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初挑眉，想著自己的這些推斷，暗自搖了搖頭。他預計啊，這方強接下來還會更加錯亂和不耐煩的，因為，燕青山此次的到來帶來了自己，而自己的目的則是想要重新瞭解一下從方強那兒出來的案發經過。
果不其然，燕青山大步跨進病房，側過身介紹起了夜初，剛一開口說完此次來訪的目的，方強就把頭扭向了另一邊不再說話，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燕青山無奈，嘆了口氣和夜初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夜初自便，對方不是犯罪嫌疑人而只是一個受了驚嚇的目擊者，他可不能有過激的手段來刺激對方，對付如此狀態的方強，燕青山是無能為力了。
夜初瞭然，輕輕地走到方強的病床邊坐下，開口道：“方強，或許你還聽過我的另一個身份，我是你的舍友範可的舅舅，這次之所以過來渝都，是因為範可給我打的電話。
你們一個宿舍四個人，現如今兩個人都出了事，範可很憂心，他怕兇手見到你的模樣會對你不利，所以要求我過來看看。”
夜初說得柔情，將好事兒貪玩的範可瞬間形容成了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同學，聽得後面站著的燕青山眼睛都直了。不過好在有效，聞言後，方強也回過了頭，重新細細地打量起在他眼前的夜初，操起了一口帶著濃郁地方味兒的普通話。
“我聽範可說過你，他說你的他的偶像，推理能力超強，是個著名的小說家。還說你很大方，每次過年過節都會給他很豐厚的紅包，是個不可多得的大財主。”
夜初暗暗滴汗，心道這話果真很像範可那小子說出來的，沒想到對方居然把自己這個親舅舅當成了他的大財主！
心中雖然暗罵著，但是夜初的嘴上卻不以為意，點頭道：“沒錯，就是我！我想，你應該曾經透過範可的嘴瞭解到我的職業了。我是一名推理小說家，按道理來講這次的事情根本容不得我這樣的人摻和進來，但是範可給我打了求救電話，怎麼辦？我不得不過來一趟。
好在，你所見到的燕警官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能進到這裡來見你一面瞭解瞭解當日的情況。方強，這個機會來之不易，你一定要詳詳細細、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你所知道的全部事情！”
聽著夜初懇請的聲音，方強面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隨即又見到燕青山那張欠扁的老臉之後，這一絲猶豫很快就消失不見，方強的爽快來得令夜初觸不及防。
“我看到殺死麥小超的那個女人的樣子了，那是李小玲！”
方強的這聲肯定，讓一直靠在牆邊的燕青山繃直了神經，立馬站直身體追問：“你認得兇手是誰？為什麼不早說！”
燕青山的激動在場的另外兩人感受真切，都是下意識地一愣，隨後夜初才採用了另一種溫和的語氣，對著方強重複了燕青山方才的問題。
“你說你認得行兇的人是叫李小玲的女人？是你們學校的同學嗎？”
方強哭喪著臉，搖頭嚷道：“
不是！她不是渝都大學的，她是我們的初中同學！她早就已經死了！”
“死了？”
夜初和燕青山同時叫出了聲，對於燕青山而言，沒有什麼比他剛才聽到的話更加讓人吃驚了。
燕青山大跨步朝著方強逼近，開口道：“你在開玩笑嗎？知道你為什麼會進精神病院嗎？這就是原因！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一個早已死去的女同學如今跑到渝都大學來殺了麥小超？呵呵……你是在跟我講聊齋志異嗎？一會兒說兇手會隱身術，一會兒說是死人在殺人，搞得渝都大學現如今人心惶惶！這怎麼可能！”
夜初也想說，這怎麼可能！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跑到大學裡來殺人，這簡直比聊齋更聊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此時的夜初不能開口，因為燕青山的激動情緒已經影響到了方強。
方強在聽到了燕青山的質問之後也激動了起來，大聲嚷嚷道：“我就知道這些事情我說出來你們根本就不會相信！都以為我的瘋子！所以當我發現這個問題之後，就一直忍著沒告訴你們，但是我真的是看到了，真的是李小玲，我發誓！”
燕青山嗤笑了一聲，即便是聽見方強一個學生的發誓言語也不為所動。不是他不相信對方，實在是這種言論太過匪夷所思。隱身術的問題就已經很讓人頭疼了，如果是死人跑出來殺人這種言論再傳出去，都不知道是會嚇死人還是會笑死人！
夜初輕輕地推了推燕青山的手，示意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別打擾自己和方強說話。既然自己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從方強的嘴裡套東西，那麼就不會管對方拋出來的是什麼，夜初都會一一接招。
呼了口氣，夜初小心地開口問道：“你確認你是看清楚了的？行兇的人就是你的已經死了的李小玲同學？沒有認錯？”
方強見夜初的態度還算好，激動的心情也緩和了下來，點頭肯定道：“我當然不會認錯！李小玲的樣子和以前是一模一樣，連髮型都是一樣的，還有她穿的衣服，那件紅色的外套……我不會看錯的！
本來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有意識到殺死麥小超的就是李小玲，只是後來錄口供的時候一回想，才發現從鏡子裡看到的那張臉很熟悉，就是李小玲！她還曾經是我的同桌！我肯定認得的！”
夜初點點頭，皺眉道：“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好像和麥小超是同一所初中，而且還是同一班，那麼，李小玲應當也是麥小超的同班同學，對吧？那你知道為什麼李小玲會單單地找到麥小超殺死他呢？”
凡事都有一個為什麼，夜初沒有似燕青山那般激動，將問題的立足點繞向了另一個方面，轉而詢問方強。
可剛剛才信誓旦旦知無不言的方強，在聽到了夜初的這個問題之後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經意間猶豫和害怕的神色悄然爬上臉頰，使得夜初和燕青山立馬將重點鎖定在了這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問題之上，夜初更是敢肯定，方強一定是知
道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管是關於麥小超被殺的案件還是其他！
見方強遲遲不作答，連眼神都不敢與自己接觸，夜初轉念，不得不再次旁敲側擊。
“方強，燕警官有些話雖然說得重，但卻也說得很對！你之所以會被送進精神病房，是因為在案發後你的激動情緒和言論。
之前你沒有提到兇手就是死去的李小玲，警察和醫生都只是以為你因為目睹了整個兇案的發生而被嚇壞了，導致精神上有些錯亂混淆，繼而生出了什麼隱身術的荒謬想法，所以現如今你也只是住在這精神病房裡調養而已，醫生並沒有給你開具什麼刺激性的藥品。
可是你剛剛說兇手是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你覺得這有可能嗎？你是一個理科生，難道經過這麼多年科學的教育培養，你真的會認為一個死去的人還能殺人？這根本就不科學！”
夜初試圖說服方強用理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簡單直接地告訴警方他所知道的所有問題，可是沒想到這樣的說辭居然正好戳中了方強的心。
聽見夜初的言論之後，方強忽然又開始有些激動，開口反駁道：“怎麼不可能？怎麼不科學了！
我們都知道，人在死亡了之後會比生前要輕幾十克，試問，一個固定等量的物體，在其外形、質量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的前提下，那幾十克物質去哪兒了？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消失的？
這個問題現今的科學無法解釋，但並不代表不存在！人們通常說這消失的幾十克就是人的靈魂，只是根據其思想的不同而有著不同的重量，我很贊同這樣的說法。既然有幾十克的重量，那就說明它一定是以某種我們未知的形態切切實實地存在著，而並非現如今已經知曉的固態、液態和氣態。
既然人的靈魂存在於現實當中，那跑出來殺人有什麼問題？這很正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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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初微微張著嘴盯著前後邏輯縝密的方強，突然間生出了一種無言以對的挫敗感，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要方強理智些思考問題，對方卻以科學的理論原理來跟自己解釋死去的人是可以殺人的想法，而且還頭頭是道。
甩甩頭，夜初下意識轉過頭看著牆根處的燕青山，本想看看他有什麼想法沒有，可當他轉過頭卻看見燕青山此刻也如同自己一樣，瞠目結舌地望著方強。
咬咬牙，夜初不服輸地想要在這個問題上跟方強死磕下去，開口道：“好，即便是如此，那麼質量守恆和能量守恆呢？你們學物理的應該都知道物質是會轉換質變的吧！
李小玲死去多年，她的屍體早就已經火化成灰長埋地下，身體當中的水分也透過高溫質解蒸發，就算是有幾十克的靈魂脫離肉體單獨存在，只怕也早就飄浮至了大氣層，以另一種形式分解融合，重新迴歸大自然，又怎麼會單獨存在呢？
還有，就算那幾十克的靈魂單獨存在於世間，少了肉體肌肉和骨骼作為媒介支撐運動，它又是如何完成橫向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