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顛簸感中, 張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人託著屁股，用抱小孩的姿勢抱著, 楊隊醫拉著行李箱走在旁邊，那抱著他的人是誰？
記憶裡上一次被人這麼抱著是在小學三年級, 張珏的父母都不是高個子, 許巖爸爸一米七五，媽媽一米五八, 等他的身高超過一米三後, 家裡就沒人會這麼抱他了。
“唔——”
察覺到小孩的呼吸不再悠長舒緩，秦雪君掂了掂他：“醒了？”
張珏揉眼睛：“嗯，是秦……秦哥？”
“是啊, 是我, 不是什麼人販子。”秦雪君把他放在車站的椅子上，張珏坐了一陣，清醒了。
他上下打量著這個明明只比自己大四歲, 卻和個小巨人一樣的大男生，沒挨著地的雙腳晃啊晃。
“謝謝之前幫我按摩, 把我運送到這裡。”
秦雪君半蹲著回道：“不客氣，我要去學校，這就走了，拜拜。”他看了楊志遠一眼, 得到對方友善的揮手。
張珏也揮手：“拜拜。”
他看著秦雪君的背影嘆氣：“要是我以後也有這麼高就好了。”
楊志遠rua張珏的鱷魚頭：“是男單, 高成那樣的話，就只能轉專案去練雙人滑了，單人滑是矮點好。”
張珏辯解道：“可是隼人和伊利亞都有一米七五以上啊。”
比他大兩歲的寺岡隼人和伊利亞都已經完成了發育，全是高個子, 至少放花滑專案，他們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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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志遠心想，所以他們發育期間經常失誤啊，直到現在，伊利亞.薩夫申科的跳躍穩定性都沒徹底恢復，寺岡隼人倒是還好，但他在發育前其實比伊利亞高，發育期只衝了五公分，調整起來也容易。
像小玉的話，他現在一米五二，骨架又這麼細，看起來不像能長高的，不曉得成年以後能不能超過一米六五，但這就是很適合練單人滑的體型。
接著他們又坐了一陣，才見一個穿一身西裝，提著單肩皮袋的女性走到他們面前，她看起來四十來歲，踩一雙羊皮高跟鞋。
她見著張珏就笑，看起來很親切的樣子，眼中帶著喜愛和興奮：“是張珏吧，我姓趙，在國家隊這陣子，由我帶你。”
張珏打了招呼，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楊志遠連忙打圓場：“這孩子暈車暈機的毛病特別嚴重，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趙教練恍然：“是這樣啊？那他以後可得多練練，不然出國比賽的時候會不方便。”
她轉身帶他們離開，張珏拒絕了楊志遠幫他拎包，自己背了一個大大的書包，拖著有豬豬俠圖案的行李箱，輪子在地上滾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小朋友這時候最慶幸的，就是趙教練踩著高跟鞋，走起來不快，他跟得上。
趙教練沒有開車過來，據說是因為從車站到體育館太遠了，是坐地鐵方便。
張珏跟著大人們進入這座繁華而陌生的巨型城市，四處都是人，偶爾能看見和伊利亞一樣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心裡卻不怎麼得勁。
趙教練和楊志遠聊起了天，她誇張珏：“我看過他的節目，有靈氣，跳躍也乾淨，國內能把延遲轉體練到他那個水平的少，孫教練說這孩子可能有點難帶，不過我看他蠻乖的……”
楊志遠乾巴巴的著，心想要是張珏都能用乖字來形容的話，差點被抱臉蟲憋死的張俊寶又該怎麼說。
“這次各省隊都有青年組的小隊員過來，比如金子瑄，有樊照瑛，女單那邊有陸曉蓉和一個市隊上來的叫徐綽的女孩子，雙人滑和冰舞那邊我不清楚，不過雙人滑的人要多一點，我聽說張珏是不住宿舍，對嗎？”
張珏回道：“我爸爸也在北京，我去他那裡住就可以了。”
他現在先去報到，然後跟著大部隊一起訓練，晚上他爸爸會叫人來接他。
趙教練和氣點頭，又狀似意的提起：“可惜陳竹教練說石莫生處於改善滑行的關鍵時期，所以他這次不來，不然他就可以和一起練3a，現在可以脫杆了嗎？”
張珏：“可以。”
其實按鹿教練的說法，張珏已經把這個跳躍練出來了，剩下的事就是刷熟練度，再將技術裡的一些小瑕疵修正掉就差不多了，要不是這樣，h省隊也不會放他過來。
畢竟就算長輩們再心大，也不能放任運動員在練新技術的關鍵時刻把他丟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換個新教練，這種做法不叫幫助孩子，是坑孩子。
楊志遠心裡覺得陳竹的做法挺對的，石莫生那孩子也在國內的青年組賽事露面好幾次了，他天賦不高，但家裡捨得投入和支援，陳竹再他磨磨基礎，是能更進一步的。
像張珏，以他的技術水平，國家隊其實已經夠了，這次把他派過來也是讓上頭的驗驗貨，省隊是太小，能給張珏的資源有限，別的不說，萬一孩子比賽成績再好點，有個國家隊的身份，也好接到廣告贊助，減輕他們家的經濟壓力。
不過原本宋總教練、楊志遠都以為接手張珏的是齊教練，到時候他就可以和沈流一起訓練了，誰知道沈流腳傷太嚴重，他手底的另一個董小龍也有傷病，上頭可能是覺得齊教練的練法太傷身，不敢把好不容易冒頭的幼苗張珏再放他那裡。
結果就是，這次來國家隊短訓的單人滑小運動員，都歸趙教練管。
趙教練之前專帶女單，即使張珏的柔韌性和跳法和女單有相似之處，但趙教練能不能帶好他也是個未知數，這小子自我意識過剩，就算是鹿教練和張俊寶帶他的時候，也要把為什麼要做這個訓練，這個訓練練得是什麼地方，加強這一塊能有什麼好處都掰扯清楚。
有時候楊志遠會覺得，那兩個教練不僅幫張珏鍛鍊身體，也在幫助他的頭腦和心靈成長。
幸運的是，不管趙教練要怎麼訓練，起碼在下午，小運動員都來集合報到，然後大家一起做體測的時候，張珏也沒有鬧事。
旅途的疲憊讓張珏沒了搞事的精力，但他的體測數據依然在所有人中名列前茅。
他最擅長的柔韌和體力不說，就連爆發力、力量、技術難度都高的，在測試跳躍技術儲備的時候，張珏和金子瑄是所有16歲以下的小運動員中唯二拿出3a的人。
對了，他的跳法和金子瑄不一樣，金子瑄跳3a用的是高度型跳法，這也是男單出3a時最常用的跳法，張珏則是依靠過人的滑行速度換取跳躍遠度，再加上極高的轉速，兩者結合才出的3a。
孫千特意過來看了孩子們的測試，他指著張珏的身影，和隊裡的滑行教練江潮升著說：“看這小子，身體天賦是沒的說，別人跑完30圈怎麼都會有點喘，就他，之前第一個跑完不說，和沒事人似的。”
江潮升滿臉讚賞：“鹿老哥啟蒙的孩子要麼不出頭，能滑出來的都很不錯，這一個尤其好，看他那個用刃，比在測試賽的時候更深更清晰，絕對是下了苦功夫練的。”
根據上頭透露的口風，他們國家是準備在索契結束後，爭取申請2022冬奧會的，所以越發重視儲備新生代的冬季運動人才，這也是隊裡有經費邀請孩子們來做短訓的原因，張珏則是這一批小孩裡最出挑的。
“那個叫徐綽的也不錯，她年紀最小，連13歲都沒有，但在之前的俱樂部聯賽裡拿出的跳躍難度，壓過了好幾個青年組的女孩子，跳躍高度相當可觀，不輸男孩，就是體力差點。”
對小孩子來說，一歲的年齡差都意味著巨大的體能、力量的差距，在體測結束後，徐綽是喘得最嚴重的，其他人也都挺累的，她想擦汗，偏偏穿的是短袖，身上也沒有毛巾，只能艱難的眨著眼睛，羨慕的看著唯一能站直的張珏。
他的體力好好哦。
張珏也有點疲憊，但這份疲憊更多的來自那幾個小時的火車，要說體力值耗盡卻是不可能的，小孩先甩頭，提著衣領擦臉，又走到場邊拿水壺。
趙教練攔住他：“激烈運動後別立刻喝水，再去走走。”
張珏面露茫然：“啊？我沒覺得這個運動激烈啊？”
這個運動量不是連他平時的三分之一都沒到嗎？
趙教練拿走水壺，嗔道：“彆強撐，看看這身汗。”
張珏踮腳去夠水壺：“不是，我只是比較容易出汗，我就這個體質啊。”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被水洗了一遍，但他的剩不少體力，現在立刻去場上來一場自由滑都可以。
趙教練是把他的gg.bond水壺拿走了，張珏垮著萌臉，心裡不高興，也只能溜躂到金子瑄旁邊，毫不客氣的伸手手。
“借我水喝。”
金子瑄僵住了，他捧著自己的米老鼠小水壺，結結巴巴的回道：“我、我已經喝過了，要不我再買瓶新的？”
張珏不耐煩：“這杯蓋不挺大的嗎？拿它接水我啊。”
這種保溫水壺的蓋子都很大，本來就是接水用的。
金子瑄的手哆哆嗦嗦，照辦了。
此時中國青年組男單的頭號選手，人稱金一哥的金子瑄心相當複雜，他覺得張珏還是不喜歡自己，不然沒法解釋為什麼全場那麼多人，他就挑自己一個搶水喝。
早聽教練說過h省隊早年專出惡霸，不想他今日也碰上了，接下來大家還要一起訓練一個多月，他的日子該怎麼過啊？
金子瑄心裡流淚，因為張珏長得好看，所以他挺喜歡這個小朋友的，結果張珏卻是個惡霸，他現在也只能祈禱張珏別天天逮著自己欺負就好。
張珏接過那一杯蓋的水，講衛生的沒用自己的嘴碰人家的杯沿，一仰頭，將水精準的倒入口中。
江潮升樂了，他指著那邊：“嘿，孫指揮你看，金子瑄怕那小子。”
孫千面露慈愛：“沒想到，咱們新生代最優秀的兩個小朋友關係這麼好。”
且經此一遭，小趙應該也察覺到這孩子難管的地方了，張珏是個自我意識強烈的性格，這種孩子表演有靈氣，但也有主見，小趙是執教多年的老教練了，接下來就看她怎麼讓張珏認可她了。
這麼想著，孫千離開了場館，留下江潮升在原地摸著下巴。
“嘖嘖，有意思，趙蘭嫣終於碰上厲害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