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屋子裡,擺放著許多破舊的傢俱,但屋內擺飾卻很是乾淨整潔。
“大哥,聽說您當年是從洪山逃難來的律州。”司馬坐在小板凳上,語氣有些悵然。
她身側坐著高煬,對面則坐著拘謹的屋主。
屋主是個身材矮小的男子,臉上因常年勞作而曬得皮膚有些發黑。
“回貴人,小民確實是從洪山逃出來的。當年逃出來後,萬幸來到這村子裡,村民看我可憐,就讓我在村裡長住了。”他神色有些緊張,雙手不停地搓著。
見狀,司馬故作悵然地長嘆一口氣,神色染上哀思。
“我表妹當年也在洪山,這些年我四處找尋她的下落。聽說律州有許多當年逃難而來的洪山百姓……我便想來問問看有沒有表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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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煬伸手輕拍了拍司馬的肩,無聲地安撫。
而司馬則順勢就依偎在他的懷裡,眉頭輕蹙著,眼角淚光瑩瑩。
感受到身後胸膛的一瞬間僵硬,司馬佯作難受地垂首,將眼裡一閃而過的笑意掩去。
方才小和尚願意與她有所互動,純粹是因為她提前請他配合演戲,假裝倆人是對年輕夫妻。
司馬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佔小和尚的便宜,自家男人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看在屋主眼裡,卻是司馬情真意切,想起表妹便黯然傷神。
他不由也想起了在那場災難裡遇難的家人與朋友,誰能想到一夜之間,人就沒了呢?
想起當年的慘況,他眼圈微紅,萬分感慨道:
“當時苟活下來的,沒有缺胳膊斷腿的都來了律州,其他人則是去了其他地方,後來也沒有他們的訊息了。唉。說起來,也是小的命硬。當時都看到山石砸下來,別說腿要廢了,命都差點沒了。結果,命硬,被救了出來,腿也沒廢……”
司馬心裡一動,十指攏在袖中,捏著一塊玉。
半晌,屋主也感慨完了當年,才略微不好意思地開口,“小的一想起當年就忍不住多說,貴人表妹是何模樣,叫什麼名字?”
“鵝蛋臉、大眼睛……模樣好看得很,姓葉。”司馬殷切地看著屋主,眼裡滿是期翼。
屋主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回想了一會兒,還是歉然地搖搖頭。
“小的沒有見過這般的姑娘……或許貴人再去找其他人問問,您可以去城裡棺材鋪問問掌櫃的,他逢年過節都會派人送些吃食給我們,很夠義氣。”
提及棺材鋪的掌櫃,司馬默了瞬,如果沒記錯的話,第一具人偶屍體就是那個棺材鋪的掌櫃吧?
“……他遇害了。”司馬語氣沉重。
“掌櫃的遇害了?”屋主被這訊息驚得從板凳上跳了起來,滿臉的不敢置信。
司馬和高煬目光都在落在屋主身上,將他的神態盡收眼底。
“哪個殺千刀的!掌櫃的那麼好的一個大善人!他還說,有他在,咱們洪山人就不怕沒人斂屍……”屋主捂著胸口,滿臉痛心。
一時間,屋內氛圍沉重。
半晌,屋主才從悲痛中緩過來,紅著眼圈,歉然開口,“掌櫃的夥計也許知道咱們洪山老鄉們在哪,貴人可以問問……”
司馬謝過屋主後,便跟著小和尚離開了。
兩人出門走了一段路之後,腳步便開始放緩,而高煬也鬆開了虛攬著司馬的手。
“他是嗎?”高煬眉頭輕蹙,低聲問著司馬。
她沉吟一會兒,吐出一口濁氣,幽幽道,“是。可他自己並不知道。”
聞言,高煬滿臉疑惑,人偶不知道自己是人偶?
“他出生便是人偶?人偶可以懷孕?”高煬瞪大雙眼,總覺得不可能。
司馬被小和尚的腦洞給驚到,但一想,她好像確實未給小和尚科普過關於高階人偶和低階人偶的事。
“只有特殊材料的人偶才能夠生出靈智,像府衙那幾具人偶,都是低階人偶,並不能生出靈智。”她科普科普著,就習慣使然地牽起小和尚的手。
高煬一愣,連被司馬牽手的動作都沒注意到。
他有些詫異地開口,“那不就是傀儡?那真正的人呢?”
“他們寄生在人偶裡,人的壽命終結時,人偶便會變成木偶。而人偶死亡的時候,人也會死亡。”司馬低著頭,把玩著小和尚修長的手指。
高煬這才驚覺自己的手被身側的姑娘把玩著,臉色一紅,連忙將手抽回來,轉移話題:
“那……漁夫是還活著?”
那具漁夫的人偶屍體還未變成木偶,那不就是還活著?
司馬將目光從小和尚的手上移開,緩緩解釋道,“不,他已經死了。但他的身上有幻術。”
“幻術?”高煬覺得這話題有些超綱了,總覺得這案件隨時都在重新整理他對世界的認識。
司馬歪著腦袋,坦誠交代了自己所為,“就是眼見不一定為實。大人來府衙前一晚,仵作室裡的人偶變成木偶就是因為我破了它們身上的幻術。”
“……”高煬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找了許久的人偶變木偶的原因,竟是因為她破除了人偶身上的幻術。
司馬見他無語,不由笑道,“大人若是想看,我回去就把漁夫身上的幻術給破解掉。”
高煬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選擇跳過這話題,“那為什麼那些人偶身上會有桂花香?”
“可能人偶師喜歡桂花香,也可能剛好用的材料裡摻雜了桂花……”司馬正隨口解釋道,但話到一半,腦海裡靈光一閃而過。
她下意識拉住小和尚的袖子,問道,“大人來律州時可曾經過洪山?”
“經過了。怎麼?”高煬頷首,但現在的洪山已經是荒山了。
“那大人可知道路上哪處最多桂花樹?”司馬覺得,或許這一處桂花飄香的地方能夠找到那個人偶師。
高煬思索了片刻,認真道,“桂花秋季飄香,現今未到花期,路上見過不少花開,卻並未見到桂花,便未曾留意是否有桂樹。”
“本官等會便讓人去查查,那人偶師可是會在桂樹盛開之處?”他悟出司馬的意思,便問出心中的揣測。
“可能是。方才那位屋主不知自己的身份,許是寄生於人偶時,記憶被人偶師抹去。靠人偶們的記憶,是無法找尋到人偶師的蹤跡。”司馬以手握拳,拍在另只手的手掌上。
這人偶師的行蹤很是謹慎,可能需要去桂花盛開之處尋找一番。
當年洪山泥石流,正是在秋季,人偶師製作人偶時,應該是摻雜了桂樹或是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