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無時不在,像噩夢一樣縈繞在每一個人頭上。
有時候,刻骨銘心的痛苦可以激發人內心掙扎的力量,痛定思痛之後,大家明白,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做好自己,然後聽天由命。
與現實的無形廝殺,使聞道中學的外省教師急紅了眼,為了獲得正式文憑,幾乎是夙夜耕讀。
田侃侃安靜了幾天,便又逡巡出動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對清退外省教師的擔心。
“老田,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能不能說點開心的?”柯美霞捧著自考資料,不滿老師觸碰“傷口”,頭也沒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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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但心,能不能過得了這個坎。”田侃侃嘆氣。
“不能過也得過,請不要老是舊事重提,剛流完血,還要讓我們繼續流淚?!”黃美玲瞪了田侃侃一眼。
“就是,老田,天天唸叨,假的也就成就真了。”柯美霞附和著黃美玲。
“怎麼會是假的呢?”田侃侃小聲反駁。
“不是假的,大家現在就可以卷鋪蓋走人啊,何苦這樣鈍刀子割肉呢?”柯美霞沒好氣地說。
田侃侃見她們這麼說,再說下去,顯得無趣。
正好,單純過來了,見田侃侃的樣子,似乎不大高興。
“說過你多少次了,這些話沒意義不說,還傷人心。”單純聽了事情的原委,責怪她。
單純和田侃侃一個村的,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小學到民辦大學,倆人又是同班同學,她不喜歡田侃侃“長舌婦”的模樣,但倆人彼此珍惜她們之間的這份情誼。如果換了別人說這話,田侃侃肯定會不依不饒的,但只有單純,才能鎮住她。
“我還在為你的事發愁呢?擔心你到時候成了剩女。”田侃侃把話題轉移到了她身上。
單純沒有理她,為這事自己也苦惱,周邊的人扒拉來扒拉去,沒一個自己滿意的,又不想異地戀,除非離開這地方,但離開又能去哪呢?唯一的出路,只有進工廠,這是她不願意的。
“我覺得你和夏天陽是天生的一對,男才女貌的。”田侃侃再一次試探她的想法。
“人家有女朋友呢,我總不能第三者插足吧。”單純對夏天陽頗有好感,但一般優秀的人都“名樹有花”了。這正是她擔心的,在學校接觸的人少,優秀的寥寥無幾,到時候自己就只能在歪瓜裂棗中挑選了。
“你聽我的吧,現在這狀況,我覺得他們不會長久,再說,趙弋戈身邊追求她的人很多,來個移情別戀也很正常。”田侃侃極度慫恿。
單純知道夏天陽對她並沒有牴觸,自己這樣做顯得很不厚道。
“多接觸一下,沒什麼壞事,萬一呢?從上次那事可以看出一些端倪。”田侃侃看她樣子,似乎預設了。
田侃侃去到夏天陽那兒,發現他房門緊閉,想必出去了,於是,就搬了一個凳子坐在門口,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四處張望。
趙弋戈回家了,夏天陽把之前寫的稿件重新整理了一下,選擇了幾個雜誌社,到鎮上郵局寄了出去。
回來走進校門時,他看到熊其甚在門衛室師衛明那兒,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上次師衛明在蔡其光的挑唆之下,找熊其甚幫忙修理一下夏天陽,但幾次失手。師衛明給了他經費,事情沒辦好,又不敢找他要回費用,就只有旁敲側擊,暗示他信守承諾。
熊其甚已經決定不在與夏天陽為敵,又不想退錢。
“怎麼?你們倆認識?”夏天陽走過去問。
師衛明看見夏天陽,驚了一下。
熊其甚沒有回答夏天陽,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夏天陽心裡還有些心痛自己給他的五百元錢,雖說是自己答應他的,但還是覺得自己被他訛了。
“找個時間,你得請我喝酒。”夏天陽拍了拍他,就走了。
夏天陽這句話以及動作,師衛明徹底懵了,熊其甚和夏天陽不像是有“仇”的樣子,倒像朋友。
“你和他和好了?”師衛明明白自己的錢打水飄了,但還是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我的事你少管!”熊其甚瞪了他一眼。
田侃侃遠遠看見夏天陽走過來,裝作信步遊走的樣子在南向裡大門口,等著他。
“夏老師,單純過來了,說找你有事。”田侃侃嗑著瓜子說。
“什麼事?”夏天陽想不起單純會有什麼找他,但很好奇,單純怎麼會和她這樣的人在一起。
“她在我家,你問她吧。”田侃侃說著把夏天陽帶到她屋子裡。
夏天陽本不想進去,但考慮到單純,還是跟著進屋了。
“單老師,找我有事?”夏天陽看見單純有點不自然。
“你們先聊著,我出去走走。”田侃侃對單純使了一個臉色,走出去了。
“我沒找你,你也別怪侃侃,她是為了我好,沒其他壞心眼。”單純不想騙他,實話實說。
夏天陽對她的好感來自於她的容貌,沒遇見趙弋戈之前,單純的容貌很是符合自己的審美標準,加上她的聲音特別。
單純這樣一說,更加顯得她可愛。
“我們倆人的關係挺好的,現在是,以後也一樣,你也很優秀。”夏天陽對她笑著說。
“我明白,不好意思啊。”單純歉意中帶著羞赧的神色。
“我倒是很想交你這個朋友的。”夏天陽很坦誠。
“好,在這地方,多個朋友多條路。”單純即刻顯得大大方方起來。
“我還有點事,咱們改天再聊。”夏天陽衝她擺擺手,就告辭了。
出到門口,看見田侃侃坐在凳子上,眼睛四下流離著,嗑著瓜子。這樣子很像水滸中的王婆,串掇西門慶和潘金蓮在裡屋私會之時,自己在外邊望著風。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夏天陽有點生氣。
田侃侃頓著臉,收了點臉色,捶著臉繼續嗑著瓜子。
週五學生放學後,是學校規定的例會時間,全校教職員工集中在會議室,校長冼星球剛剛說了一下開場白,旁邊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教導主任過去接了電話後,急匆匆地跑到正在開會講話的冼星球旁邊耳語了幾句。
冼星球臉色大變,立即大聲說:“所有男教師和職工,操傢伙,學生在鎮上打群架。”
所有男教師和職工聽說,轟的一聲奔出會議室,迅速尋得鐵棒、木棍、鐵鍬、鋤頭之類的,在校長的帶領下,向鎮上火速奔過去。
嚴西早在廚房找到一根扁擔,很是積極,直接跑在校長的前面,嘴裡還不停地說:“校長,您別急!我們這麼多人,又是老師,不相信學生不怕。”
他說的完全是廢話,冼星球豈能不明白。
鎮上,一邊十多個學生拿著木棍、鐵質水管對峙著,隨時可能引發血戰。
“住手!”冼星球老遠就大喝一聲,他聲音洪亮,威懾力十足。
學生看著校長帶著一幫老師,有些發慌,但對峙的雙方互相都想等著對方放下“武器”後,再罷手。
但雙方都是這想法,遲疑著有點騷動,但沒一個人放下手中的東西。
嚴西早最先衝到兩隊人馬中間,揮著手中的扁擔,大聲說:“放下,放下!”
說著,奪過為首學生手中的鐵管,仍在地上,其他學生見狀,紛紛扔了手中的東西。
冼星球這才松了一口氣。
打架的學生主要是蘇德澤和蔡其光兩個班的。
冼星球喝令兩人把各自班上的學生帶回學校辦公室,調查處理。
“嚴老師,好樣的。”冼星球讚許地看著嚴西早。
嚴西早受了表揚,笑呵呵地說:“應該的。”
夏天陽在學生對峙的圈子外,看到了早上經常和他一起跑步的蘇靜雅,她神色有點慌張,閃了一下就不見了。
明天是外省教師奔赴市屬中學參加自學考試的日子,學生打架後續的工作,沒有讓他們插手。
聞道中學離市有百多裡,鎮上早上沒有公交車,每個人聯絡好了摩托佬,早上天剛亮,搭乘摩托車到縣城,然後再轉乘大巴車去市裡。
大家把考試的課程報的滿滿的,以求儘快透過考試,拿到文憑。需要考兩天,為了節約住宿費用,第一天考完後,趕回聞道中學,第二天再來。
大家一行浩浩蕩蕩,信心滿滿地如奔赴戰場一樣。
夏天陽在考場意外遇見了陳美君,她和夏天陽一樣,專升本。
他向她打了一聲招呼,約好下午考完試後大家見面聊一下。
陳美君想安心考試,不想這樣勞累來回奔波,她男朋友就在市教育局招待所給她安排了一個房間。
“你也住在那兒吧,我可以多開一個房間,內部價,算起來比路上來回奔波的路費多不了多少。”陳美君建議。
想到週末趙氏公主回家了,自己趕回學校也已天黑,第二天天不亮又要起床,確實比較辛苦,就答應了。
夏天陽找陳美君的目的,就是想瞭解一下教育局對於外省教師以後的打算。
“我早已給你說過了,政府部門沒有那麼隨意,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陳美君還是原來的意見。
“關鍵是現在傳言滿天飛,心裡還是有些虛。”夏天陽進一步試探,試圖瞭解更多的內容。
“我只是聽我男朋友說過,根據他們的統計,以後學齡兒童的人數會大幅上升,目前師資力量都不能滿員,何況以後呢?”陳美君說了自己的判斷。
這點夏天陽有感覺,本地的計劃生育很松,有三四個孩子的家庭不在少數。
“在形勢未明的情況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難道因為擔心天不下雨,就不耕種播種了嗎?”陳美君說著就笑了起來。
這個道理夏天陽當然明白。
“你想在這裡紮根,就要一心想著紮根的事,其他的,無厘頭的東西你管它呢。這樣只會杯弓蛇影,擾亂自己的心神。”陳美君再一次告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