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找到盜洞入口?”
“她知道的。”傅臨胸有成竹地道,忽地止步,把火摺子吹熄了,小聲道:“別出聲,阿莞,到了。”
“到了,公主,就在此處。”
手底下的人將陳瑩瑩領到一處隱秘的矮叢中,他們拿起刀劍胡亂噼開雜草,果真露出一個狹窄的洞口。
“當真有盜洞……”
陳瑩瑩胸膛有些打鼓,那那些盜墓賊遇上鬼打牆的傳聞不會是真的吧……
“是的,公主,不止這一個入口,但是底下的地道全是挖通的,他們斷然不可能憑空消失,一定是從底下的地道走的。”
“嗯……”
“公主,我們追嗎?”
陳瑩瑩猶豫了一會兒,咬咬牙,道:
“好,我們進去看看。”
這一行人果真如傅臨所料,找到盜洞,一個接一個地進入地道。
剛一進去,倒也還好,可越往裡走,越覺得像是在走下坡,底下也愈發黑暗陰森,寂靜無聲,好似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地道七拐八繞的,分岔口極多,他們一路做著記號,已經發現偶爾會轉回原地。
陳瑩瑩越發覺得不對。
傅臨行走不便,趙莞爾又有夜盲症,此處這麼黑,他們二人怎會挑一條死路來走?
再者這底下的地道錯綜複雜,他們這麼多人,都走得暈頭轉向,他們二人,如何走得出去啊?
就在她想要下令說出去的時候,她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住,踉蹌了一下,定睛一看,竟是兩副並排的屍骨,還有兩節骨頭,已經被她踢到遠處去了。
駭然。
“怎會有屍骨?”有人小聲議論。
有膽子大的湊近一看,“這些屍骨上,怎麼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齒痕?公主你看。”
陳瑩瑩皺起眉頭,把臉別過去,“管這些做什麼?我們是要找活人,不是要找屍骨,此處是山林,若有野獸將屍首拖進來,再或者有人失足掉落至此身亡,也不出奇。”
“可是洞口狹窄,勐獸應是不能進來吧,再者這些屍骨上的齒痕,倒不像大型動物的,好奇怪。”
“當真好奇怪。不是說是盜墓所挖的地道嗎?怎麼這般寬敞,都能容下兩個人並排著直立行走了,哎,離頭頂還有半條手臂距離。”
“你不知道吧,據說那夥盜墓賊是遇上了鬼打牆,十來號人在地底下敲敲打打好些時日,愣是把各個盜洞擴寬、打通,成了如今的這樣。”
“不是吧,聽著有點滲人啊。”
“光天化日的,有什麼好怕!”
“可是這地底下烏漆嘛黑的……”
他們自顧自地議論了起來,陳瑩瑩聽得頭都大了,大聲制止道:
“不許說話了!傳言罷了,哪裡能信,你們這般說話,驚動了墓……小妹他們二人,讓他們有所防備,那怎麼辦?!”
那些人才紛紛低下頭來,“對不起,公主,小的知錯了。”
“都給我把火點亮些,黑成這樣如何能瞧見路啊?”陳瑩瑩把兩個大漢推到最前面去,“去,去前頭照路,找到人最好,找不到我們快些出去。”
“是,公主。”
“公主……”
“又做什麼,不是說不要說話了!”
好像說話的,一直是你啊,公主。
“公主……隔壁好像有動靜……”
此話一出,瞬間鴉雀無聲。
是什麼動靜?
是人還是……鬼?
陳瑩瑩也有些發憷了,讓兩人先行探路,過去看看情況,過了許久,都沒有人回來匯報情況。
“怎麼這般慢?”
陳瑩瑩不耐煩,又準備叫兩個人去,豈知這時,前方傳來悽慘的“啊啊啊啊”的叫喚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隨著轟轟隆隆的一陣“地動山搖”的震感由遠及近,又飛快遠去,是隔壁地道有人跑過!
“過去看看。”
他們立刻過去,跑了一陣,忽地覺得前方有雜亂的風撲面而來,又有些許光亮晃動,以為是到了出口。
陳瑩瑩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一停,卻被身後那些只知道往前衝的莽夫給擠到前面去。
只見一雙紅色的圓目飛撲過來,撲稜著的長長翅膀拍過她的臉,爪子勾住她的頭髮肆意拉扯。
“啊!”
她驚聲尖叫,抱住腦袋自保。
但是叫聲和光亮更加引來蝙蝠的注意,它們從一處極小的洞口魚貫而出,齜牙咧嘴地衝他們撲來。
“啊走開啊啊啊啊啊啊!”
一時間,地洞之內,尖叫連連,人人四處逃竄,當真地動山搖。
此時趙莞爾剛好走出洞口,被燦爛的陽光刺了刺眼,她掙開他的手,去擋了擋陽光。
一道陰影卻蓋了下來,她移開手,就看見傅臨為她擋住光,微笑著站在面前看她。
那雙眼睛因為高燒顯得紅潤,她視線避開那雙眼睛,低下去,去看他傷口處。
腹背的血已經暈到前面來了。
“傷口又裂了。”
“總不好把他的屍首丟在那裡,他們許是不會理會一個僕人的屍首,但是那裡也會有野獸經過。”
傅臨說的是那位家僕的屍首。
他吃了止疼的藥,是不太能感覺疼了,但是要把那具屍首移動到安全的地方,還是花了些力氣的。
見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傷口處,也不說話。
他問道:“阿莞,你生氣啊?我不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我知道,敬畏生命,是應該的。你做的是應份之事,我只是在想,馬車壞了,馬也不在,這樣走下山去,怕是會耽擱好久。”
“無妨,你再給我吃一顆止血丸,慢慢走,他們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趙莞爾氣他這般輕鬆的口氣,道:“是藥三分毒,你當是能隨便吃的?”
傅臨苦笑著,去看自己的衣裳上沾染的大片血跡,“那我這樣,由著它麼?”
趙莞爾嘆氣,只得是又給了他一顆。
是藥三分毒那又怎樣,中毒了,慢慢拔去,命沒了,卻是難救回。
兩人慢吞吞地走著。
“阿莞,你扶扶我。”
“在地道裡,你又不用我扶。”
“阿莞……”
他可憐兮兮地喚她,哀求她。
明目張膽地示弱。
趙莞爾終究是磨不過他,上前去攙扶住了他,聞到他身上的藥味蓋住了他原本愛燻的木香。
“你還沒說完,你如何能知陳瑩瑩他們會想到這上面來,又會順利找到盜洞,進入地道?”
“那些盜墓賊,正是陳國之人,他們回去之後,將此事事無巨細地說道,大肆宣傳我國不詳,陳國的許多人,大半是對此事有所瞭解的,找個入口,倒也不難。”
“那那些蝙蝠是……”
傅臨回想起那兩副屍骨,不想嚇著趙莞爾,那時已經搪塞過去,故而此時也沒提及那些蝙蝠雖然不食血肉,但是嗜好啃咬屍骨磨牙。
“是他們不小心挖通了一處低矮的巖洞,洞中的蝙蝠容易被光和聲音吸引。那些蝙蝠有毒,但不至於傷人性命,只是一旦被咬,容易致幻。但此事,那夥人倒是不知。”
難怪那時他說“到了”之後,熄滅火摺子,讓她不要出聲,輕手輕腳地走遠了,才重新點亮火摺子,把火摺子綁在小石子上,讓她擲了過去,把那群蝙蝠給吵醒了。
他估得又準,知道傳聞深入人心,但凡進了地道,就必定會有動靜、會有人議論,招致人心惶惶,心裡慌張了,手腳便亂了,更容易招致災禍。
“所以說,那夥盜墓賊遇到鬼打牆,也是因為被蝙蝠咬了,所以才一直循環往復地挖地道,卻始終沒有找到真正的墓葬入口,直到被我們抓出來。”
“正是,或許是因為傳聞本就帶著詭異色彩,他們因此遭遇了些古怪的事情,便先入為主了。”
“他們一共在地底下待了多久?”
“將近一個月。”
“那瑩瑩公主夠嗆。”
“她是陳國的公主,在我國境內,我們暫時不好做得太過分,但也無需太過退讓,姑且讓她受些苦頭。”
“但是,雖說你使計擺了陳瑩瑩一道,但是陳瑩瑩那人,居然當真能這麼快從蘇青空的手底下逃跑,定然也是有點本事的。”
“嗯,之後還得是問問璃王,到底是怎麼讓她逃脫了?”
“璃王……連個小姑娘都看不住,丟了犯人這些時辰了,還沒發現,還沒派人來尋,還說進宮彙報呢,如今看來,倒不似別人說的那般厲害啊。”
趙莞爾就事論事,毫不客氣地將蘇青空貶了幾句。
傅臨聽著,心裡頓時舒坦許多。
呵。
璃王又如何,靜王又如何,皇室子弟又如何,我阿莞還不是照樣看不上他們?
“哈哈,咳咳咳。”
“要休息一下嗎?”
他笑著笑著,忽地咳了起來,牽動著腹背的傷口,痛感好像愈發強烈了。
“阿莞……副作用起碼也要七小時才會痛吧?”
“是,你現在就覺得痛了?不該啊,太早了。”
趙莞爾望向他的臉色,是愈發差了,滿頭冒著冷汗。
他勉強笑笑,“痛一陣,緩一陣的。”
“先坐下來休息。”
“我沒關係,繼續走吧,趁副作用還沒來,多走些路,這樣的速度,怕是天黑了,也沒能下到山,更別說進城了。”
其實倒也還有更快的辦法,那就是趙莞爾將傅臨安置好,先下山去搬救兵,倒能為傅臨爭取更多時間。
趙莞爾就是如此提議的。
但是傅臨怎麼也不肯讓她走,道:“我在馬車之上,說過讓你先去找你小哥的,你說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在這裡的。”
“如今情況不一樣,沒有敵人。”
“對我而言,都一樣的,阿莞,你陪在我身邊,都一樣。”
趙莞爾看著他這副模樣,又如何真的能離得開他。
他狀態很差,又身嬌肉貴的,受著傷,發著燒,還吃了一顆副作用極大的止疼藥,保不齊她一轉身,就會有什麼變故。
正如此時,她堅持把他扶到溪邊樹下歇息,說自己給他捧些水來。
剛捧上一掬水,一回頭就見傅臨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糟糕。
“傅臨!”
趙莞爾喊他,但是他始終沒有反應,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只是緊緊皺著眉頭,困難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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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止疼藥的副作用也不該這麼快生效啊……傅臨!能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