修涯給了你什麼好處?!
陳桂花【偷偷看一眼亮亮】:沒、沒有啊……
謝謝投喂營養液的萌萌!
讀者“夢與書言”,灌溉營養液+12018-05-29 21:56:38
讀者“風襄”,灌溉營養液+102018-05-29 12:33:32
讀者“呢喃細語”,灌溉營養液+52018-05-29 12:2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