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友客鑫市本地時間下午三點半,近期正在市博物館舉辦的展覽還有兩個小時結束。
這一場展覽是由博物館方面聯合獵人協會共同舉辦, 主要是為了向公眾展示協會內遺址獵人們發掘到的最新成果。
因為有獵人協會出馬, 展覽的主題與某個據說消亡於數千年前的古代文明有關, 宣傳一經發出,頓時引發了廣大市民的參觀熱潮。
如今是展覽舉辦的後期, 來博物館的人流倒是沒有最開始那麼擁擠。
再加上到了下午, 離開的遊客大過進來的, 展廳內清清冷冷,一度很安靜。
靜得只能聽見零星的腳步聲, 和在空曠展廳內傳蕩的迴音。
六樓是博物館內最高的樓層,對於大部分走累了沒有慾望再往上參觀的遊客而言,最高層的遊覽興致一般不大。
因此,還在這裡緩步穿行的人比樓下更少。
整體色調昏暗的展廳內, 安保人員百般無聊地靠牆站立, 審視極少數遊人的目光冷淡之餘還帶了幾分疲憊。
今天這一波遊客都還算老實,沒有過分喧譁的,沒有趴在玻璃展櫃上試圖動手的, 也沒有長久逗留在一種展品前動也不動,眼神閃爍透露出需要重點關注神色的……
……嗯?
忽然間, 疑似快要昏昏欲睡的安保人員微微抬起了眼皮,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就實際而言,這一間展廳應該是整個展覽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
不僅是位置出於最高樓的最狹窄角落的原因,還因為,在這裡陳列的展品來得零散, 基本上都是來自幾個不太重要、或是未能發掘完成的遺蹟,再一起拼湊起來的。
逛到這兒的遊客一般都只是隨便看上幾眼,不會刻意停留多久,畢竟和其他展廳的鎮館之寶相比,這裡也沒有什麼堪稱無價之寶的珍品。
可今日,安保人員抬起頭,卻發現了一個特例。
——那個少年已經在這間無足輕重的展廳內,停留了快一個小時了。
沒有去其他地方,他從始至終都待在這裡。
展廳就這麼一點兒大,就算挨個仔細打量過去,也看不了多久。
零星閒逛進來的其他遊客在裡面轉了一圈,很快就匆匆轉了出去,速度似乎要比正常的速度快上那麼一些。
“呃、呃……阿嚏!”
裡面莫名有點冷,讓臨時關注起現在展廳內唯一的遊客的安保人員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噴嚏聲頓時擴散到整個廳內,在原本無聲的環境下更顯氣勢洶洶,頗有擾人心絃的架勢。
只是,這麼大的陣仗還是沒有將那名唯一的“遊客”驚醒。
他用一分鐘的時間無聊地掃視了展廳內所有的物件,剩下的漫長時光,都耗在了那一件並無多少特殊之處的展品面前。
從背影來看,這名“遊客”年紀不大,還是個少年。
雖然沒看到正臉,但對方在黑暗中仍反射出瑩瑩銀光的頭髮尤其引人注目。
安保人員其實沒想著過去一探究竟,畢竟疑似小學生的少年站在那裡只是看,並沒有可疑的舉動。
可是,心念一轉,他想著這個少年有點奇怪,是不是需要幫助,便抬腳,走了過去。
“小朋友……”
當安保走到少年身後大約只隔一兩步的地方,並喊出了這三個字時,後面的話音突兀地一滯。
一股攜帶不祥預感的異樣率先攀爬上心頭。
隨後,只是半息,便擴散成不敢置信的震撼。
“這……這、這是!”
驚慌失措的聲音出口,男人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瞪向前方透明展櫃的雙眼滾圓,駭然盡顯。
“冰?什麼情況,這裡面怎麼會結冰?!緊急呼叫——”
喧譁的聲響,凌亂的步伐,從博物館內部的各個角落匆匆向頂樓湧來。
明顯的異樣沒有出現,設定在每個展櫃裡的警報沒有響起,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唯獨六樓角落展廳的那一個展櫃內突然結上了滿滿的冰霜!
冰霜如同晶瑩透明的美麗之花,在由四方玻璃組成的狹窄空間內安靜地綻放,將原本盛放在最中央的老舊物件覆蓋,仿若洗去了其表面的鉛華。
此情此景頗有一種過去與現在時光交觸的異樣美感,可看在絕大部分的人眼裡,就不是驚豔,而是……
“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這個東西,是從哪裡找到的?”
“……!”
險些忘了,造成展櫃神秘結冰的最可疑人士,就是在它面前待了那麼久的“遊客”少年啊。
其他人還沒有趕來,安保人員心中未定,按理來說應該遠離他,不應該回答。
可不知為何——可能是受到了驚嚇的牽引。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到展櫃前的名牌,上面不僅有對該展品的簡略介紹,當然還有展品的名稱這必不可少的資訊。
因此,也就回答了出來:
“這、這是從還沒有正式挖掘出來的遺址送來的……遺址的名字、還沒有……”
由於是未完整發掘出的遺址,名字還沒有正式確定。
按照規定,這樣的遺址本不應當對外公佈,從中找到的文物也不應當現在就送到博物館展覽。
可事有例外,目前從遺址發掘到的唯一一件文物還是送到了這裡。
沒有官方的定義,文字也沒有完全破譯,而後為了展出,專家們透過研究和猜測,決定給它一個暫時性的名字。
——“帕”。
全名不詳,但目前能探究到的,只有這一個短小的位元組。
*****
埃利克會樂意跑到博物館來浪費時間,純屬是臨時起意。
什麼文物古物,對本身就能算作幾千年“文物”的他來說,真是半點吸引力都沒有。
可他在不屑一顧的當時,卻很是湊巧地想起來,他前不久剛見了一次面的小弟,金·富力士,好像就是一個“遺址獵人”……吧。
唔。
沒有記錯,還真是。
雖然嘴上從來沒說(也不可能說),埃利克對他的小弟向來一視同仁,不存在偏心(除了男女的待遇要區分)的說法。
他和金雖然相處的時間沒有和其他小弟那麼長,分別再見面後,金還一下從天然黑小鬼變成了鬍子拉碴大叔,可該有的感情是相同的。
這邊的小弟們在撲騰著拼命考試,還有阿爾託莉雅罩著,丟下一會兒不看也無所謂。
把博物館門票給他的那人特意說了一句,放在那邊展覽的絕大部分文物,都是傳奇獵人金挖掘出來的。正好,這才提起了埃利克的興趣。
“好歹是我的小弟,就去看看金那小子這些年的成果吧。”
這麼想著,埃利克才勉強接過門票,出去了一趟。
博物館的前五層,都是以簡單看看就完了的態度走過去的。
雖然埃利克看不懂這個世界的文字,也對被今日小心翼翼供起的舊物毫無感觸,但金如今混得不錯這一點,還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有大半的展品下方,除卻名字和發掘地,都特別標註了發現它們的遺址獵人的全名:金·富力士。
“挺厲害的嘛。”
在金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大哥耐著性子逛博物館,心裡已然對他有了誇讚。
既有“果然他的小弟不可能不優秀”的自信,又有“這個一眨眼就連兒子都有了的小弟在這個世界已經實現夢想了,不需要他來插手”的驕傲,彙總到一起,就是頗為滿足的成就感。
埃利克仔細品味了這個新奇的感受一番,意外地覺得可以接受。
就這樣逛到了六樓,只剩最後一個展廳,他打算隨便看上一眼就走。
豈料,就是這隨意的一眼,卻讓他的目光穿破了幕布般的黑暗。
“……”
在眾多輪廓不明的器物中,恢復了本身面貌的少年看到了一樣東西。
猶如埋藏在歲月長河深處之物突破萬難重現人間。
它掙脫了砂石束縛,擊碎了漆黑屏障,表面遍佈裂痕,內在腐朽不堪。
可這裂痕,就是歷經滄桑仍要銘刻昔日英名與榮光的證明。
還堪堪留有鐫刻字跡、凹凸不平又斷裂只餘下殘軀的石板,映入眼中的事物便是如此“普通”的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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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破碎得只剩下一小塊的這片殘骸,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讓他只看了一眼就怔住。
又是為什麼,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重感冒,明天沒更新就是我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