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盧瑟楊文廣互相指著對方。
青嵐帶著一種師弟在船上忙前忙後，他們最近對牛羊肉產生了濃厚興趣。以前在無塵觀有蘿蔔吃就不錯了，現在除了自己弄點打點牙祭，還要應付陳摶的三餐。
“將軍！”陳俊一招剿滅陳摶，“一個人在村裡泡溫泉確實寂寞，現在有你陪伴，每天下棋，倒也是愜意！”
“老道士可沒這個美麗國時間陪你下棋！”陳摶因為輸了棋，一陣吹胡子瞪眼，居然把之前盧瑟隨口說出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了陳俊。
“何為美麗國？對了，你們之前去了南洋，和大宋中原有何不同？”陳俊對那些未知的事物還是挺有興趣，黏著老基友陳摶一個勁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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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徒弟去！”陳摶起身用力甩了甩衣袖，拍了拍肚皮，“有點餓了，找點吃的去！”
陳俊搖頭，看著好友離去，他現在終於明白盧瑟那欲言又止的模樣為何而來，這老家夥一下子睡了幾十年，餓了幾十年。不吃回本估計是不會消停。
“師傅，徒兒給你送好吃的來！”端著一盅湯羹進來，“這是蘇州當地的湯山梨，將離一分為二，聽我說完，師傅，去心去核，放上川貝母熬煮，潤肺的好東西！”
陳俊笑著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徒弟的額頭，他想說生梨是不能分的，分梨即分離。
“其實也不算分梨，看，這裡還有一節竹籤子！”盧瑟指了指不太明顯的位置，“這樣可以把生梨的頭部隨意轉動。”
“這就是你之前讓她們送來的偏方？用來治療肺癆？”陳俊用勺子剜了一口梨肉放進嘴裡，“對了，師傅一直沒空問你，那陳三郎的肺病，為何忽然就自愈了？難不成你那天…找到了什麼替代品？”
“其實也沒啥，師傅，您的血很珍貴。”盧瑟坐在陳俊前面，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徒兒的血也很珍貴，輕易不要示人！”
“難不成你是用你自己的？”曾經算是明白了，這小子定是從自己這邊得到的訊息，去做了一番嘗試，“師傅一把年紀了，早就已經活夠了！可你還年少，還有大把的歲月要經歷，怎可如此不愛惜身體？”
“陳吉祥那人吧，平時愛裝高冷，但是人是一個好人。當初在神州府的時候，他擔心徒兒的安危，還哭了好一陣子！”盧瑟故意岔開話題，“老陳拿我當兄弟，那我自然也當老陳是兄弟，我兄弟的兄弟命在旦夕，既然有辦法救治，一點血而已，補補就回來了！”
陳俊伸出手在盧瑟的頭上，摸了摸。
告別陳俊出來，盧瑟早時松了一口氣。
很多東西沒必要追根問底，善意的謊言有時候比真相更容易接受。
青嵐他們在碼頭邊的試劑採購了不少新鮮東西回來。
蕭撻裡從眾多小吃與摸出一個雞子，正準備撥開的時候，被盧瑟一把搶過。
“你要吃自己去買，幹嘛搶我的？還給我！”蕭撻裡惱怒就過來搶，這個男孩子一點都沒有風度，就不能讓讓女孩子？
但是盧瑟不是這麼想的，他還記得蕭撻裡第一次吃活珠子的樣子。
那當真是將膽水都吐出來了。
橫了一眼青嵐，意思是沒事買這東西幹嘛？
青嵐似乎明白了師尊的意思，腦子後腦勺，“哎呀，居然把這件事忘記了！師孃這東西真的不適合你！您就聽師傅的話，不要吃了！”
和青嵐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青嵐一眾師弟都已經將蕭撻裡當成盧瑟的女人看待，雖說自己的師傅只有9歲，還沒有長開。難道人家不能青梅竹馬嗎？
“什麼師孃？胡說八道！”蕭撻裡用力的跺了跺腳，轉身就跑，嘴角帶著笑意。
算是打岔過去。
“這叫毛蛋，比活珠子還要噁心，你們這些人啊！”盧瑟將手裡的毛蛋丟給青嵐，“當初也不知道誰，吃了一口吐了三天！”
聽完盧瑟的解釋，除了青嵐之外，其餘的一眾師弟臉色鐵青。
原來是這麼可怕的東西！
青嵐嘿嘿憨笑道，“這不是他們要吃，我也不敢攔！生怕他們說我偏心，毛蛋也好，活珠子也好，正如師傅說的那樣，營養價值非常高！只是沒想到蘇州這一帶居然有毛蛋！”
青荷幾人帶著怒意，看向青嵐，這傢伙明顯就是幸災樂禍，變著法子的坑師弟。剛才初看到毛蛋的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
盧瑟也想見識下蘇州一帶的小吃是什麼樣子，卻在幾樣小事裡找到了幾份豆腐乾。
“天爺啊！這醬汁豆腐乾幾百年都沒變過味道，厲害啊！”見眾人都紛紛看上他，盧瑟打著哈哈道，“就是之前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過，距今差不多也有幾百年了！”
好不容易矇混過去，想到前世帶著女兒到蘇州玩的時候，這裡的醬汁豆腐乾就是這個味道。這才是百年老店，啥時候我得盧記也能保持一貫的口味就好了。
船隊繼續前行，到達鎮江府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半之後。
遠遠的就在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醋的味道。
蕭撻裡兩天沒理他，突然出現在他的身旁。
“怎麼有股酸臭味道？你們宋人的口味還真是奇特！”蕭撻裡忍不住的吐槽道。
“那肯定，好歹我們漢人有5000年歷史，你們契丹人有什麼？幾百年，當初被漢人打成狗，一旦找到機會就反噬主人。這不就是你們契丹人的優點嗎？”上升到民族矛盾的話題，盧瑟從來都不會讓著蕭撻裡。
“哼，那這到底是什麼？”蕭撻裡自知理虧，在這個問題上不多做糾纏。
“怎麼你們經常吃烤肉，不知道醋嗎？”盧瑟故意拉長音，看著蕭撻裡，“這是一種蘸料，北方有一種麵食叫做餃子，南方人卻喜歡吃餛飩，這些麵食配醋醬油，還有其他一些辛香類混合，好吃的連舌頭都要吞下去！”
“那你會做嗎？”蕭撻裡試探的問道。
“我既然跟你說，那自然就是會啊。”盧瑟故意伸了個懶腰，“不過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的給你做呢？”
“那，那你要怎樣才肯給我做？”蕭撻裡熟知吃人的嘴短的道理，放軟話道。
“那你看這樣可好，有空你就學習學習，端茶倒水，哪天我高興了，就給你做一頓試試。”說完還湊了臉過去，對她眨了眨眼。
“哼，就會欺負我！”蕭撻裡，咬著下唇，露出兩顆小虎牙，煞是可愛。
“為表誠意，今天我就先做一頓給你試試。但是下一次就要看你的表現了！”盧瑟衝著過來的，青嵐找了招手，在他的耳邊囑咐了幾句，青嵐一聽師傅居然要做餃子，興奮的大點其頭，呼啦啦的喚來一群師弟，大家幹起活來更加賣力。
清河帶著幾個師弟去鎮上購買一些老陳醋回來，但是盧瑟還是讓他多買一點新醋。
雖然深知老陳醋好吃，但是盧瑟的話他們不敢不聽。
張九郎在看了老半天，找機會對盧瑟說了下，“七少爺，這新醋不好吃啊！”
“難道我用你教我？”盧瑟當然知道新醋沒有老陳醋地道，“我有跟你說過新醋買來是讓你吃的嗎？去將我需要的幾樣配料都準備好，今天我要自己配置一點醋！”
聽說盧瑟要自己配醋，老吃貨陳摶已經守在廚房。
當青荷他們將需要的新醋帶了回來，放到廚房，盧瑟愣愣將新醋倒入準備好的糖粉，其他一些準備好的配料，用力進行攪拌。
張九郎帶著青嵐幾人在一旁記錄著配料的配比。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在新醋中新增那麼多的糖粉和蜂蜜，還加了一定數量的鹽和米醬，最後倒入眾多的小麥麩。
攪拌的工作自然交給青嵐幾個塊頭大的徒弟。
一頓操作勐如牛，很快，眾人將攪拌好的粘稠液體過濾。
盧瑟上前用小指沾了一點塞進嘴裡。
“你們自己也都嚐嚐，比起之前的新醋和老陳醋來，是不是有了改觀？”盧瑟用勺子舀了一小碟，遞給一旁等候良久的蕭撻裡，“你也聞聞，是不是和之前那股酸臭味差距很大？”
蕭撻裡感覺一股甜甜的味道撲鼻而來，忍不住端著碟子，一口將碟子裡的新醋灌了下去。
“好喝。”蕭撻裡將空碟地還了回來，見眾人目光看過來，雙頰羞紅。
“只是讓你聞聞，沒讓你喝呀！”盧瑟故意皺眉道，又對一旁幾個正在記錄的徒弟問道，“剛才的比例都記得清楚了？以後這種新醋就交給你們來配比，暫時就叫盧記新醋！”
離開鎮江府之前，青嵐又帶著一眾師弟去鎮裡多拉回來幾罈子新醋，以備後時之需。
“你…你來做什麼？”石姓女子見盧瑟走進倉房，自從離開杭州府就沒再見過盧瑟。
“這不是挺想念那些死士的，想從你這邊問問他們什麼時候再來？”盧瑟嬉皮笑臉的坐在對面，“其實這些髒活累活也不用我自己親自動手，主要是下面的人，有些急躁，一天不殺幾個人，就覺得全身無力。”
“你這個瘋子，給我滾出去！”石姓女子歇斯底里地衝著盧瑟狂吼，惹來附近不少人觀看，都被盧瑟擺手勸退。
“其實你我也都知道，來救你的那一批人裡，沒有幾個是真正的石家死士，絕大部分都是那些為錢賣命的遊俠兒。”盧瑟故意嘆息道，“你不妨將石家人聚集地說出來，我們一勞永逸將他們全部給霍霍了，豈不更好？反正我覺得你對他們也沒有任何歸屬感，似乎只有幾次認真的流淚。”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女子厭惡地看著盧瑟，心裡有絲絲後悔，似乎對家族那一決定有些牴觸，但是既然自己做了，而且還失敗了，都是拜眼前這個小孩子所賜，“你當真只有9歲？這不是親眼所見，我都懷疑你的身份！”
“年齡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我靠的是這裡。”盧瑟的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很顯然跟我作對的你們沒有。我不明白您那位母親到底在執著什麼？七十古來稀的年紀，還對這些虛無縹緲的權力如此執著，何苦來哉？”
“是誰告訴你，我的母親已經70古來稀了？”女子瞪大雙眼，似乎想從盧瑟的眼睛裡讀到些資訊，“到底是誰？林家還是李家？亦或是吳家？”
“哦，原來吳家人也參與了？”盧瑟篤定的翹著二郎腿，“其實我覺得你們這些人有點不過腦子，明明契丹人才是漢人的仇敵，卻一門心思的搞內戰，不斷的削弱自己人，最後便宜的都是外人。”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這都是家族的決定，我只是負責執行！”女子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有些不認可盧瑟的說法，但是又沒法反駁。
“我看得出，其實你心裡非常牴觸。”盧瑟笑著，“考慮一下我之前的建議，只有以戰止戰一個途徑，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情。而且我有一個感覺，那些人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想來救你回去，而是刻意的想要在衝突中直接解決你的性命。”
盧瑟臨走的時候丟了幾把暗器在女子面前。
“主人，你直接將這些摻著毒液的暗器丟給她，不是給她機會自盡嗎？”查理幾步趕上盧瑟不解道。
“她若是真的一心求死，當初在李公蘊的寢宮內有的是機會。”盧瑟腳步一頓，頭也沒回地往前走。
查理只覺得東方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這是什麼？京城傳來的密碼信嗎？”盧瑟小心開啟密碼信，看完內容生氣道，“林特就是一個大禍害，當初離京的時候就應該先把這老小子給做了，現在弄得我很被動。還能聯絡京裡的兄弟嗎？”
“要不是張都知一力支撐著，恐怕那些人已經對老爺不利了。九小姐還小，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將九小姐她們轉移出去。”查理有些後悔，“主人，要不這樣，我先行趕往京城，將大娘子和九小姐看護起來？”
“不用，林特也好，楊淑妃也好，亦或是那位關在冷宮中的劉娥也罷。他們的目的不是要為難我的爹爹和母親，只是想噁心我罷了。”盧瑟一口拒絕查理的提議，他不可能讓這些傭兵為自己赴險，對方一定有所圖謀，或者說對方一定還有後手，現在做什麼都可能損失慘重。
盧瑟暗自心驚，雖然之前在宮裡見過幾次楊淑妃，也深知她的品性和性格，只是沒想到一個女人瘋狂起來，會如此不擇手段。
同時他也在慶幸，官家此次南下又將阿姐和皇子帶在了身邊，否則後果很難設想。
密碼信中說的比較含湖，因為鴿信信紙很小。內容都是簡而易見，信中只是提到了劉娥的名字，並沒有說劉娥全程參與了此事。以盧瑟當初面對劉娥時的感覺，這個女人並沒有武曌的野心。
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付出了很多。最終弄的膝下無子的下場。按照既定的歷史發展。即使趙恆薨逝，劉娥垂簾聽政，有人鼓舞她效彷武曌，都被她言辭拒絕。可見這個人本性並不壞。
或許林特，楊淑妃等人。只是假借劉娥的名義，來拉攏那些宗室或者權貴。
客船日夜間行，也花了半個月時間才到了應天府，這裡有呂家的人。
來到城中，找到盧記炸雞工坊。那位負責人帶著微笑迎面走來，“七少爺，您來了！”
此人國字臉，盧瑟忽然想起當初盧六郎有個徒弟就是此人。
“沒想到這才多久，你已經成為應天府盧記炸雞工坊的負責人了！”盧瑟很滿意他的工作態度，“這邊生意不錯吧？”
“這還得多虧盧記的口碑，生意想不好都難。”國字臉負責人笑道，“原先這裡的負責人是呂家派來的，只是前不久忽然有事回京城去了。他將這裡的事務暫時委託給我來處理。”
竟然走得如此匆忙，顯然京城那邊事態非常嚴重。
“他沒有留下什麼任何口信？”盧瑟問道。
“口信倒沒有，說起來，這裡有一份他留下的信件。”國字臉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他走的時候神色慌張，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就將這封信交在我手裡。”
“他說什麼了？”盧瑟接過信件，開啟看了起來。
信紙上什麼都沒寫，但是看紙上的痕跡，又像是之前有過刻痕。
盧瑟將信紙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一股牛乳的乳臭味。
國字臉將盧瑟帶去後廚，莫名其妙的看著盧瑟將無字信紙湊近灶臺底下的火堆。
烤了好久，那信紙上才堪堪有了澹黃色的字跡。
國字臉這才想起那位呂家管事，臨走前給自己留的那句模稜兩可的話。
他在心裡偷偷的給盧瑟比劃了個大拇指，到底是七少爺，這腦子到底是如何長的？竟然能想到這一步。我都沒說出來，他只是聞了聞就猜到了結果。
信紙上只有兩個字…無憂。
盧瑟立刻心領神會，這是暗指要神不知鬼不覺進到汴京城，只能從無憂洞之前的密道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