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瑟看著無塵觀的牌匾，那是福州前任知州題的詞，看來這道觀沒少掙錢，在這福建路連知州都要過來巴結。
道觀前後五六個殿宇，陳摶帶著幾人四處參觀，“這裡是做早課的地方，其實老道士除了會睡覺，其他一概不會，也不知道弄這麼個殿宇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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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頭，陳摶手裡的浮塵甩了甩左邊的殿宇道，“那處最大的殿宇就是丹房所在，原本是用來供奉三清道尊的，最後生意太好，被臨時作為丹房之用，你小子最想看的是那裡吧？”
自始至終陳摶都沒有看張嬋一眼，他不願意再和皇家摻和，好不容易假死脫身的。
帶著盧瑟幾人來到了道觀的丹房，這裡陳列著二三十口丹爐，有大有小，一字排開，每個丹爐前面此刻都坐著好幾個道士，看年紀長相，應該都是陳摶的徒弟了。
“你們幾個過來，見過你們的小師弟！這是師尊我好不容易搶回來的徒弟！”陳摶板著臉對那些痴迷煉丹的徒弟們介紹道，“這是什麼味道？為師給你們說過多次，煉丹之途只有死路一條，砒霜何物？那就是毒藥，雖然微量砒霜可以入藥，但那也只是微量而已。如今我找來你們的小師弟上山，就是要給我們無塵觀尋找一條新的出路，一條活路！”
“師尊，您怕不是老湖塗了，做夢話呢！這就是一個半大的娃子，貧道出家前家裡的孩子也就這般大，他能給我們無塵觀尋找什麼出路？”一個老道士微眯著眼，右手小指扣著耳屎，陰陽怪氣道。
“師尊，這般大的娃子徒弟能給你找來幾百個，您還要費那個力氣找一個回來當徒弟？您徒孫都比他大了好幾圈了！”又一個老道士冷嘲熱諷起來。
老道士的話惹來一眾鬨笑，似乎沒人給陳摶留點口德，在盧瑟看來這些老道士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眼裡沒有大家，只有自己的小九九，什麼能夠撈錢就做什麼。
“各位師兄，師弟有禮了！”盧瑟不在乎多幾個掛名師兄，就算他們不給面子，但是他必須給師傅陳摶臉面。
“我說小娃子，你別給臉不要臉，這聲師兄，你有資格叫嗎？那身後是你家大人吧？花了多少錢哄騙我師尊收你為徒？”又一個老道士冷笑出聲道，“趁老道士沒有生氣，給老道士滾下山去，以後不得再來打攪我等，這一爐五石散起碼值30貫錢，練廢了你賠得起嗎？”
“我身後這位是....”盧瑟沒有直接回應那道士，繼續介紹起來。
“娃子，我們師兄弟沒興趣知道你身後都是什麼王八蛋，識相的快滾，別到時候給你等難堪！”又有道士撩起袖子粗魯的打斷盧瑟的話。
盧瑟斜眼看向陳摶，見他渾身顫抖，顯然是氣著了，可能這些人跟著他有些年月了，不想傷了和氣，一直強行隱忍著。
“既然幾位師兄不想給師弟這個面子，那麼，我們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盧瑟向後退了一步，就算是泥菩薩也是有火氣的，站在陳摶和陳俊中間，對張嬋道，“張叔，動手吧，我兩位師傅不會有意見的！”
張嬋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聲口哨聲響徹丹房，一群皇城司密諜從四周衝了進來，房梁上滑落、衝破紙窗、推開邊門，一共來了二三十人，各個手裡揮舞著明晃晃的佩劍，將十幾個老道士粗魯的趕到一旁角落，門外另外一批傭兵驅趕進來一群陳摶的徒孫愣愣的看著丹房裡發生的一幕幕，腦子都停止運轉。這怎麼剛才還好好的，忽然動起手來了？
盧瑟換了張笑臉走近那幾個幫忙搬運食材的道士面前，“在下是你們的師叔，初來乍到，帶來點福利，誰能按照我的要求將我要的東西煉製出來，這位瞧見沒，京城皇城司的張都知，代官家巡視無塵觀，承諾完成的人重賞！”
那些大道士小道士聚在一起，面面相窺，見自己的師傅們像雞鴨一般擠在一旁，丹爐下的火堆已經被撤去，丹爐裡面的碎渣都被粗暴的取出來丟棄在一旁，倒是那搬上山的十幾個麻袋被一字排開堆放在那裡，有些發愣，不知所措。
“剛才你們師叔我對這些老人家先禮後兵，他們倚老賣老不懂得珍惜官家給予的機會，所以，這個機會落在了你們的面前，你們應該發自內心的感激你們的師傅們。只要誰能煉製出來這份資料上的東西，你們以後就是無塵觀的頂樑柱。”盧瑟開始蠱惑起來，“一個勁的看他們幹什麼？不用擔心會被報復，他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的師傅了，同時也不再是無塵觀的人了，他們自己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機會，對他們的處罰就是被驅逐出無塵觀，以後不得以無塵觀出家人的身份在外招搖撞騙，一旦被人舉報，毫不留情，直接徒3000裡！”
盧瑟的這番話說得殺氣騰騰的，那些皇城司的密諜們和傭兵們都異常的配合，紛紛拔出佩刀，鏗鏘之音整齊劃一，整個丹房裡寂靜的恐怖。
陳摶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揹負雙手轉身離去，陳俊為了安慰老友，和他一同去靜室飲茶。
“師尊，徒兒悔了，師尊，您求求這些官爺，我不要還俗！”
“師尊，徒兒錯了，師尊.....”
“師傅.....”
......
“帶走！”張嬋用力的揮手，那些老道士哪裡是這些如狼似虎的密諜的對手，一人拽著一個拖拽出去，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小師弟，師兄悔了！”
“小師弟！”
“小師弟，師兄錯了！”
.....
“對不起了，幾位老爺爺安心去吧！”盧瑟朝著十幾個老道士施禮道，“正所謂君無戲言，張都知代表著官家，豈能輕易反悔？再有，小子可不敢給幾位大師當師弟呢！”
真是六月債還的快，這番話不就是剛才自己數落人家的嗎？這會兒原封不動的全都還了回來！
那些大道士小道士大氣都不敢出，看著自家眼高於頂的師傅們像死狗一般被拖拽了出去，這把年紀，以後沒了無塵觀這層明面上的關係，坐吃山空啊！
“師叔，師侄定當全力以赴！”幾個年紀稍長的道士忽然心花怒放的將盧瑟圍在中間，那麼多道士叫一個小娃子師叔，一點違和感都沒有，“請問師叔，到底是要煉製何物？”
“不急，在告訴你們煉製何物之前，需要由張都知給你等交代一下事項，張叔，請！”盧瑟擠出人群，看向張嬋。
“咳咳，要求就幾點，這項煉製任務是來自官家，官家留意著無塵觀的一舉一動，稍有風吹草動，對整個無塵觀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我需要提醒在場的各位，好好辦事，重賞，消極怠工，重罰！
第二條，不得將煉製的物品私自傳遞給無塵觀外的其他人知道。
第三條，無塵觀自今日起，一應糧食日用都由皇城司調配，無須你等下山採購。
第四條，......”張嬋一連說了十幾條，環環相扣，就連盧瑟也對他刮目相看，這都是臨時起意的，居然想到了那麼多，每個細節都被考慮到了，“你們現在還有一次機會，離開無塵觀，也不得透露這裡的任何訊息，不然，皇城司的大牢隨時歡迎你們位臨。如果一盞茶的時間裡，沒人想要離去，就在這份契約上簽署你的名字，同時按手印。”
盧瑟偷偷給張嬋豎了個大拇指。
“張....都知，我們要是離了無塵觀，就活不下去了，我籤！”一個年長的道士率先回道。
“是，是啊！我們籤！”又有十幾個道士出列。
“張都知，我來無塵觀沒多久，還不會煉丹，不過我全身都有力氣，搬搬抬抬的事情都能做，別把我趕出去啊！”一個大塊頭道士懇求道，這個人就是之前幫忙抬物資上來的幾個小道士之一，盧瑟和張嬋走在後面都有印象，“我家糧食不夠吃，娘才讓我出家無塵觀，我要是被趕出去了，要不了多久就會餓死的啊！”
“你叫什麼名字？”盧瑟饒有興趣，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胸口小腹，硬邦邦的，天生練武奇才啊！
“師叔，小師弟剛入無塵觀，師尊還未賜名，我們這一輩師兄弟都是青字輩的，我是青雲，是他們的大師兄！”那個年紀最長的道士出列回道。
“那你就叫青嵐，上山下風的嵐，以後你就跟著我，師叔有事情安排你來做。”盧瑟挺喜歡這個大個子，從他的身上有亨利和查理兩兄弟的影子，都是一樣的憨厚認真。
“青嵐謹遵師叔號令！”青嵐抱拳道。
人群中還有十來個年歲很小的道童，他們在無塵觀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打雜的雜役，道觀門口需要道童，灑掃一樣需要道童，這偌大的無塵觀裡道童就有數十人，還有很多人並不在這裡，後山有一片開闊地，平時種點菜蔬瓜果，至於米糧才會下山購買。
那十幾個道童自然不懂煉丹，也跟在了青嵐身後，帶著盧瑟前往後山，查理帶著一眾傭兵跟在最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