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瀰漫在海水裡是很危險的，鯊魚會聞著血腥味從很遠的地方聚集過來。
此時的船工都在船底划槳，皇城司和傭兵自然不會多嘴。
那些女子都被下達了封口令，因為亨利告訴她們的是，有人得了疫病，這是不得已為之的，不然會有更多無辜人因此喪命。
然後對這些懵懂的女子普及了有關壞血病的知識點，和解決方法。
他倒是不關心這些女子以後會不會成為郎中，但是這種教學是個可以轉移視線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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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李三郎掌廚，廚房成為了亨利的地盤，他每天都在跟鍋碗瓢盆較勁，要做一船人的三餐，簡直要瘋。
好在那些女子都多少會打個下手，不至於手忙腳亂。
她們之所以願意跟隨亨利回來，關鍵是想要報恩的心態。
“哦，你們幾個都是雁門關以南的？那你們應該都喜歡涼粉吧？”亨利也是隨口那麼一說，那些女人們馬上嘰嘰喳喳的圍了上來，“亨利大哥也知道涼粉嗎？我喜歡放很多陳醋。”
“之前主人在泉州府發家的時候，就是靠著涼粉和臭豆腐賺了第一桶金的。”亨利開始回憶之前的點點滴滴，“啊，對了，我記得庫房裡好像有涼粉草和陳醋，晚點你們幫我一起弄涼粉吃，有點懷念那個味道了。”
“看不出來亨利大哥也是一個吃貨！”年紀稍長的女子捂嘴偷笑道，“那好呀，我們就等著吃了！”
幾個傭兵將一捆捆涼粉草搬運進廚房裡，女人們將涼粉草處理切配後放進大鍋裡熬煮，待到汁液過濾後，將汁液混入米粉中，靜置。
幾個女人早就捧著碗碟等著了，看著那黑不熘秋的色澤，和自己印象中的涼粉好像有些出入，都不太敢肯定的互相對視。
“涼粉草就是這個色澤，你們平時吃的涼粉都是豆粉做的。”亨利解惑道，“船上也有豆子，但是沒有石磨，等到了汴京，去了我們盧記小蘆，讓主廚給你們做一碗地道的涼粉，保證你們不虛此行。”
幾個女人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開始盯著那已經成形的涼粉，亨利用菜刀切割著涼粉，平均分配給了幾個女人，“先弄點嚐嚐，醬料倒是現成的，花生醋泡過了的，還有黃瓜絲，花椒胡椒粉你們隨意。”
“大姐，還不錯，苦中帶甜，甜中帶酸，別有一番風味。”年齡最小的女孩吃了好幾口，停不下來了。
“口感不錯，不比豆粉涼粉差，關鍵是這些配料。”年長的女子嚼著黃瓜條和醋花生道，“確實順滑！”
“到了京城盧記小蘆你們才會知道，這才哪到哪，那才叫懂吃，我們只能叫活著。”亨利想念盧記的火鍋了，不自覺的舔舐著嘴角。
那些個傭兵早就忍不住了，過來自己動手，弄了涼粉來吃。
那位跟船前往汴京的使者也聞聲過來，看到幾人碗裡黑乎乎的東西，好奇的用勺子挖了一塊放進嘴裡，亨利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唔，這苦澀的味道，很不錯，給我再來一點！”
眾人看怪物一般看著使者，“怎麼，不是這麼吃的嗎？”
“這麼吃也可以，不過大宋的人喜歡放很多配料，可以完美的契合，昇華美味。”亨利說著給使者的碗裡佈置了所有可以看到的配料和醬料，“現在，來嚐嚐看，是不是和剛才的味道大相徑庭？”
“吸熘吸熘。”涼粉被使者唆進了嘴裡，滿嘴都是各種醬汁醬料的味道，“唔唔唔唔，好神奇，果然是神奇的大宋！難怪那麼多人想要去大宋看一看，我很榮幸成為其中之一。”
“你是帶著任務去的大宋，關於麻逸國侵擾的事情可以不用放在心上，用不了多久，麻逸國就會不復存在了。”亨利給了使者一個眼神，端著涼粉走出了廚房。
使者沒想到人還沒到，一個任務就已經完成了，這次帶著國書前往大宋，就是要覲見大宋官家，需要大宋承認呂宋國的合法性。
其實這就是一個形式，但是使者不知道他們推舉出來的王，其實是一個傀儡。
呂宋國的一切真正掌控在亨利的主人手上。
一頓點心俘獲了使者的胃，他原本打算吃自己帶的乾糧抵達汴京的，現在一到飯點就會準時出現在廚房。
船隊一路前往泉州，在王府二管家的帶領下，將盧家書局和王家書局的工匠都帶走，其實整個王家只有二管家留著交接，其餘的人早就跟著大舅前往汴京去了。
蘇耆安排的眼線回去報信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們似乎早就有所準備，數十輛牛車板車早就在後院準備妥當，二管家一到，就將物資裝卸上車，沒有停留，連牌匾都拆走了。
在二舅去信給大舅的時候，王家就已經將泉州城內的一部分產業轉讓出去了，只不過一直隱忍著，沒有對外宣揚而已。
王記盧記酒樓雖然依舊在營業，不過裡面早就物是人非。
蘇耆帶著人趕到碼頭的時候，亨利和二管家站在船舷邊，朝著碼頭上的蘇耆施禮。
臉上羞憤難當的蘇耆，不知道如何向京城方面解釋，人家的船都已經離去了，剩下的空殼也早就易主，只有自己被蒙在了骨子裡。
岳父王旦不止一次給他寄來書信，信中旁敲側擊的問到泉州王家盧家的事情，他都以事務繁忙敷衍過去了，之後王旦再也沒有書信往來，蘇耆反而有些慌亂，讓娘子王氏以掛念爹孃的意思去信孃家，也石沉大海。
這下蘇耆慌亂了。
直到從福州傳來，官家在大樟溪遇襲的訊息，蘇耆如坐針氈，惶惶不可終日。
今天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種事情，當真是有嘴都說不清楚。
這下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
徹底的撕破臉了。
蘇耆自然不懼怕泉州盧家，即使聽說盧斌已然從五品，盧察升為太子中舍人也毫無懼意。
但是泉州盧家有個了得的第三代，不是素有神童之名的盧琴，而是庶子盧瑟，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娃，才是盧家最難纏的存在，連京城的大老都要謹慎對待，更別說他這般的渣渣。
泉州府失去了盧家和王家後，經濟會有一段下滑，而且這次從樞密院發來的公函裡沒有提到泉州造船廠，這就是秋後算賬來的快。
雖然泉州港每天依舊聚集著大量的海外商人，但是數量明顯減少了一多半，特別是那些大食商人，居然逐漸往杭州明州一帶遷移的趨勢，他不認為這和泉州盧家有關聯。蘇耆曾經嘗試和那些大食商人的代表洽談，丟擲很多優惠政策，但是每天流逝的海外商人的數字再不斷地增加。
年底蘇耆將要回汴京吏部述職，這樣的成績單很難說服那些考官的。
汴京書局選址已經確定，新城東城口附近一處空地被泉州盧家買下，此處地塊靠近汴河，交通算是極為便利的。
在交接了兩家書局工匠百來人後，船隊一路朝著青州行去，從黃河入海口進入前往汴京，途中無需換船。
“按照七少爺的要求，王家和盧家書局會合併成為盧記書局，在杭州的分部將交給畢昇來負責，畢昇，好好幹！”二管家叫來畢昇囑咐兩句，“聽聞你在杭州還有一些師兄弟，要是能夠挖到這些熟手，那就如同如虎添翼了！需要什麼物資，只需要去信汴京盧家即可。”
“承蒙七少爺瞧得起，感謝二管家這一年來的支援。”畢昇不激動是假的，原本他以為自己會渾渾噩噩的渡過這一生，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孩子如此看重，用他引以為傲的活字印刷術來正告這個時代，他可以的。
“按照七少爺的要求，杭州分部以後負責製作設計畫本，然後將成品透過水路運送到汴京書局總部集中銷售，待到以後效率提升後再在杭州這一帶擴散銷售。”二管家點了點頭，很滿意畢昇不驕不躁的態度。
畢昇選了幾個熟悉的學徒和工匠，剩下的人則會跟著二管家前往汴京總部。
畢昇的幾個徒弟挺機靈，在船上也不是茫然的發呆，而是到處跑，最後被廚房裡的美食吸引，成為了廚房的常客。
等到船隊抵達杭州港的時候，那幾個學徒也算是廚藝出師了，學了幾道基本的炒菜，在杭州至少餓不死了。
呂宋使者被杭州的繁華吸引了，打算下船去逛逛，提前購買一些禮物回去。
亨利等人幫畢昇將物資搬到租用的牛車板車上，前往靠近碼頭的分部所在，二管家和對方將過戶手續完成，將一應手續都交給了畢昇，“今天以後，這分部就是你的了，門鎖你可以自行更換，後院兩進兩出的宅院可以居住，省去了租房的麻煩，廚房什麼的一應俱全，這也是二姥爺當初看中這裡的原因之一。”
此處位置確實不錯，至少畢昇是這麼覺得的，他的家人都跟著一同來了，可以說沒有後顧之憂。
旁邊就是碼頭，運輸費用不會很高，他們只管提升製作工藝，增加效率就可，京城負責售後服務。
手裡攥著七少爺給的十幾本新話本，除了那檔子事情，一直被無限期擱置到現在，他都覺得有愧於七少爺的賞識。
那蘇耆帶著權貴家的管事找過他好幾次，都被他婉拒了，後來被人以家人的安危脅迫，也是斷然拒絕。畢昇是個念舊情的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歸功於七少爺，只有七少爺才能使他發揮真實水平。
亨利帶著人返回碼頭的時候，呂宋使者帶著人搬著大包小包也回來了。
二管家很想給他說，這些東西汴京也有，可能還便宜點，但還是忍住了。
“唔，這烤制的海魚，聞起來不錯，怎麼吃起來味道怪怪的，是不是這個醬料的問題？”呂宋使者手裡抓著幾條烤制的海魚，自言自語道。
“這是從哪來的？”亨利看著這烤魚的賣相還不錯，但是那醬料完全不是那回事，“這個廚子只是學了個表面，沒學到精髓，隨便吃吃吧！”
原本亨利還準備離開前購買點漁獲，路上可以解個饞，沒想到杭州碼頭一箱子漁獲價格如此離譜，嚇得直接上船離開。
但是到了青州，青州也有漁獲出售，其價格只有杭州的半成。一下子沒忍住，買了一堆尤魚、黃花魚上船，從這裡回汴京，漁獲還不至於腐爛，到時候讓盧六郎好好烤制一番，讓這些呂宋使者好好嚐嚐，什麼才是美味。
湯埕村裡，張九郎採購了大量的食材，僱傭著村裡人，架著牛車，跟著盧瑟和陳俊，前往陳摶的道觀做客。
山路崎區，牛車只能送到山腳，好在陳摶徒子徒孫當真不少，早早就在山腳處等候著了，見到那麼多食材美酒，紛紛上來幫忙，在崎區的山路上如履平地，倒是把張九郎幾個嚇得不輕。
趙恆李才人沒來，去了別處散步。來的是張嬋這個皇城司的都知，他是代趙恆來看看的，如果合適，就從附近調撥礦石過來，只是運輸是個大問題。
“張叔，只要官家答應提供礦產，運輸不是問題。”盧瑟站在山腳下，抬頭往上望了望，“從這裡往上最多百來米，製作一臺簡易的升降機就是了。”
“盡忽悠，這可是百來米的山頂，什麼升降機，那麼牛？”張嬋用手掌擋著眉眼看上去，“這要是不小心掉下來，可不得了，你可得慎重，實在不行，就在山腳下煉製，大不了佈下重兵。”
“先上去看看吧！”盧瑟趴在張嬋的背後，張九郎揹著陳俊，隨即上山，這條土路沒有臺階，爬起來異常吃力，兩邊沒有扶手，和後世的旅遊景區完全沒法比擬，危險度極高，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滾落山崖。
倒是張嬋吃驚的看著吊在自己後面腳步不亂的張九郎。
張九郎一屁股坐在道觀門口，喘著粗氣，不停地用衣角扇風，這可比炒菜累多了。
那些食材已經被那群道士放在了廚房門口了，張九郎搭著田七的肩膀走了進去，這才開始恢復巔峰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