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
蘇青玉嘆氣,心想著,小妹啊,還不如你來處置呢,他看起來更願意你來處置他。
“其實,你的事情,朕是知道一些的,先皇臨終前,都與朕說了。”
“當年他傳位給朕,確實是有迫不得已的因素,但是,相比於你,朕同樣也認為,朕比你更適合坐在這個位子上。”
“你很有手段,把封地打理得井井有條,相比靜王,你不知道要厲害多少。但是坐在這個位子上,不能單靠手段。”
“朕自問待你寬恕,這些年來,我們也相安無事,終歸如今事情也沒有鬧多大,就此作罷,你不要再與陳國之人有所來往。”
蘇青玉打算放過他。
這倒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蘇青玉當真是比他更合適的,為君者,恕人心,得民意,善用人,擅治理。
蘇青空松了一口氣,釋然了,但蒙罩在臉上的悵然若失,使得他久久沒有反應。
便是這樣輕而易舉地得了原諒嗎?
那倒也沒有。
他隨後聽蘇青玉道:“但是這不代表朕不追究,始終緣吾大師因此走了,你脫不了干係,你去無苦寺,贖罪,結吾大師或是住持說你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了,你再回來。”
“多謝皇兄。”
他跪下來,行禮領罪。
“至於丞相和孟貴妃。”蘇青玉接著道。
“丞相,兩年來,朕很感激丞相的幫助,華明宮失火一事,朕當時也只是想順水推舟一把,將他引出來,定然是不會傷害到孟貴妃的,讓丞相憂心了,丞相夫人也莫怪罪。”
孟勤維道:“事發突然,皇上不必多言,臣可以理解。”
丞相夫人也附和。
“至於孟貴妃和小妹之間的恩怨,如今也解開了,當真與朕毫無關系,以後,孟貴妃莫再找小妹的不快了。”
“另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以後,脾氣也收斂些,都是一家姐妹,沒必要弄成這副模樣。”
孟榆芳也知錯了,點點頭,道:“是,皇上。”
“還有,孟大小姐,朕也不是被吹吹耳邊風就忍心害人一輩子的,祝將軍是個好人,也是個能人,朕很看重他,他將來必有大作為,你是持家的能手,定能將祝家扶持起來,往後的好日子,都是你應得的。”
孟槐芳感激涕零,叩頭謝恩。
“此外,孟大小姐,放火倒還真不是你放的,你的那點火,沒燒起來。”
“什麼?”
“什麼?”
那兩姐妹異口同聲地問道,面面相覷。
“那是誰?”
“那是誰?”
此時,孟梧芳跪了下來,垂下腦袋。
眾人驚訝,“是你?”
她沒說話,蘇青玉便替她說了,“是朕叫孟二小姐去放的。據小妹說是,孟二小姐欠她一個人情,讓她趕緊還了,莫再惦記。”
眾人扼言。
“丞相,莫要怪她孟二小姐,是朕不給她說出去的。”
“臣明白。”
“至此,大家可還有別的事情?”
趙莞爾問道:“陳瑩瑩公主要如何?”
“嗯……小妹你覺得呢?”
蘇青玉把難題拋回去給她,相當於拋回去給了趙家。
趙莞爾不答,看向了趙思衡。
趙思衡則是看向了孟丞相,孟丞相唯恐再惹事上身,忙道:
“皇上,真相已經大白,臣的幾個女兒都牽涉其中,雖是無足輕重,但是臣仍是深深感到愧疚,臣教女無方,以至於製造這麼大的動亂,燒燬了華明宮,還請皇上恩准,讓臣帶這三個女兒回去好好教導。”
孟勤維這個老狐狸,但是看得清局勢,這就想跑了。
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青玉也給他臺階下,“反正華明宮如今也住不得人,孟貴妃今晚也受了極大的驚嚇,回去家中修養幾日,與家人多聊聊,好多了再回宮吧。”
“多謝皇上恩典。”
孟勤維於是趕緊拖家帶口的,連忙出了文宣殿。
孟榆芳本來還不樂意,想說沒必要回丞相府去,宮裡哪裡沒有房子給她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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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丞相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就強行把她給拽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丞相府的人跑得飛快。
文宣殿裡空蕩不少。
蘇青玉看向趙思衡,“思衡,依你來看,如何是好?”
趙思衡沉默了一陣,卻是轉去問蘇青空,“敢問璃王,陳瑩瑩公主此番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她只告訴我說,她奉命破壞陳益白和沉嫣然的議親,但是她主要的行動,好像更多的是針對小妹。”
趙莞爾於是說:“她是不是因愛生恨,因著她喜歡你,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非要遷怒於我啊?”
蘇青玉和蘇青雲兩兄弟連連點頭,很同意這個觀點。
蘇青空苦笑,“小妹,倒也是不必如此直白地戳人痛處……”
“我在跟你說正事。”
蘇青空便正經道:“很有這個可能。”
趙思衡也道:“陳瑩瑩自入境、進京以來,確實是更多地關注我家小妹。”
傅臨便接著道:“那她不一定會藉著這個機會挑撥兩國關係,畢竟兩國萬一交惡,她既沒法再見到璃王,也沒法再找阿莞麻煩。”
他看向趙莞爾,眼裡滿是擔憂,方才火場驚險熾熱,燒出他一身劫後冷汗,“但是此人頗有手段,還得是多加提防。”
蘇青空道:“這個不難,她帶來的人不多,在無苦寺半山腰,救她出來的時候已經將她的人折去大半了,以趙家小哥的身手,那幾個人也不在話下。”
幾人正在分析,傅臨還是憂心著那場大火,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性命的火舌,歷歷在目,但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他甚至彷佛隱隱嗅到了來自火場的濃煙,暗暗朝福公公招了招手,請福公公去偏殿看看。
不稍片刻,福公公果然慌里慌張地跑著進來通報,“陳瑩瑩公主不見了!偏殿被她燒了張被褥。”
幾人沉默著,皺著愁眉,看向趙莞爾。
趙莞爾覺得不自在,她不是很習慣被眾人擔憂著、保護著的感覺。
即便是她一直明裡暗裡地受到家裡的保護,但不代表她可以心裡毫無壓力地接受別人除了家人以外的至上好意。
“倒不會一醒就會來找我麻煩,皇宮之中她也應該不太熟悉,儘快找到她便是。”
蘇青玉立刻吩咐下去,要派人去找陳瑩瑩。
趙思衡道:“此事不宜張揚,我們自行去找。”
傅臨補充道:“阿莞和皇上留在此處。”
好,當真是謹慎如傅臨。
蘇青玉笑道:“好,傅學士放心好了,朕要是讓小妹在眼皮子底下出事了,朕……”
底下那五人直勾勾地看著他。
蘇青玉覺得,不能先把自己的後路給堵死了,“朕……金口玉言,不好隨意做出承諾,這樣吧,璃王你出去的時候喊多些人來文宣殿候著。”
“是,皇兄。”
那幾人連番和趙莞爾道:
“小妹你當心些。”
“阿莞注意安全。”
“有事你喊小哥。”
和蘇青玉說的是:
“皇兄你看著人家女孩子點兒。”
“有勞皇上。”
蘇青玉面帶笑容,擺擺手,“朕會的了。”心裡罵道:“沒一個人關心朕嗎?口頭的也沒有!趕緊走吧!”
那幾人出去做事了,留下趙莞爾和蘇青玉大眼瞪小眼,無所事事。
“咳,小妹要不上來這兒坐坐?”文宣殿正堂不設桌椅,只有蘇青玉有座位,便喊來福公公,“福公公,去取蒲團過來給小妹。”
趙莞爾當然是寧願舒舒服服地坐著了。
但是兩人坐近了,相顧無言,獨坐尷尬,就連站在一旁的福公公都覺得尷尬。
“咳咳。”蘇青玉清了清嗓,開始努力打破僵局,“小妹的名字叫莞爾,是和嫣然作一對的,怎麼與你兩個哥哥的名字大不相同,你們家裡起名,是男孩女孩按不同的字?”
“莞爾”是趙莞爾還沒出生的時候,趙沉氏與沉郡主母親為了湊個好意頭,取的是“莞爾一笑,嫣然無方”的典故。
趙莞爾沒想到他要從這麼老土的話題開始說起,也不好駁他的面子,道:“莞爾是小名,確實是和沉郡主湊個好聽,本名是趙思衎。”
蘇青玉一愣,放遞到嘴邊的茶杯又拿下了,問道:“是取的哪個字,衎而和適的‘衎’?”
趙莞爾道:“是,母親希望我快樂,剛直,安樂,自得。皇上先前聽聞過?很少有人喊我這個名字,也很少女子用這個字。”
“倒也不難猜,你兩個哥哥的名字,字形相彷,你的應該也離得不遠。”
“再者,這是所有父母親對孩子的祝願,小妹做到了,朕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能像小妹這般恣意灑脫,快樂活潑。”
“最後當然是,朕當真聽聞過,衎而和適的說法。”
蘇青玉話畢,懶洋洋地翹著眼角去看她的反應。
趙莞爾自然也是能察覺到他眼裡的調侃意味,不自在地問道:“他說的?”
“是傅學士說的。”他明白說出。
蘇青玉回憶起從前的一件事情,傅臨曾經滿御花園地找一個荷包。
他當時還是太子,被傅臨死死拽著,非要他大半夜的陪著一起找。
福公公那副老骨頭也是陪著一起折騰,終於是在四更前,把那荷包找回來了。
現在想想,好像也就是趙莞爾剛退婚不久之後的事情。
他道:“朕原本聽聞趙家小妹苦戀傅學士無果,又聽聞傅學士對趙家小妹總是冷澹對待,也曾一度以為,傅學士是真的對趙家小妹你沒有男女之情。”
“可是有一回,傅學士丟了個荷包,那荷包平平無奇,朕覺得奇怪,偷偷看了一眼,那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一個“衎”字。”
“想必,是小妹的名字吧。”
趙莞爾心跳加快,哦,那應該是她從前送給他的荷包。
她不是做女紅的料,手法笨拙,繡出來的東西不好看,她沒見他用過,也以為他從沒用過。
竟不知……
蘇青玉見趙莞爾愣愣的模樣,笑了笑道:
“朕當時還以為傅學士是另有心上人呢,以為是這兩年傅學士終於看懂了自己對小妹的心,故而現在千辛萬苦地求你原諒。”
“殊不知,原來一直是小妹,從未變過,是朕錯怪傅學士的一片真心了,誰叫他不說呢。”
他慢慢悠悠地說道著,“話說回來,傅學士,也不愛別人喊他的名‘傅先宜’呢,都是喊的他的字‘傅臨’他自我介紹時,也愛自稱是‘傅臨’,少提自己叫‘傅先宜’,倒與別人愛喊小妹的小名,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