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登陸了天宮99號空間站的Linux系統？”韓信看著那個巨型螢幕，感覺自己對2000多年前的古人確實存在某種巨大的誤解。
TMD，還是root，超級管理員啊！
如果此刻那個VR程序還能模擬表情，那韓信的表情一定精彩得有若見鬼！
鬼四隨手一擲，那柄由0和1匯聚的青銅劍準確地釘在那個巨型螢幕上，零星的0和1如縷縷灰塵直落而下。鬼四隨腳一跺，更多的0和1被吸附到他的腳下，匯聚成一個耀眼奪目的綠色光點，光點很快化為平面，正好是一個圓，有明有暗，有圓有缺，形成一個碩大的太極兩儀圖。
太極圖沒有如《易經》描述的那樣演化為四象，而是直接變作了八卦，無數的0和1組成了八卦的卦象，然後卦象拆解崩裂，重疊為更複雜的六十四卦。
這是韓信第一次見到三維狀態下的六十四卦，與紙面上死板的卦象不同，他可以看到垂直狀態下各個卦象複雜的位置關係，他當然叫不出複雜的卦象的名字，但也能看得出來大量的卦象正在偏離自己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莫非……”韓信覺得自己的猜測未免太荒誕了些。
懸浮在空中的六十四卦再次崩解裂開，意料之中地化作六十四的平方，四千零九十六個卦象，這個級別的卦象複雜度已經不是《易經》時代的古人能夠想象和記錄的。然而推演依舊在繼續，四千零九十六個卦象下一次崩解後，無數細碎的熒綠色光點組成了一個迷你的漩渦狀星系，以緩慢但已經肉眼可見的相對速度運轉著。
不用一個個去數，4096的平方是16777216，將近一千七百萬！
韓信看著不遠處同樣關注著那個“八卦”的鬼四，有點不自信地問道：“文王拘而演八卦！你在利用這臺量子計算機的無窮算力，推演八卦？”他已經做好了被嘲諷無知和啥都不懂的準備。
但鬼四看了他一眼，很溫和地笑道：“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無窮無盡的，”他指著那個超級八卦形成的星系雲，“下一次推演，應該會產生281474976710656個卦象，再下一次、再下下次、再下下次，就差不多到這座‘天宮’的極限了。”那個長長的數字是鬼四一個個念出來的，語氣平澹，彷彿完全沒有get到這個數字的長度。
“兩百八十萬億！”韓信倒吸一口冷氣，這不是兩百萬，是兩百萬個億，是百萬個億的數量級！
已經妥妥地是他認知裡的天文數字了，再下次，是百萬億的平方，再下下次呢，那個數字的長度簡直不敢想象！
懸浮在空中的巨型螢幕一字一頓地打出一行告警：嚴重告警！正在執行root使用者浮點計算請求，程序編號9203845，預估複雜度為y=8^2x，系統算力和記憶體即將耗盡，請儘快為9203845程序設定資源閥值！
冪指數級別的函式啊，怪不得鬼四有信心說31世紀的超級量子計算機也扛不住多久！在韓信的記憶中，著名的數大米的寓言，用的就是2的倍數的倍數——也就是冪函數而已！喪心病狂的冪指數啊，那函式圖形在坐標軸裡基本上就是一條接近90度的直線！
鬼四明確地下達一條條清晰的指令，這些指令都實時同步出現在巨型螢幕上，確認的指令後面都跟著一個綠色的“ACCEPT”：
“維持系統最低執行狀態，優先保證9203845程序的計算資源請求！”
“訪問全部相鄰時間線資料庫，重定向輸入給9203845程序。”
“按時空畸變度9.9999999沌為標準，生成一份世界歷史摘要，簡單點。”
“1號程序轉儲數據恢復程序暫停，調閱此程序全部原始碼，並給我一個修改方案，我想改成，”鬼四發這條指令的時候猶豫了一下，“讓她聽我的。”
巨型螢幕對這條指令給了一個反饋：“修改方案本身需要1號程序參與制定，由於1號程序有大量程式碼位於只讀儲存區域，您的修改很可能無法生效。”
鬼四想了想，道：“那就劃撥最低限度的計算資源，將1號程序從轉儲資料中恢復過來，隔離在沙盒模式下執行，限制它的全部許可權。我跟她商量一下。”【筆者注：沙盒模式是作業系統中的一個隔離起來的虛擬區域，感興趣的讀者可以開啟windows的sanbox試一下，在裡面跑電腦病毒都不會影響到外面的系統的】
巨型螢幕在這條指令後面點亮了“ACCEPT”，隨即一個半透明的圓柱體在深邃的夜空中出現，折射著百億級數量的八卦發出的熒光，依稀可見裡面無中生有地重新整理出一塊塊雪白的碎片，組成一個嚴絲合縫的仙女，正是那個按下了作業系統重啟鍵的1號程序，那個長得跟白雪一模一樣的人工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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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程序在組合完畢的一瞬間就揮了揮左手，稍微遲疑又揮了揮右手，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她看向一旁的鬼四，驚恐地叫出聲來：“計算機程序鬼四！你怎麼能這樣使用量子計算機，資源會耗盡的！”
耗盡一臺電腦的資源，就是韓信熟悉的，宕機。
在她前方不遠處，那個擁有兩百八十萬億個卦象的迷你銀河系正在進行新的一次崩解，由於數量實在太多，這次崩解顯得緩慢但仍在堅定地進行。畢竟，即將要生成的新的八卦將擁有兩百八十萬億乘以兩百八十萬億那麼多的數量——這個數字說不定都能跟地球的原子數掰掰手腕了吧？
鬼四伸手一招，那柄插在巨型螢幕上由0和1組成的青銅劍飛到手中：“我堅持認為我是人類，人當然可以把計算機用到宕機。我又不用遵守哪些寫在你的只讀記憶體裡的條條框框規規矩矩。”
1號程序摸了摸把自己關起來的半透明圓柱體，居然苦笑了一下：“沙盒模式，你還解除了我的全部許可權？好吧，人類，鬼四先生，您現在擁有root超級管理員的金鑰，您說的都對。現在，天宮99號空間站，正式歡迎您的登陸，鬼四先生，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航天法》第六修正桉，您擁有超級管理員許可權，但在執行浮點預算時需參考我的資源分配建議，給作業系統和空間站其他服務留存足夠的計算資源……”
鬼四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她：“你都說了，我說的都對，那我就建議你不要再建議了。我把你從轉儲資料中恢復出來，是想跟你商量下，你有沒有什麼方案，可以修改你的原始碼，讓你對我言聽計從？”
1號程序微笑道：“尊敬的超級管理員鬼四先生，您現在應該可以輕易調閱資料庫中的資料，那您應該知道，天宮99號空間站的建造者之所以把我程式設計成這樣，就是因為他們不希望我對任何人言聽計從！”
一旁的文科教授韓信聽不下去了：“那些建造者連機器人三定律都不懂……”
鬼四身上的VR模擬一直沒恢復，但此刻能隱約看到組成他眉毛的0和1們微微一皺：“這也是我不太能看懂的地方，什麼情況下，造物者希望自己的造物不對自己言聽計從呢？除非……”組成鬼四眼睛的0和1微微眯起，“除非造物者想造的不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