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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思音和蔣昭野不約而同地, 站在原地安靜行注目禮。
鸚鵡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蔣措手臂上,拿黑豆一樣機靈的小眼睛瞅寧思音,充滿戒備。
看來上次被恐嚇的心理陰影還未修復, 它對寧思音的警惕心很強。從她前方經過時,防範地得兒一下跳到另一邊去。
安靜裡,蔣措慢慢悠悠開口, 他的嗓音有一種的獨特的輕柔的醇厚,很好聽, 像偶像劇的男主角。
“傷好了?”
問的是蔣昭野。
“沒有。”蔣昭野這個不可一世的小紈絝,在自己親爹面前都想張牙舞爪, 不知為何在看起來病弱單薄的三爺爺面前卻十分約束,老實站立, 乖乖回答。
“注意靜養。”蔣措說。
蔣昭野應了一聲, 站在原地沒動,盯了眼寧思音。
咱倆的帳還沒算完——從他眼裡讀出這個資訊,寧思音懶得與他糾纏到底誰頭上更綠, 在他繼續糾纏之前,抬腳跟上蔣措。
這可嚇壞了鸚鵡。
大概誤會寧思音跟蹤它, 從蔣措手臂蹬蹬蹬蹦到肩膀,面朝後方, 虎視眈眈地拿黑豆眼監視寧思音的一舉一動。
烏龜爺爺走路太慢, 寧思音背著手跟在他身後, 不得不放慢速度。腦子就得了空閒,開始想七想八。
比如,這爺爺腰真細。
看著那麼瘦,屁股倒是蠻翹。
她不喜歡男人留長髮,但沒想到男人留長髮可以這麼嬌俏。
默默跟著走了一陣, 寧思音瞄了眼緊張兮兮的鸚鵡,忽然出聲問:“三爺爺,芳裡的老闆你認識嗎?”
她叫得很順口,三個字裡拿顯微鏡都找不出一毫米對爺爺該有的敬重。
“不認識,乖孫。”蔣措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對她的“三爺爺”可謂聲聲有回應,不厭其煩。
“是嗎。”寧思音與蔣措隔著一步半的距離,背著手說,“那個老闆很缺德。”
“是嗎。”蔣措說話總是慢條斯理,沿用她的句式,“那和你一丘之貉。”
寧思音辯駁:“我是個好人。”
蔣措慢悠悠地:“我保留意見。”
說話間已經走到先前吃飯的餐廳,從餐廳走出來的傭人剛好撞見他們,忙喚道:“三爺。”
蔣措腳步未停,也未回頭,慢聲道:“寧小姐迷路了,帶她回去吧。”
“思音,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蔣二奶奶在餐廳裡說著,腳步往這邊走來。
“不小心迷路了。”寧思音應付完一回頭,前面那道慢吞吞的身影早不見了。
親自將寧思音送出門,蔣二奶奶回到客廳,看到蔣暉彥還在。
“怎麼還不回去休息?”她坐下來,捏了捏肩膀,“還真是年紀大了,只是吃個飯就累了。”
蔣暉彥起身走到她身後幫她揉肩。
空氣在靜默中流淌半晌,二奶奶問道:“今天怎麼看著不大高興?是因為我沒告訴你,就把思音叫來了?”
蔣暉彥說:“我最近沒有去加州的行程。”
“我知道,我是為了給你和思音創造多接觸的機會。”
蔣暉彥的手停下來:“她是六弟的未婚妻。”
“他們倆鬧成這個樣子,訂婚已經不可能了。左右沒對外公佈,還有得轉圜。”二奶奶說,“所以我才要趁這機會讓你們儘快熟悉,培養感情。你也是,在女孩子面前話要多一點,冷著一張臉,誰敢跟你說話。怎麼哄女孩子開心,還用我一個老太婆教你嗎?”
蔣暉彥沉默。
二奶奶顧自說了幾句,見他一聲不吭,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暉彥,你還不明白奶奶的用心嗎?”
“你爸媽走得早,就剩你一個,別人都有媽疼著,有爸護著,就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也沒個靠山。我現在還能護你一時,將來我走了,你一個人叫我怎麼放心?”
“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靠山,不需要您來護著我。您身體很健康,會看到我娶妻生子的那天。”
二奶奶搖頭:“你以為我只是怕你孤單?咱們家啊,外面看著紛華靡麗,其實金玉其外,裡頭是一團什麼亂絮,外人可不知道。說起來都是至親之人,鉤心鬥角起來,沒人會念著一點親情。你看你大爺爺家多團結,把公司的權利牢牢把持在他們手裡,就是防著我們二房呢;你大伯跟你二姑同胞兄妹一氣連枝,其實心裡也互相算計著。還有你六嬸,不也天天提防著我對你太好。”
說了許多,二奶奶又打住:“算了,大人肚子裡這些計算,現在說了你還不懂。總之你相信奶奶,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蔣暉彥想說什麼,卻沒有機會,二奶奶擺了擺手:“早點休息吧。”
圖書室有搭好的站架與籠子,一進去鸚鵡便跳上自己的地盤佔山為王。
蔣措從書架上取了本書,坐在棕咖色的皮沙發上。坐姿憊懶到極點,像沒骨頭似的陷在裡面。
有人敲門,小心翼翼而滿懷惶恐地喚了聲“三爺”,低頭捧著一個花瓶走進來,踟躇地站在一旁。
蔣措的視線從書上抬起,見一個在蔣家工作好些年的老傭戰戰兢兢地舉著瓷白小花瓶,裡頭插著一支黑色薔薇。
他的眼神凝在花上。
生怕他怪罪,傭人忙不迭就把罪犯招供出來:“是寧家小姐不知道這是您的花,不小心給摘了。”
“不、小、心?”蔣措溫吞緩慢地咀嚼這三個字。
摸不準他的心情,傭人不敢擅自幫寧思音說話:“應該是吧……”
凌遲一般的靜默,每一秒都像一把刀片。
誰都知道他們小三爺沒有正業每天就愛蒔花弄草,花無異於他的心肝寶貝,摘他的花跟殺他的心肝寶貝有什麼區別?
過了很久——可能也沒有很久,蔣措垂眼繼續看書。
竟沒動火,大發慈悲地說:“放著吧。”
寧思音晚上有點失眠,凌晨三點多才睡著。
夢見她是皇帝後宮三千,五妃六妃一個一個全給她戴了綠帽。
半晌午醒來,渾身沒力氣,剛從床上下來又倒在沙發,攤成一張餅。
相處多了何姨跟她越來越沒距離,知道她睡醒沒敲門就進來了。寧思音原本想爬起來維持一下自己的千金風範,最後還是作罷。
何姨壓根沒覺得她此刻的姿勢有任何不對,端著一隻白色的小瓷瓶東找找西看看。先是放到茶几上,想了想又拿去梳妝檯。
嘴裡嘀嘀咕咕:“放這也不好看……”
“什麼東西?”寧思音問。
“花。一大早蔣家差人送過來的。”何姨舉起瓷瓶給她看,一副奇怪的語氣,“怎麼送來這麼一朵……哪有送花只送一枝的,他們家那麼大的花園,送一支也太小氣了。而且這花還是黑色的,看著多晦氣。”
寧思音坐了起來,把花瓶從她手裡接過來。
“誰送的?”
“這我沒問,不是他們二奶奶嗎?”何姨不解,“怎麼昨天你在那兒的時候不送,今天又讓人跑一趟。”
蔣二奶奶不會這樣送禮,這花也不是她的。
寧思音舉起花瓶旋轉一週,看到一根拴在花莖上的細黃麻繩,她把黃麻繩往外拉,另一端繫著一張小指寬的紙片。
紙片從中間對摺,上面是頗有風骨的硬筆字跡,寫著遒勁的兩個字:缺德。
寧思音舔了舔牙齒。
——還說不認識。
好了,三爺爺不僅目睹了她的毒婦面孔,還看到了她和瓜哥私下交易。
知道的秘密這麼多,按照通常影視劇的發展,不滅口都不行了。
“有東西?”何姨好奇地想要湊過來。
寧思音把紙片一卷,連著繩子扯下來,花遞給她:“盛點水養著。”
蔣二奶奶對寧思音很是上心,隔三差五請她到家裡做客,有時邀她一同逛街。
寧思音跟爺爺提了,他沒什麼表示,只說:“既然你二奶奶叫你,就去吧。”
有時在蔣家會碰到蔣大奶奶或六太太,兩個人的眼神總是含義豐富。
有時雙胞胎會趁著蔣二奶奶不在,湊到她身邊說幾句話,比如:“你不是要跟我六哥訂婚嗎,怎麼總和我五哥一起?”
得了答案再回去向媽媽覆命。
“她說她喜歡笨蛋,要看看五哥和六哥誰更笨一點。”
六太太直覺自己被耍了,頓時沒好氣:“什麼喜歡笨蛋,人家溜你倆玩呢,白痴!讓你們問點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問不出來,要你們有什麼用?”
姐妹倆低下頭不敢吭聲。
蔣季凡維護女兒:“她們才幾歲,你派這麼大的小孩去給你搜集情報,這可算是僱傭童工。”
被老婆白了他一眼,又立即轉口:“不過這個寧思音啊,看著單單純純,竟然還有點心眼。”
可惜這話並沒能如願討得老婆歡心,換來更大一個白眼。
六太太撇嘴冷笑。“你們男人看哪個年輕小姑娘不覺得人單單純純?就你這豬腦袋,人家把你賣了估計你還要夸人生財有道!”
自顧生了點悶氣,她轉過來說:“你說,媽是不是想撮合暉彥和這個寧家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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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蔣季凡不以為然,“昭野跟寧家那丫頭的婚事是當著大伯的面定下的,可不是兒戲。大哥那天送思音的鐲子你也看到了,那是大嫂家裡傳下來的東西,這段時間為了昭野的事動了多少肝火,還把孩子打成那樣。現在撮合暉彥不是跟大哥作對麼,媽怎麼會做那種事。”
“你知道什麼。你見媽什麼時候對人這麼殷勤過?天天對我不是橫挑鼻子就是豎挑眼,對著人家的孫女那麼親熱,三天兩頭請過來吃飯,肯定別有用心。”
婆媳矛盾千古難題,蔣季凡和每個雙面膠男人一樣擅長明哲保身,拿出手機準備躲進遊戲。
六太太快被這個不成器的老公氣死,劈手將他的手機奪走扔了。
“還玩!大哥跟媽對那丫頭那麼上心你以為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趁老爺子還在,多給自己增加點籌碼,要是綁上寧家多大的助益你也不想想,再抓緊生幾個兒子,等老爺子一翹辮子就能多分一份財產。就你還有心情玩遊戲!等你玩完人家財產都瓜分完了一毛錢都不給你剩,還有你什麼事?我怎麼嫁了你這麼個蠢貨!”
“你瞎想什麼呢。我不是跟你說過,爺爺的遺囑早就立過了,再折騰也沒用。”
“你知道個屁!遺囑立了在哪呢,你親眼看見了?”六太太的反問直擊核心。
蔣季凡無奈:“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再生一個吧。”六太太一拍桌子決定。
蔣季凡:?
當然,比起蔣伯堯,他們這些都是小意思。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蔣大先生,對著這樣一個年輕人得恭恭敬敬叫叔叔,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佔盡天下便宜的蔣措步下臺階,千年老烏龜一樣的速度,走得慢慢悠悠。
寧思音和蔣昭野不約而同地,站在原地安靜行注目禮。
鸚鵡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蔣措手臂上,拿黑豆一樣機靈的小眼睛瞅寧思音,充滿戒備。
看來上次被恐嚇的心理陰影還未修復,它對寧思音的警惕心很強。從她前方經過時,防範地得兒一下跳到另一邊去。
安靜裡,蔣措慢慢悠悠開口,他的嗓音有一種的獨特的輕柔的醇厚,很好聽,像偶像劇的男主角。
“傷好了?”
問的是蔣昭野。
“沒有。”蔣昭野這個不可一世的小紈絝,在自己親爹面前都想張牙舞爪,不知為何在看起來病弱單薄的三爺爺面前卻十分約束,老實站立,乖乖回答。
“注意靜養。”蔣措說。
蔣昭野應了一聲,站在原地沒動,盯了眼寧思音。
咱倆的帳還沒算完——從他眼裡讀出這個資訊,寧思音懶得與他糾纏到底誰頭上更綠,在他繼續糾纏之前,抬腳跟上蔣措。
這可嚇壞了鸚鵡。
大概誤會寧思音跟蹤它,從蔣措手臂蹬蹬蹬蹦到肩膀,面朝後方,虎視眈眈地拿黑豆眼監視寧思音的一舉一動。
烏龜爺爺走路太慢,寧思音背著手跟在他身後,不得不放慢速度。腦子就得了空閒,開始想七想八。
比如,這爺爺腰真細。
看著那麼瘦,屁股倒是蠻翹。
她不喜歡男人留長髮,但沒想到男人留長髮可以這麼嬌俏。
默默跟著走了一陣,寧思音瞄了眼緊張兮兮的鸚鵡,忽然出聲問:“三爺爺,芳裡的老闆你認識嗎?”
她叫得很順口,三個字裡拿顯微鏡都找不出一毫米對爺爺該有的敬重。
“不認識,乖孫。”蔣措的聲音從前方飄過來,對她的“三爺爺”可謂聲聲有回應,不厭其煩。
“是嗎。”寧思音與蔣措隔著一步半的距離,背著手說,“那個老闆很缺德。”
“是嗎。”蔣措說話總是慢條斯理,沿用她的句式,“那和你一丘之貉。”
寧思音辯駁:“我是個好人。”
蔣措慢悠悠地:“我保留意見。”
說話間已經走到先前吃飯的餐廳,從餐廳走出來的傭人剛好撞見他們,忙喚道:“三爺。”
蔣措腳步未停,也未回頭,慢聲道:“寧小姐迷路了,帶她回去吧。”
“思音,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蔣二奶奶在餐廳裡說著,腳步往這邊走來。
“不小心迷路了。”寧思音應付完一回頭,前面那道慢吞吞的身影早不見了。
親自將寧思音送出門,蔣二奶奶回到客廳,看到蔣暉彥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