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自我意識嗎？”巨大的高臺之上, 一雙銀白色的翅膀熠熠生輝，這是一對類似天鵝的翅膀，卻從人的身上長來。長著翅膀的少年面容冷豔又精緻, 膚色雪白，銀色的長髮一直蔓延到了腳踝處, 整個人猶神邸一般, 散發著柔和又聖潔的光芒。
白赫的手緩緩撫摸著這對翅膀, 翅膀雪白，尾部卻有淡淡的血痕，似乎沾了血汙，“會清醒的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當然不會。但他一旦失去控制，腦海裡會有這段記憶。”
一名身段婀娜的女人走了過來, 她同樣有一雙紫灰色的睛，銀白短髮，面容猶雕塑一般純美，可惜神情有些痴狂:“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就不會被我們控制了。”
白赫也清楚這一點。他知道白黎有多厭倦被控制, 僅僅因為家族聯姻, 白黎都能夠拼命反抗, 更何況被人利用身體。
女人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好控制他，等你征服星際，你就是太子。白赫，白瑩已為過去的錯誤感到愧疚，我希望你們能夠早點結婚, 為白家開枝散葉。”
女人名叫白頤，是白赫與白瑩的母親。
白赫道:“我們已殺了太多人，釀就了太多的罪惡, 你和父親，和我，都罪不可赦，即便死了，我們的靈魂都沾滿了血腥。”
“罪惡是我們釀就的嗎？”白頤笑著指了白黎，“難道不是他？屠城的是他，殺人的也是他，他才是罪惡的化身，我們是來享受成的。白赫，不必愧疚，愧疚會讓你走滅亡。”
“但他並不知情。”白赫道，“我們用一把刀殺人，有罪的不是刀，而是用刀的人。”
“你錯了，有罪的就是這把刀，美魚刀，這些人怎麼能死？非要為刀脫罪，你也可以將罪孽推到傅凜和墨森的頭上，他們才是發明這把刀的人，不是嗎？”提起傅凜，白頤恨得咬牙切齒，“尤是傅凜，這個心機深沉的小雜種，骯髒的十九區人，差點竊取成，騙了我們所有人。”
“不過，多虧了你，你把白黎又帶了回來，”白頤哈哈大笑，“墨森和傅凜太愚蠢了，他們愛上一個人形的圖騰，以後也會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失敗。”
等白頤離開，白赫停留在白黎的面前。
他能夠想象白黎此時的痛苦。
為了防止白黎突然產生自我意識而脫逃，現在白黎的雙手和雙腳上都有鐐銬，尖銳的長釘將他釘在了高臺之上。
釘的僅僅是手臂，並非雙翼，儘管白黎的身體修復力驚人，傷口會在短時間內癒合，白家卻儘量不傷到這雙能夠帶來殺戮與勝利的翅膀。
白黎與白瑩一前一後生的時候，白赫的年齡已很大了，他無法對這個小孩子產生任何兄妹之情。
在這樣的家族裡，所有的情感都很扭曲。
但白黎卻與眾不同。
所有人多少都會有一些扭曲，白黎卻意外的單純。
有一段時間，白黎是喜歡跟在他的身後，一聲一聲的喊他“哥哥”。年齡越長，所有人的關係越疏冷，漸行漸遠。尤當白黎從alpha分化成了omega。
後來白赫遇到白吟，看到白吟的剎，白吟想起了很多年之前，跟在自己身後喊他“哥哥”的幼童。
與白瑩密謀殺了父母上位後，白赫想要尋回白黎。
時而想要再度利用白黎，奪回失去的家園，時而想要彌補白黎，不讓白黎知曉自己的過去。
在矛盾掙扎中過了幾十年，白赫遇到了白吟。
白吟和白黎的容貌實在太相似。可惜這孩子性情惡劣，又沒太多頭腦與心機，眉宇之間總有淡淡的陰鬱戾氣，遠遠沒有白黎麼柔和。
過往走馬燈一般飛快的在腦海閃過，白赫看到的最後一幕，是熟悉的面孔，但他分不清這幅容顏是白黎還是白吟。
很久很久之前，在科技水平還沒有此完善，星際僅僅少數的星球有智慧生物，個時候，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每個人的壽命基本有幾十年。
相比過去，他活了數百年。
白吟頭腦徹底空白。
他想過墨回有很多死法，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對方自殺。
血腥的氣息處瀰漫，白吟的衣物上也血跡斑斑，他突然抬手，拎住了墨回的衣領。
之後又鬆開了。
白黎差點沒有站穩，一名上將扶了一下他:“白黎大人？”
死亡並非罕見的事情，白黎的腦海中卻有無數碎片浮現，這些碎片捕捉不到，卻意外的讓他感到心慌。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有什麼變化，卻硬生生被壓了下去，這些碎片最後也沒有變成實物。
秋月已察覺到白黎的接近。
對墨回的死亡，秋月深感遺憾，但無可奈何。戰爭中彼此對立，方總要有傷亡。
“白黎大人。”秋月從機甲形態恢復正常，她大步走了過來，“您來晚了一步，墨參謀自殺了。”
白吟回頭。
白黎蹲了下來:“醫護人員呢？”
“他已死了。”白吟道，“這是他原本的身體。”
白黎抬手合上墨回的睛。
白吟道:“圖南區雖然複雜，很快卻能歸順帝國，接下來有一些很小的叛亂，鎮壓下去就可以了。用不了十年，這片區域就會完全被帝國統治。”
白黎“嗯”了一聲，心口卻像空了一塊，憑藉有限的記憶，他並不知曉與墨回是否存在真實的手足之情。
但他的感覺卻騙不了人。
“圖南區後續的事情，我會慢慢處理，皇帝肯放心交給我的。”白吟道，“你帶他回羅蘭星，他可能想被埋在羅蘭。”
白吟不願意再回首過去，但他對未來也失去了希望和激情，一場烈火燃燒過，餘下的是灰燼而已。儘管他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對墨回的恨意，一直都建立在愛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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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回活著的時候，白吟想用各種手段去折磨他，想要報復墨回的欺騙和背叛。但現在，對方死了，白吟不想把無謂的怒火發洩在一具屍體上。
人死燈滅，燈滅了，也沒有折磨灰燼的需要。
“好。”白黎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白吟，你已做的很好了。”
白吟想不通，墨回為什麼要自殺，而不是對自己發起攻擊。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對自己的過去感到愧疚，大概明白，哪怕有武器，他也殺不了白吟，自殺反而讓他免遭白吟的羞辱，反正已失敗了，也沒有活著的需要了。
不過，墨回即便沒有自殺，也活不了太久。皇帝不會容忍他的存在，傅欽也不會容忍叛軍首領存活，就連白吟自己，也對他恨之入骨。
“但是，有些地方你做的有些過分，”白黎毫不留情的指了白吟的問題，“投降的叛軍太多了，你不能將他們全部殺掉。”
“普通叛軍，要投降，不會濫殺他們。”白吟道，“圖南區的貴族必須要殺，無論勢力大小，哪怕他們早早投降了。這也是皇帝和傅欽的意。當然，我不否認我做這些的時候也在發洩對墨回的不滿。”
雖然白吟自權很大，但短時間內屠殺幾十萬甚至幾百萬人，沒有皇帝的默許，他壓根做不到。
“有一絲反叛之心的家族，皇帝都不會留下，當年皇帝給過他們機會，他們還是跟著墨回叛逃到圖南區。”白吟道，“你不要在這件事情上勸皇帝，他不會為了你讓帝國處在威脅之中。”
白黎身邊名上將臉色更加陰沉了，中一名呵斥白吟:“白吟殿下，你不要隨意誹謗陛下，你的語實在大逆不道。”
白吟認得這名上將，他們個身份確實很高，皇帝也很信賴，哪怕見到傅欽也很少行禮。
白吟平時會偽裝客套一下，但下——白吟卻沒有絲毫偽裝的意:“你們真是父皇的好狗。”
“你——”另一名上將道，“既然白赫死了，屍體隨便處置就可以，白黎大人還要回kn星與陛下匯合，目前不能回第五星區。”
白黎掃了他們一:“我想去哪裡，我自己做，你們人是下屬，沒有置喙的權力。白吟是帝國皇子，凌駕你們人之上，你們咄咄逼人，是藐視皇室嗎？”
“我們服從陛下。”
“傅凜並沒有在這裡。”白黎道，“因為頂撞我而被我殺掉，你們認為傅凜會為你們報仇嗎？”
這名元帥對視一。
白黎此時的態度並不像平時樣溫和，當他認真起來，這名元帥也束手無策:“就請您殺了我們，我們看護不好您，也會被陛下殺掉。”
白黎對秋月了個色。
“你以為我不敢嗎？”白黎的□□抵在了中一名上將的頭上，“皇帝不僅僅是皇帝，他是白吟的父親，他們是親人，不是單純的君臣，哪怕白吟偶爾對皇帝不滿，也是子女對父親的小小不滿，而非你們口中的大逆不道。”
秋月趁著這名上將分神的時候，用電棍將他們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