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歌聲和曹一遜離婚四個月了。曹 一遜沒找房子,也沒回他爸媽家,就吃住在公司裡。手裡拿了好幾個專案,他帶著人埋頭幹,有好一陣子連門都沒出過。等到告一段落了,他出門去理個發,坐在Tony手底下眯了一小覺,一睜眼,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蓬 頭垢面的他是扎著個小辮兒來的。此 時,小辮兒還在,但經了Tony的手,鬍子又被修了個青皮,他整個人煥然一新。 曹一遜對著鏡子自戀了一會兒,雖滿意,但不能不問:“我不是說寸頭嗎?”“ 這是龐小姐給您設計的。”Tony笑盈盈道。龐 小姐。就 在三個字,曹一遜便心如明鏡。一來,“龐”這個姓不是滿大街,二來,這家店最早就是龐南西帶他來的。他至今還在光顧,倒是和龐南西無關,習慣了罷了。 隨著Tony的蘭花指,曹一遜回頭,只見龐南西才洗了頭,裹著條毛巾,款款走過來。 緊接著,他又只見龐南西穿了件防輻射背心。“ 你這是?”曹一遜面向龐南西的肚子問道。 龐南西言笑自若:“你又不是沒經驗,還問?” “這次是誰?”“ 你這也有經驗啊,我要保密的。” 曹一遜又面向了鏡子,一把扯下扎小辮兒的皮筋,命令Tony道:“寸頭!” 龐南西不快:“曹一遜,你這是發哪門子邪火?總不該是對我念念不忘吧?”“ 我念你大爺。”曹一遜面無表情,“就因為跟你這兒瞎惹惹,我妻離子散,真是怎麼算怎麼不划算。” 就這樣,曹一遜剃了個寸頭,又當場以一折的價格把這家店的儲值卡轉讓了出去,沒再和龐南西廢一句話,揚長而去。妻離子散,他知道他怪不得龐南西。一時貪歡、看不起妻子或太看得起自己、抱有著僥倖、盲目地樂觀、樂觀到以為大事不僅能化小,還能化了,這是包括他在內的,每一個出軌的男人的通病。總 以為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牆。 總以為那一二級的東南風吹不倒他們這參天大樹。 總以為妻子是離不開他們的菟絲花。雖 千錯萬錯,但曹一遜說對了一句話:為了龐南西這種女人,他全盤皆輸,不划算。所 謂“這種女人”,總有她們的理由。比如情不自禁、留一個紀念、玩把刺激的、沒想傷害誰、沒想到會傷害誰,甚至,像龐南西“僅僅是為了要個精子而已”。她們種種心血來潮的理由,總高高地凌駕於道德之上。一 回到車上,曹一遜便開啟了許歌聲的朋友圈。 這是今天的第五次了。 離婚後,曹一遜停止了對許歌聲的死纏爛打。除 了事關兩個兒子時,他和她再無交集,卻拉開了“視奸”她的序幕。 視奸,這也是曹一遜才學會的詞,指的是敵明我暗,透過她的朋友圈、微博、Instagram等等看她的內心世界,類似於透過現象看本質。 說到朋友圈,離婚後,許歌聲遮蔽了曹一遜。曹一遜收買了兩個兒子,趁許歌聲不備,才偷偷將他放了出來。同樣地,許歌聲微博和Instagram的小號,也是兩個兒子向他洩的密。真 是親生的,曹一遜將大樹小樹一邊摟一個,就差管他們喊爹了。四 個月下來,曹一遜從看著許歌聲三更半夜發雞湯,大放厥詞,運用五花八門的表情包,到看著她一切向郝知恩看齊,連理財、資訊、日程等app都效仿著郝知恩下了一整套,再到看著她帶大樹小樹去哈爾濱玩兒了一趟,看著她追了新劇,看著她入門了瑜伽,他知道,她比他先從那一段功虧一簣的婚姻中走了出來。真 的是透過現象看本質。曹 一遜從許歌聲的字裡行間,除了她的內心世界,連她哪天來大姨媽都看出來了。 反觀離婚前,他每每因為她來大姨媽而掃興,便大呼小叫:“又來?你一個月來幾次啊?”那 時候,他從沒記住過她明明十分準時的經期。在 今天第五次開啟許歌聲的朋友圈後,曹一遜一腳油門踩下去,駛向了一家叫做龍巖的攀巖場。七 分鐘前,許歌聲發了一張照片。照 片上沒有一張臉,卻有四雙腳,穿著統一的鞋子。 曹一遜用一雙火眼金睛分辨出,那是許歌聲和郝知恩,以及兩個男人的腳。再將照片無限地放大,他又分辨出鞋子上有“龍巖”二字的logo。他知道那是一家在全市都數一數二的攀巖場。明 擺著,這是一場四人約會。曹 一遜知道有人追許歌聲,除了“視奸”,據大樹小樹來報,對方名叫姚晉,是個書呆子。 書呆子,這不是許歌聲的菜。但 曹一遜怕只怕許歌聲吃膩了大魚大肉,也會嚼一口鹹菜。 在這一點上,曹一遜和趙士達這兩個“前夫”有的一拼。戀愛、結婚這麼多年頭,他們都把老婆當了黃臉婆,以為老婆站出去,沒人會多看一眼。就算有人看,他們又都以為老婆對自己忠心耿耿。再不濟,她們不看僧面看佛面,為了孩子也會一忍再忍不是嗎? 可惜,還真不是那麼回事兒。 龍巖攀巖場分室內、室外兩個區域,更分初體驗、進階、突破,以及速度和難度等不同區塊。曹一遜不顧工作人員的勸阻,像沒頭蒼蠅似的好一通亂闖。直到他被工作人員一左一右架著往外攆,許歌聲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曹一遜?” 曹一遜回頭,只見許歌聲一頭亮晶晶的薄汗,臉頰紅撲撲的,驚訝於他會在此的同時,嘴角卻仍上揚著。看 樣子……玩兒得真挺盡興?在 她左右,不見郝知恩,只見那十有八九名叫姚晉的男人。頓 時,曹一遜對兩個兒子恨得牙癢癢。這哪叫書呆子啊?誰家書呆子這麼……這麼溫潤如玉啊?那倆熊孩子,不知道他敗就敗在輕敵上了嗎? “繼續,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了。”曹一遜對許歌聲和姚晉做了個請的手勢,繼而,對他一左一右的工作人員發飆道,“來啊,不是要請我離開嗎?來啊!動手啊!愣著幹什麼?” “曹一遜?”郝知恩匆匆從巖道上下來,手上還掛著鎂粉。至 於在郝知恩左右的男人……是章林森。曹 一遜和章林森也算是舊識了。 當年,十幾歲的郝知恩和許歌聲就熱衷於四人約會,他們不能不奉陪。來之前,曹一遜想都沒想就以為郝知恩的男伴是金天,怎料到是章林森,便心直口快地打趣了章林森一句:“行啊你小子,笑到最後了,比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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