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給曹一遜捧場,他便一個人乾笑,笑不下去了,又拿工作人員開刀:“你們快請我離開啊!慫什麼?快啊!” 就像他自己沒長腳似的。“ 自己人。”郝知恩一句話勸退了工作人員。她 和曹一遜二十幾年的交情,他喊了她二十幾年的“豬”也好,負了許歌聲和大樹小樹也罷,她也不能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淪為個笑話。她 親手整了整他被拽得變了形的領口,低聲道:“許歌聲是來陪我,你犯不著破罐破摔。”“ 那……”曹一遜哭喪著臉,“那我該怎麼辦啊?” “這你得問你自己,你是幹嘛來的啊?不是偶遇吧?那你是想看一眼就走,還是想決一死戰?” 曹一遜默不作聲。感 情的表達,並非他所擅長。小 時候,他爸媽的“家醜”他早就有所耳聞,但既然他們都以為他不知道,都以為將他保護得妥妥當當,他也就裝不知道了。 對郝知恩也是,他心裡拿她當親妹妹,嘴上卻從沒跟她說過一句好話。 對許歌聲就更是了。他和她兩情相悅的時候,兩性關係還沒這麼多花樣,無所謂追不追求,矜不矜持,三十六計和七十二變,一切都自然而然。於是乎,他印象中他都沒對她正兒八經地說過一句我愛你。也就難怪那一次“塑膠花奶茶店”隔壁的餐館發生爆炸,他明明心急火燎地趕了去,最後卻連面都沒露。至 於對龐南西,曹一遜沒有感情可言。 但既然有感情也看不出,那沒有感情,誰知道是沒有還是看不出? 除了輕敵,這也是他的敗筆。此 時此刻也不例外。什 麼叫決一死戰?在曹一遜的字典裡,沒有這個詞。目 送曹一遜垂頭喪氣地打哪來,回哪去,姚晉對許歌聲說道:“他還是挺在乎你的?” 許歌聲就事論事:“嗯,他一直都挺在乎我的。” 然而,光在乎遠遠不夠,婚姻哪那麼so easy?接 到金天的電話時,郝知恩才要和章林森上“突破”的巖道。他們二人都不是新手,也就甩下了許歌聲和姚晉二人。“又來?”郝知恩無奈,卻仍是笑吟吟地對金天說道。“ 沒辦法,我還是說服不了我自己。攀巖?這也太像約會了,我抗議。”自從知道郝知恩約了章林森攀巖,這是金天第八次抗議,語調中透著委屈巴巴。“ 哪有人約會會選擇汗流浹背地像個猴子爬上爬下?”郝知恩好言好語,“掛了。” 第八次抗議無效。 而郝知恩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無論汪安琪指使邵餘鯤對金天的所作所為,章林森是不是始作俑者,或知不知情,事關到得失,章林森都是個佼佼者。郝知恩沒有測謊儀,也用不了老虎凳,那攀巖,便是上上之選。在這裡,任何內心的變化都會反應在行為上,任何行為上的變化又都會被放大。 “突破”,這是郝知恩和章林森此行的第四條巖道了。郝 知恩在攀到兩米半的高度時,便心有餘而力不足地停了停。章 林森高她半個身位,向她伸了手:“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拜託,這可是大忌。”郝知恩謝絕。章 林森作罷,抬頭權衡著路線。 “View Studio的侵權案,你知道多少?”郝知恩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最好的時機。“ 聽說是有人擺了他一道?”“ 嗯,一個叫邵餘鯤的,曾經被他當作自己人。”章 林森權衡了路線,在又向上攀去前,回頭看了看郝知恩:“不都過去的事了,又有轉機了?” “邵餘鯤,你認識嗎?” “不認識。” 郝知恩對章林森目不轉睛:“聽說是被人收買的。” 章林森不以為然:“聽說?聽誰說的?金天嗎?Karen,你跳出你和他的私人關系,整件事就會一目瞭然。這不過是他為他的失敗找的藉口,樹敵,也沒什麼光榮的。”說 完,章林森便又向上攀去。 至此,郝知恩一無所獲。章林森的重心僅僅集中在右腳上,卻連身後的保險繩都沒晃上一晃。反倒是她,左右手輪番有了抽筋的前兆。 章林森在四米的高度停下,再往上,就是仰角了:“我還以為……你沒有那麼在意他了。” “為什麼?因為他栽了,今時不同往日?”“ 也因為,我以為我們這是約會。”隨 即,章林森茅塞頓開:“如果我們這不是約會,如果你還在意他,那麼,你是懷疑我?你是懷疑收買那個……那個叫邵什麼鯤的人,是我?” 郝知恩口乾舌燥:“也可以說,我想排除這種可能性。”她 抿了一下嘴,肉皮被粘得微微發痛。章 林森無奈地笑了笑:“一個想法的產生往往就在一瞬間,但想消除它,不知道要多久。” “我記得……”郝知恩開弓沒有回頭箭,汪安琪三個字到了嘴邊,卻被章林森輕輕打斷了。 他像是自說自話:“Karen,我不怕我們曾錯失一次又一次,相反,我以為適當的兜兜轉轉會堅定我們最後的選擇。不怕你笑話,我昨晚滿心期待,我以為你彎路走也走得差不多了,該回到我身邊了。看來,是我誤會了?”“ 你仍堅定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深信不疑。”郝 知恩脫口而出:“所以沒有底線嗎?”章 林森騰出右手,轉向郝知恩:“所以,你真的懷疑我?”郝 知恩的雙手都要抽了筋:“我們下去說。” 相較於來時的信心滿滿,此時,郝知恩更像無功而返。怪她太急了一些,除了將地點選擇在攀巖場,便再無半點方式方法。更甚的,是禍從口出。她明明向金天打過包票,說章林森不是沒有底線的人,可她剛剛恰是用“沒有底線”這四個字指責了章林森。而 此時,章林森更做出了一件她始料未及的事。 他用右手解開了他身後的保險繩。郝 知恩大驚失色:“危險!”郝 知恩話音未落,章林森便從這一條名叫“突破”的巖道四米的高度跳了下去。伴隨他落地的巨響,開了小差的教練面無血色,四周的女性更是紛紛像被踩了脖子似的尖叫。郝知恩魂飛魄散,在落地的過程中,整個人在巖壁上磕磕碰碰。“ 你信我了嗎?”這一跳,章林森自然不是找死。 四米的高度,他用雙手在空中保持了平衡,確保前腳掌落地,重心前移,再用雙手緩衝一部分力度,不會有生命危險。然而,也僅限於沒有生命危險。他雙手著地後的翻滾,傷及右小臂,之後被確診為骨裂。 除此之外,他的腳跟、手掌、髖關節,也均有不同程度挫傷。在 送章林森去醫院的途中,郝知恩對他大發雷霆:“你這是何必!” “我從不否認我是個生意人,”章林森心平氣和,“如果能以此消除你對我的懷疑,這生意我穩賺不賠。”郝 知恩一聲嘆息。她 不得不承認,她沒有測謊儀,也用不了老虎凳,但即便她對章林森用了老虎凳,章林森也扛得住。當 晚,郝知恩在金天的公寓裡踱來踱去。 金天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兩條長腿一條伸了直,另一條屈膝,脖子跟著郝知恩的腳步轉來轉去,目光不急不躁。“ 一無所獲,我真的一無所獲。”郝知恩心亂如麻,“如果說,之前我還有八成傾向於相信他,這下反倒變成五對五了。我提到邵餘鯤的時候,他真是清者自清。但他竟然……竟然給我跳下來,這算什麼?欲蓋彌彰嗎?但我如果再不相信他,我是要逼死他嗎?”話 說到一半,郝知恩哽咽:“我……我也真心愛過他啊。” 章林森曾經的閃光點,金天可以不知道,更可以不屑一顧。但 郝知恩知道。不 但知道,而且她永遠不會忘記。 曾經的少年能將一切掌握。他在學習上名列前茅,在球場上獨領風騷。他收穫了多少顆愛慕之心,卻獨獨呵護了她一個。心跳像是被封存在琥珀之中,雖再也不會怦然,但每每回首依舊美不勝收。金 天的雙眸一暗,仍有一說一:“不管他出於什麼,他不願失去你。”郝 知恩掩面:“要是沒遇到你就好了,我和他湊一對也算天作之合。”金 天回手從沙發上抓了個靠墊,扔向郝知恩:“衝你這句話,記過一次。”“ 你敢。”郝知恩反過來用靠墊捂住金天的頭。 金天就勢倒在地毯上,也令郝知恩撲在了他的身上。 將靠墊扔到一旁,他用雙臂環緊她:“如果章林森的苦肉計沒有挽回你的心,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好了。” “你有什麼打算?” “總不會再打折他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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