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晏看著眼前這一幕足足靜止了十秒，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很有趣嗎？”
凌晏面無表情地發問道。
弗洛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歪了歪腦袋，因為嘴角咧開而露出了其中的尖牙：“你不覺得嗎？只有在這裡，他才能以這種狀態活著。”
“不然的話，人類腦袋分家早就死了——這簡直是我醫學生涯中創造出的最偉大奇蹟之一。”
“我把他身體裡的血液全部抽乾，用最先進的技術讓紅細胞保留了再生能力，並且向血管裡灌入了營養液以代替血漿——那些天才醫生完全做不到像我這樣，不僅能讓個體部位單獨存在，還能讓它們彼此完全保留活性！”
弗洛說著說著神色就癲狂了起來，他一拍牆壁上的按鈕，頓時膠囊狀的容器中就傳來了咕嚕咕嚕的聲音，隨即其中的綠色液體被瞬間抽空。
漂浮在營養液中的四肢以及軀幹掉落在了容器底部，詭異的是，它們在無人主導的情況下居然自己動了起來。
扭動著、顫抖著，就好像充滿了生命力。
弗洛的聲音又再一次響起：
“哦，還有一點忘了說明，經過我研究，人類的內臟其實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依靠中樞神經和外部刺激就能很好的完成各種需求，所以我把他的身體掏空了，只留一副外殼。”
“你看，即便失去了營養液，這些器官依舊可以蠕動，多美啊。”弗洛的聲音帶著些痴迷。
凌晏看著這些不斷動作的器官，不禁想起了被掏空內臟後依舊可以動彈的魚。
甚至還想起了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張圖片。
一隻雪白的大盤子裡裝著首身分離的活牛蛙，蛙的身體被切出了一塊塊細膩雪白的肉，蛙睜著眼睛看著人一點點吃掉自己的身體，人還大呼美味。
他們現在，像不像那只盤子裡的牛蛙？
只不過凌晏要比他們幸運得多，否則現在躺在營養液中的可能就是他。
凌晏轉眼注視著腦袋被放在鐵盒中的“人”，他的表情滿是痛苦，即使在看到凌晏後，那張麻木的臉上也沒出現什麼求救的意味。
或許此時比之生，他更渴望的是死亡。
“……”凌晏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是卻發現他現在除了想讓弗洛立刻暴斃外已經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了，但是在這之前，他還有幾個問題想問。
“你分到了人類後，不吃他們，而是用來做實驗？”
凌晏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還算平穩。
“吃？為什麼要吃。我才不像那群武夫，我留著他們有更大的價值。”弗洛不屑道。
“那你吃過嗎。”凌晏平靜地問道。
弗洛嗤笑一聲，他看了看異常冷靜的凌晏，開口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人類都是分給我們吃的？有人告訴過你？”
凌晏偏過頭對他笑了笑，笑容沒有溫度：“沒人告訴我。”
“但是這不重要了。”
“因為重要的是，你今天必死。”
凌晏說完這三句話後沒有動作，倒是弗洛被他唬的一愣，片刻之後才哈哈大笑了起來。
大笑過後，弗洛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扭曲了，他依舊在笑，只不過那笑容讓人看著皮骨發寒：
“我會死？孩子，你還是太天真了。你真以為進了這裡，還能活著走出去麼？
我一直遺憾的就是未曾拿武者來做試驗，解剖一般人我早就膩了，今天就拿你開刀吧……”
弗洛一邊說這話，一邊將凌晏逼至房間角落處，凌晏一臉平靜地配合著他往後退，直到脊背觸碰上冰涼的牆。
“……你之前看我打雪妖鳥時，有沒有什麼感受？”
危機當前，凌晏卻突然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弗洛笑容愈濃，輕聲道：“我不是說了嗎，我覺得你很有意思……”
“呵呵。”
他的話卻被凌晏的一聲低笑給打斷了，只見身體比他還矮一截的孩子豁然抬起了頭，漆黑的雙眸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不，你應該覺得我簡直太強了才對。”
“？”
弗洛還未來得及消化這句話的意思，只見上一秒還被他困在角落裡的凌晏下一秒就變為了一道殘影驟然在他面前消失。
“怎麼會……”
弗洛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猛地轉過身，突然一把冰冷的利刃就懸在了他脖頸邊，凌晏手持著一根黑色的長刺正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弗洛額頭冷汗直冒，怎麼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消失了？？
他雖對武道不上心，可畢竟也是武士階層出生的塔羅伊斯，種族優勢就大大勝過了人類啊。
怎麼可能突然就被人拿刀抵住了脖子呢？
凌晏微微勾著嘴角，慢悠悠道：“既然看見了我是用什麼方法將軍工部的人引開的，怎麼輪到了自己身上就反應不過來了呢？”
“什麼，你……！”弗洛瞳孔驟縮，透過凌晏的話，他瞬間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你一直都是用分身跟著我！”弗洛尖叫道，聲音帶上了些恐懼。
“畢竟誰會神經大條到親自下去呢？”凌晏對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倒是你，一直忙著向我炫耀，忘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吧。”
早在他跟著弗洛進入地下室時，凌晏就已經化出了一個蟲影。
有萬影功加持後的蟲影，除卻已知的那些效果外，還有更重要的一條——那就是隨時隨地可以共享視野。
畢竟，這些蟲影本質上都不過是凌晏的一道意念罷了。
蟲影跟著弗洛一路深入，而凌晏本體卻一直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
若是一對一，弗洛或許不會這麼快就落在凌晏說中，而若是從一開始他就進了局，那麼場面變成現在這樣也不奇怪了。
“你不能殺我，要不然……”
弗洛威脅的話還未說完，脖子上就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感，大股大股鮮血像是噴泉般從他傷口處噴出。
“啊啊啊啊！”
凌晏面無表情地放下刀，一手鉗住弗洛的脖子，就像是他當時抓住雪妖鳥的脖頸一般，手上發力將他的血硬生生給止住。
弗洛疼的齜牙咧嘴，塔羅伊斯生命力頑強，即使大量失血也不會立即死去。
凌晏看著他痛苦的表情笑了，曲起腿用關節狠狠撞擊在弗洛腹部，讓他下意識弓起身子後又是一用力讓對方跪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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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啊……”塔羅伊斯向來自詡高貴，弗洛又是其中的武士階層，怎可容忍自己向一個人類屈膝，此時臉上的的笑容蕩然無存，紅著眼睛掙扎著想站起身。
然而凌晏卻絲毫不留情地又砍了他一刀，這一次更是從他身體裡噴出了大量血液，將凌晏的衣服都染紅了。
“你剛才說了什麼？”凌晏帶著和善的笑意開口問道。
可惜感到屈辱無比的弗洛壓根聽不見他的話，只是拼命在凌晏手下掙扎著想要反擊。
失去耐心的凌晏直接手臂一晃用鬼刺就將弗洛的雙眼挖了出來，聽著對方的慘叫聲凌晏依舊面色不變，繼續問道：
“你剛才說了什麼呢？”
弗洛這回終於聽清楚了，可他不明白凌晏在問什麼，抖著嗓音道：“……什麼？”
“就你像我炫耀的時候——你說你是什麼？”凌晏好脾氣地提示道。
弗洛咽了咽口水，語氣艱難：“我說、那些天才醫生都做不到像我這樣……”
“嗯，”凌晏滿意地點點頭：“就是這句。你也是醫生？”
“是，我當然是……”弗洛立刻點點頭：“我的職業就是醫生……”
“哈哈。”
凌晏突然笑了出聲，眼神帶著嘲諷地看著面色不定的弗洛，然後又是一刀將他的一條胳膊給砍了下來。
聽著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呼聲，凌晏淡淡開口道：
“你也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