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剛說完，
崔武就露出了鄙夷到極點的表情，忍不住想要諷刺幾句。
不過，
崔宰相看準時機，哈哈一笑，“好！這句話很有力量！寧小友雖然出身草莽，但卻如鴻雁一般，志向高遠，值得誇讚。”
寧明拱手道，“讓宰相大人見笑了。”
他臉上沒太多的表情，語氣很平靜，但卻能掀起驚濤駭浪。
一個外院弟子居然敢放出豪言，要改變四院的認知？
這就好比，西嶺朝著大周王朝喊話，說是要讓大周王朝以後小心點。
旁邊，崔錚看著寧明，眼神錯愕。
外院是世人眼中的荒廢之地。若是有朝一日，對方真的踩下四院，摘奪了魁首...
那樣的轟動，簡直無法想象，恐怕能引爆整座神都！
崔錚不太敢相信寧明說出的這句話，又感覺對方似乎不是一個喜歡說大話的個性。
“寧小友，先坐下吧。”
正在這時，崔宰相又笑呵呵道，“這些話在這裡說沒事，出去後最好還是藏在心裡。”
看看人家說話，這才是真正的浸淫官場多年的聰明人。簡單一句話就在暗中拉近了寧明和自家的關係。
“多謝宰相大人提醒。”
寧明和崔錚重新坐了下去。
忽然間，崔宰相又問道，“那寧小友你的意思是...後面的四院大比，你想參加嗎？”
“四院大比？”
寧明眉頭一皺，不太明白那是什麼。
旁邊，崔武冷哼一聲，很明顯是在嗤笑對方的無知。
崔宰相倒是耐心地說道，“你應該清楚，天樞院建立的目地是為了為我大周王朝提供修行高手。”
“嗯。”
寧明點頭。
崔宰相道，“每年冬至時節，天樞院就會舉辦四院大比。一是增加內部競爭，防止懈怠；二是讓聖上看看，我大周王朝未來的國之棟樑。”
此言一出。
寧明瞬間就注意到了“聖上”二字。
大周皇帝也會到場？那家夥不是說，三十多年不上朝，一直窩在長青宮的嗎？
原來還是會露面的啊...
這也讓寧明很快就明白了四院大比到底是什麼。
大概和軍演一個性質。
裡面的修士，差不多也確實是大周王朝未來的棟樑。
“三弟，我們是一家人。平時我可能說話難聽，但也是希望你好。”
忽然間，崔武忍不住道，“咱家就你我兩個男丁，我的圈子也不大，比起林天宇差了一大截。父親在朝堂上過的又小心翼翼，生怕哪天犯了事。你我是要承擔起崔家的責任的...”
聽著這些話，
崔錚瞬間就不好受了起來，不知該如何回答。
崔武罕見地語重心長道，“還是進青龍院吧。到時候再差，你至少也能在四院大比露一面。可外院呢？連參加四院大比的機會都沒有，你又要坐在觀眾席上嗎？”
“好了。”
崔宰相卻出聲打斷道，“錚兒的路是他自己的，他想怎麼選擇都行。說什麼承擔責任這樣的話，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這話，讓崔錚心中一暖。
寧明也升起了深深的羨慕。
不管崔宰相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總之，這肯定是一個好父親。
而就在這時——
崔錚忽然深吸了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寧明剛來外院的時候，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取得了八甲。”
唰！
霎然間，崔武和崔宰相表情一變。
這件事，他們可沒聽說過。
“又過了一個月，寧明就又突破到了八品境。”
崔錚抿著嘴唇，道，“並且，在那三個月的期間，他一直穿著一件重若千鈞的金絲紗衣。這點，只有我們幾個外院的弟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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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寧明大為意外，同時心裡升起了淡淡異樣。
崔哥這怎麼還誇起自己了呢？
感覺怪不好意思的呢...
“我想說的是。”崔錚忽然看向寧明，“老四對我影響挺大的，他是個人物，最開始我就看了出來。我覺得，如果能像他那樣，外院還是青龍院或許真的不重要。”
“怎麼可能！”
崔武突然打斷道，“你說，他只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取得了八甲？你知道這是什麼概念嗎？”
崔錚認真道，“這件事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肯定有人知道。”
瞬間，崔武說不出話了。
就在這時，
寧明也不故意隱藏，道，“話說，我當時費盡力氣，也只能在青龍院拿個乙級評價。後面不知道為什麼，才改成了甲級。”
聞言，崔武徹底清楚了，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非青龍院弟子拿不到青龍院的甲級評價。
這個潛規則，極少有外人能知道。
“那就這樣吧。”
崔宰相忽然開口道，“行了，錚兒你就待在外院，有個榜樣學習也不錯，後面要是缺什麼可以跟我說。”
“過譽了。”
寧明趕緊謙遜道。
他沒想到，今天這頓飯上，崔錚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對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特別之處，並且還要拿自己當榜樣...
這可太讓寧明意想不到了。
“可四院大比又怎麼辦？”
崔武看向崔宰相，“聖上會親自到場觀看的啊。前幾年，那些表現優異的修士，只要入了聖上的法眼，無不是一步登天...”
他很不明白，父親怎麼就不強行讓三弟進青龍院成長。
別說這是父母給孩子自由選擇的權利，狗屁的自由，有的時候就該硬性要求！
“參加不了四院大比就參加不了唄。”
崔宰相倒是不怎麼在意，“既然聊到這裡了。武兒，為父今天就給你一句忠告：神都有三種人不能靠近，一是皇宮裡的人，二是大明侯，三是快要畸變的修士。”
寧明忽然額頭浮現出了黑線。
這句話...
自己彷彿以前在哪兒聽講過？
“皇上是太陽般的存在。”
崔宰相看著青菜豆腐湯裡飄著的幾片菜葉，道，“不要和太陽靠得太近了。”
......
吃完飯。
正當寧明準備道別時，
崔宰相卻單獨將其叫到了一個書房，就連崔錚都沒跟進來。
一時無話。
寧明觀察了遍書房，隨後看向窗外，看見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正想看清那具體是什麼的時候，
崔宰相卻突然開口道，“寧小友，我就直說了吧，你是大明侯的人對吧？”
聞言，寧明心知正戲來了，“嗯。”
幾乎是同時，寧明無意間一瞥，心神一悸，竟發現窗外的那團黑影消失掉了。
“什麼鬼？錯覺嗎？”
寧明想要擦擦雙眼，不知剛才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與此同時。
崔宰相稍作沉吟，然後道，“我想問一件事。”
“什麼事？”
寧明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
崔宰相卻不開口，只深深地看著寧明。
直到寧明有些快受不了一個中年胖子的目光過後，
崔宰相才開口道，“寧小友，我是真的希望錚兒能和你成為摯友。我也希望，你能與我崔家結交好關係...”
這是在打人情牌了。
寧明聽著，也不說話。
下一刻，崔宰相終於說了出來，“我想拜託你看看，我還有崔錚、崔武的畸變風險高不高？”
聞言，寧明眉頭一皺。
“你們似乎沒畸變的徵兆吧？”寧明很是不解。
崔宰相驚訝道，“是沒有，我也就只是問問啊。神都中，很多人其實都想知道自身的風險等級。”
寧明沒有開口，他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如果不便告知的話，那就算了吧。”
崔宰相也沒強行要求，反而轉身從抽屜裡取出了個人參，“寧小友，這是一棵五百年的人參...”
這畢竟是當官的，哪怕自己不收禮，可賄賂別人的習慣卻免不了。
不過，宰相賄賂一個小小的外院弟子，這可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這也算是讓寧明，第一次感受到了夜鶯的特別之處。
“多謝崔大人好意。”
寧明擺手拒絕，隨後道，“另外，所謂的風險一詞，只存在於虛無中，不要在意。”
崔宰相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大明侯抓人不就是根據風險等級嗎？”
寧明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種事是不對的。
崔宰相又看了眼四周，然後道，“我也是修士，我修煉的時候也感受得到，那種不詳圍繞的感覺...”
他的臉上，那小黃豆似的眼睛裡流露出了擔憂，“很多人都覺得大明侯該死。其實，我更覺得，大明侯反而能給大家帶來安全感。”
“只要大明侯覺得我的畸變風險不高，那我是真的會松一口氣。”
“只要大明侯殺光所有潛在的風險，我們更能高枕無憂。”
“......”
......
......
夜鶯，在禁忌之夜，鳴唱出的究竟是怎樣的歌聲？
回去的路上。
寧明行走在熱鬧的街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群，那些賣糖葫蘆的小販，那些姿色貌美的女子...
忽然間，寧明眼神一滯。
他彷彿看見了一抹黑影閃過，不知是不是錯覺。
這讓寧明想起了，之前在宰相府的經歷。
“怎麼？”
旁邊，崔錚不解地問了聲。
“沒。”
寧明搖搖頭，然後在一個地攤上買了幾本話本，就朝天樞院返回。
而在無人看得見的角落，
一個全身都籠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整個人像是貼在牆上，和陰影融為了一體。
他的手上戴了個戒指，上面雕刻著一個“夜”字。
黑袍人看著寧明的背影，隨後宛如幽靈般，無聲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該回去向大明侯彙報少年這一天的行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