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小妹這話的意思說說……”
“難道說……當年先皇是想立璃王為太子的？”
猜疑頓生。
眾人皆是震驚地看向了蘇青玉。
“這個，看朕也沒用，是他回來晚了，靜王回來早了，剛好撞破沉貴妃陰謀，剛好朕當時及時救了個駕，孟丞相又催命似的催著立太子，先皇唯恐自己命不久矣，朝局之中無人主持大局，這才立了朕。”
蘇青玉如實告知，清明的眼眸裡全是誠懇。
“但是既然立了朕，即便朕是知道先皇更加傾向於誰，也沒這麼容易就把這個位子讓出去。當年朕雖是太子，但是一直住在文宣殿，半步東宮都不曾踏進去過，趙家小妹指的那處偏殿、那片竹林，都給他好好地留著呢，已經很給面子了。”
蘇青空卻是笑了一聲，不知他是苦笑還是冷笑，“那當真是多謝皇兄了。”
“朕自問待你不差，下到黃泉了，遇到先皇，也是問心無愧。只是若站在你的角度，如今看來，種種事情表明，你大抵是心裡不舒服的。”
說到此處，眾人心中已經明了了。
璃王本是最得聖心的皇子，卻是因為朝局突遭變故，原本即將到手的皇位落到了冷宮出身的蘇青玉身上。
最初心儀的女孩子一直喜歡傅臨從未改變，並且由始至終都將他錯認成別人。
他如何能釋懷？
蘇青空看了趙莞爾一眼，被傅臨瞪回去。
原本他以為，先皇只是一廂情願地想給蘇青空找個活潑可愛的王妃，卻不想，竟是想為他尋個太子妃！
這當真是……
還好他阿莞拒絕了。
拒絕了！
“哈。”
傅臨忍不住地笑了，被那兩個哥哥抓包，齊齊瞪了他一眼後，收斂了。
蘇青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傅臨的這一舉動，也忍不住地說:“傅學士當然是開心，趙家小妹寧願不要做太子妃、不要做未來的皇后，一心一意只喜歡你，這樣的女子，怎能叫人不心動？”
趙莞爾聽了，只覺得耳朵尖發燙。
傅臨聽了，更覺得他是在挑釁。
“璃王既然知道她心有所屬，何以一而再地讓先皇為你試探？”
“先皇並不知道，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趙家忠良，小妹可愛，很合適我而已，反正也恰合我心意，我何樂而不為？”
蘇青空看向趙莞爾。
“更何況，我聽聞傅學士也並不十分喜歡趙家小妹，相比做傅國公府的兒媳婦，難道做我皇家的人，不好嗎？”
傅臨聞言，胸悶心急，卻是第一時間回過頭去看趙莞爾，恰好與她對上眼神，又見她立即撇過眼去，不由地心痛。
“阿莞，我並非……”
“閉上你的嘴！”趙思衍死死地盯住他，“並非什麼並非，再看我小妹一眼，我把你打飛！”
傅臨只得忍氣吞聲。
“並非是不喜歡，而是不能說喜歡。”蘇青空悶聲道:“你們傅國公府，當年因為傅老太爺朝局被害，自此韜光養晦，你自身難保，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去說，你也配得上她？”
傅臨被無形的利刃狠扎一刀，再也不敢回過頭去看誰，只覺得後腦勺有幾道冷冷的目光，快要戳破他了。
“誠然，我也不比你好得到哪裡去。”蘇青空悵然道，“至少你現在還懂得補救。”
傅臨:……
用得著你說，我再不補救，阿莞全被你蘇家的惦記全了！
“璃王……是因為這些，才連同陳瑩瑩公主，要來破壞和親，引起兩國的爭端？”孟勤維仍是覺得哪裡有些彆扭，“可這於你有什麼好處？”
“我原本，並不想做什麼的。”蘇青空道，“是陳瑩瑩主動找到我，說要我幫她一個忙，幫了一個又一個，就幫到了現在。”
蘇青雲不解，“你幫她，她說讓你幫忙，你就幫忙嗎？你們之前認識？！”
這話可謂是點到了實處。
趙思衡接著道:“我與阿衍查過這位瑩瑩公主，發現她兒時當真是在江花街住過的，她曾經提到過一位給她起名的教書先生，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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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空供認不諱，“是我。”
“陳國皇帝的子女大多流浪在外，她也不例外。她掉進河裡，被衣裳鋪子的大娘給了上來，剛好那時我正在江花街暫住，就住在隔壁，對外是宣稱我是遠道而來的一個教書先生。”
“什麼時候的事？你不是兩年前才回來？”蘇青雲問。
“我是偷偷回來的，江花街離趙侯府很近。”蘇青空道。
趙莞爾聽完，忙又往自己哥哥身後藏了藏，心道這些人都是怎麼回事，淨愛說著說著話就捎上個一兩句她。
就更別說傅臨了，他最是心煩意亂。
心中暗下決心，他得趕緊把趙莞爾的婚事給訂下了，免得旁人再去惦記！
趙思衍也道:“難怪在東郊時，我看見有女子出入你的營帳，很快你就跟我說，讓我在進出之時同你打聲招呼。”
蘇青空臉色有些古怪，“小妹和小哥進出自如，我倒是不介懷的，只是她突然來了，我不想讓你們發現我和她有些什麼。”
趙莞爾問道:“那陳瑩瑩在街頭差點遭人折辱也是你安排的？”
“是她的主意，她只是想藉機接近你。”
“那派人跟蹤，窄巷刺殺，是她指使？東郊之時，放箭暗殺，私放勐虎，殺手埋伏，也是她所為？”
“是她，這些事情，我也知情，但我無意讓你深陷險境，像是狩獵場，我不知道你會進去，我也不知道其中埋伏多少人，我知道大概，但她不會告訴我全部。”
“那無苦寺，你也知情？是你放走她的？”
蘇青雲急得跳腳，“難怪她能輕易逃脫大理寺的看守，還能知道那鬼盜洞的入口！”
“無苦寺，我當真不知。”蘇青空看向趙莞爾，“我是接到五哥傳來的訊息才知道的，已經馬上趕過去了，半途中，是我放了她，盜洞之事也是我從前不小心提及過，但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對你下狠手。”
他接著解釋道:“包括今晚之事，我知道你們想要借此事揪出幕後的奸細，也知道她偷偷尾隨你，但事發突然，我不知道她當真要往裡扔酒瓶子，差點害了你。”
“她本來是要跑的，被我抓了回來，我現在倒是想明白了，你們全部閉口不談陳瑩瑩，但是我卻明目張膽、輕輕鬆鬆地把她抓來了，是查出來真相了，也把自己暴露了。”
“唯有一點是，孟貴妃始終沒搞清楚狀況，倒是誤打誤撞地，把皇兄喜歡趙家小妹這件事情給說出來了。”
孟榆芳臉上一燥，知道自己腦子沒轉過來，差點攪了局，沒好意思再爭辯了。
趙莞爾盯著他，道:“她倒是沒對我下狠手，我也逃出生天了，我就只是覺得很奇怪，何以她一個別國的公主，對我國之事有所瞭解，亦對我十分瞭解，更是衝我而來。”
然後她緩緩問道:“她喜歡你？”
蘇青空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她。
“她一廂情願罷了。”
“我還記得她第一次向我介紹她的名字時，說的是一個好心的教書先生給她取的，江秀娘，用的是‘秀瑩’的‘秀’，不是‘繡娘’的‘繡’，說‘秀瑩’的‘秀’字好。”
“不好嗎？”
“‘秀’是光潔像玉的石頭，‘瑩’是光潔像玉的石頭，你給她起的名字，是有什麼深意嗎？”
聞言，蘇青玉後嵴一涼，挺直了，忙道:“此事，朕倒是可以解釋……”
“皇兄不用解釋，你是玉，我是假玉，你當年賜我“璃”這個封號，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蘇青玉臉上出現窘色。
當初蘇青空去封地，不似蘇青雲那般，是帶著封號去的，他一直叫六皇子。
是蘇青玉登基了之後，藉著大赦天下的名頭，踢了他一個封號，“璃”，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蘇青空沒說錯，是有些貶低他的惡趣味。
但是後來蘇青空留在了京城，勤勤懇懇地在大理寺做事，後來蘇青玉也是有些後悔，但是也於事無補了。
蘇青空長呼一口氣。
“小妹果然很聰明，還記得我從前跟你怨過這個封號的不好，璃，類玉石珠罷了，你倒也能將這些都想到一處。”
趙莞爾道:“倒也不只是這些，還有她繡的手帕、縫製的衣服，無一不是綠色修竹、湛藍天空，都是你最喜歡的。”
可是小妹，我喜歡修竹，也無非是你隨手一指，指中了那片竹林。
東宮的那片竹林，不屬於我了，我也在璃王府給你種過一片，可是你從來不知，也從來不會喜歡。
蘇青空闇然神傷，有些事情，如今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知道她對我是有些不一樣的情愫，但是我對於她，從來沒有別的想法。她要來找我合作，無論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可是終歸是對我有利，或許能趁機殺了傅學士，或許能趁機給皇兄你添些麻煩，我都是開心的。”
“你如何能拿別人性命和國家安危來尋開心？”
趙莞爾瞪著他，實在是不能理解他的思想模式。
“小妹，你不會理解，你是任何東西都能唾手可得的人，你怨我，無非是多番傷了傅臨的性命、幾次害了你兩個哥哥在收拾爛攤子，可許多東西，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我當然會嫉妒，也會想要把他們的給搶走。”
蘇青空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給人一種他已經無路可退，任人擺佈的感覺。
亦或是，面對真相的鋪白，面對趙莞爾的質問，他完全不想有任何隱瞞。
正如他現在，悠悠地看向趙莞爾，道:
“小妹，如今事情你都明白了，我也說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連同陳瑩瑩做的，我雖然不是主謀，但也是幫兇，更是知情不報，罪加一等，你會如何處置我？”
眾人皆無語地看向他。
傅臨真是恨不得立刻衝去刑部，把刑部尚書桌面上擺著的刑法條例全搬來，一條一條地給他安上身去。
他居然還敢死皮賴臉地問阿莞！
豈有此理。
趙莞爾也道:“如何處置你，應該是皇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