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小姑娘們來得挺多,因著大姐孟槐芳沒在此主持大局,便拿氣音說話,小聲滴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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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二公子這些日子好反常,他從前對趙家小妹不這般熱絡的。”
“是啊,在東郊時傅二公子就漸漸地對二姐姐冷落,不知趙家小妹又耍的什麼手段?”
“別說了,小妹不是那樣的人!”
孟梧芳忍不住出聲制止,卻也無濟於事。
……
趙莞爾聽得眉頭一皺,也就隔了兩三個人身形的距離,這些人是覺得她聾嗎?
傅臨聽得也是氣急,當即扭過頭去,用冰冷犀利的眼神制止。
罔論阿莞使過何種手段,他是當事人,都不曾有過二話,她們也配來置喙?
那幾個小姑娘被他眼一橫便發憷,低下頭來不敢作聲了。
他趕緊去看趙莞爾的臉色,唯恐她因此生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捏捏她的衣袖。
可她始終避開他的眼神,手一擺,抬到胸前護著,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傅臨心傷,她們說他從前待趙莞爾“不這般熱絡”,此事他無處辯駁,如今已是後悔莫及,故而“反常”,只想多多彌補。
可若說他“漸漸冷落”孟梧芳,這分明是空口說白話,他從未對孟梧芳有過意思,對她的態度也是一貫疏離,禮節周到只是他向來為人處事的本分罷了,又不是只對她一個人。
他想同趙莞爾解釋清楚,剛被趙莞爾甩開手,又不依不饒地靠過來幾分,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忽地聽聞屋裡響起茶盞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慌亂的呼喊:“啊,方丈……”
外面的人也皆是一愣,趙莞爾和傅臨忙踏進廳裡去,只見裡面已經亂作一團。
傅臨是先跑到母親身邊,問她是否安好,趙莞爾則是直奔緣吾方丈。
此時緣吾方丈已經癱倒在地,面色慘白,嘴唇青紫,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是中毒。
趙莞爾檢查發現他的體徵很弱,當即對手足無措的僧人安排道:“院中藥吾醫僧可在?立刻叫他來。”
傅臨道:“住持也叫來。”
“好。”
他隨即蹲下身去,細細檢查那破碎的茶杯和地上的茶漬,甫一靠近,便聞出其中摻雜著不同的味道,“阿莞。”
趙莞爾聞聲看過了,道:“沉郡主有試毒的銀快,快去取來。”
沉嫣然也立刻反應過來,就要拔腿出去,卻被趙莞爾一把拉住,道:“叫芳華姑娘去便好,你同我在一起,不要離開我。”
此話一出,蘇青雲立即見縫插針地跑到她身旁,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道:“小妹,本王也好害怕啊,本王也在你身邊不離開好不好?”
……
眾人無語。
趙莞爾差點翻了個白眼。
傅臨真是想撈起地上那半盞毒茶水喂他喝了,所幸學過的教養和對人命的敬畏讓他忍住了。
丞相夫人和傅國公夫人心有餘季地站到一旁,她看著趙莞爾和傅臨臨危不亂,再看看身後這些子女怕得連門都不敢踏進來,只會在外面嘰嘰喳喳地低聲議論,心裡難免有些落差,卻也不得不承認,終歸是經歷過大事的孩子,確實是更有擔當些。
很快,住持和醫僧等人也來到了,經及時救治,緣吾方丈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是所中何毒,如何解毒,藥吾醫僧尚未有辦法,再者是誰人下毒,為何下毒,仍是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
安置好緣吾方丈之後,沉嫣然還很焦急,道:“芳華還沒回來。”
趙莞爾看了眼地上的茶水,眉頭一皺,道:“我去看看。”
傅臨:“我也去。”
蘇青雲:“我也去。”
兩人異口同聲地自告奮勇,趙莞爾的眼神在他們身上轉了轉,道:“靜王在此處,傅臨和我來。”
“啊?小妹……”
“沉郡主,你跟好七皇子。”
趙莞爾向陳益白投去拜託的目光,陳益白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終卻是點頭應承下來。
“兩位夫人和幾位公子小姐,姑且也在此處別隨意走動,若有人蓄意下毒,唯恐有別的麻煩。”
“好。”
兩人正往外走,傅國公夫人拉住傅臨,道:“看好莞莞兒。”
“兒子知道。”
兩人急忙往客堂方向趕回去,一路上,能看到各位僧人已經在執行住持下達的封鎖寺院的命令了。
“阿莞,你可見陳國七皇子的神色不對?”
“看見了,你之前說,我不記得他,是怎麼回事?”
“那阿莞可還記得,結吾大師雲遊四方,是何時在無苦寺安定下來的?”
這個趙莞爾當然記得,是在她七歲、傅臨九歲那年,兩人剛正式定親前,家裡大人還特意找過結吾大師合過姻緣,問準了才定的。
“是我與你……是我七歲時。”
“他那時,帶回來一個小男孩。”
“啊?”趙莞爾想了想,卻道:“可結吾大師慈悲為懷,向來愛往寺裡帶無家可歸的小男孩小女孩,之後再給他們尋安生之所。”
傅臨輕輕一笑,旁人都詬病趙莞爾不記人臉、不記人名,但凡記了也時常對不上號的這一點,但他卻尤其滿意,她不愛惦記別的男人女人,叫他好生放心。
“被你小哥不小心從大榕樹上推了下來,被沉郡主扶了起來後,說長大了要娶沉郡主的那個。”
經他這麼一細說,趙莞爾好似是真有了些印象,“摔斷了左手的那個?”
“正是。”
趙莞爾這才勉強記起了這個人,喃喃自語道:“他倒守信。”
“我問過母親了,那盞茶本是他的,是方丈急忙趕來,口渴想喝水,卻錯手灑了自己的。他離得最近,便換了自己的給方丈。”
“自從進了寺,他一直與你在一塊兒嗎?”
“是,他應該沒有別的時間可以單獨去見方丈或是哪位大師,告知從前往事。”
“如若事先告知過了,那他們是何時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又如何得知有人要謀害他並願意捨身救他?但如若是巧合,那只能說方丈不走運。”
“此事不會是巧合。”
兩人一路分析過來,腳下的速度也不減,很快到了客堂大廳,急急忙忙剛拐過走廊,從旁邊的盆栽處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趙莞爾的腳脖子,嚇了趙莞爾一跳。
“芳華?”
趙莞爾定睛一看,正是自小負責伺候沉嫣然的沉家丫鬟,芳華姑娘。
她此時臉色發白,趴伏在地上,起不了身,腰上插著一把匕首,淨粉的衣裳上染紅了一片。
“表小姐……”
“我們立刻送你去救治,不要怕,可見著何人所為?”
話畢,傅臨接收到趙莞爾的眼神示意,人命關天,顧不得男女有別,他硬著頭皮立即抱起芳華,送她去就醫。
“是……一個蒙面的僧人,約比芳華……高半個頭有餘。他與芳華擦……擦肩而過,芳華只覺腰上一痛,便被……他推倒,……跌進了盆栽後邊,銀快也……也被他搶走了……”
芳華疼痛難忍,斷斷續續地說完話,便暈了過去。
他們加快腳步,往待客的偏院回去,此時藥吾大師剛照顧完病床上的緣吾方丈,正在廳上細細查驗地上的那盞茶,卻不料突生變故。
忽地聽聞門被撞開,眾人紛紛扭頭去看動靜,只見一道黑影閃過,蒙面的歹徒勾著狠辣的爪子直奔藥吾大師。
所幸電光火石之間,招式堪堪被陳益白出手攔住。
卻不料藥吾大師被嚇一跳,慌得往跌坐下去,一個不慎竟把那僅剩的盛在破茶盞裡的最後一點茶水給打翻了,掌心也被碎片割傷,鮮血滴在溼潤的地面,混進其中,再也查探不出什麼了。
歹徒見目的達到,便及時收手,留守的幾位僧人也連忙出手,和歹徒打鬥在一起。歹徒寡不敵眾,落到下風,破窗而出,將幾位僧人全都引了出去。
陳益白見狀,也想要起步追出去,卻靈光一閃,勐地一止步,皺起眉頭,難不成是調虎離山?
果不其然,緣吾方丈所在的房裡瞬間爆發出巨大的聲響,隨著身體重重跌下地面的聲音傳來,陳益白驚呼一聲“不好”,已經先衝了進去。
與此同時,趙莞爾和傅臨這才趕到,見此境況,趙莞爾也急忙跑了過去。
藥吾大師剛爬起身來,傅臨就一邊將芳華放下,一邊喊住他,“藥吾大師,快來看看她。”
“芳華!”沉嫣然見芳華傷勢如此,差點嚇得暈過去,好在最近的孟梧芳及時扶住了她。
傅臨忙道:“母親,你和丞相夫人照看一下。”也急急往緣吾大師房裡跑去。
兩位夫人紛紛點頭,倒也是有些沉著冷靜在身上的,身後那些個矜貴的公子小姐們卻是害怕地圍成了一團,臉色蒼白地縮在角落裡頭不敢動彈。
待傅臨衝進房裡時,趙莞爾不見人影,陳益白蹲在已經跌下床鋪的緣吾方丈身邊,伸在緣吾方丈鼻子底下探息的手指剛剛收回來。
他神色凝重,沉聲道:“已經走了。”
傅臨心下一沉,卻是更焦急於趙莞爾身在何處,問道:“阿莞呢?”
陳益白往那扇被強行破開的窗戶看去,道:“追出去了。”
傅臨二話不說,也立即追了出去。
陳益白靜靜地定在原地,看著那具屍體,不忍再看。
“緣吾方丈……”
他眼眶裡漸漸泛起溫熱的霧氣,想起從前。
那時他尚且不知自己是皇室血脈,也尚且未被接回宮中。
他在陳國的街頭孤苦無依,四處飄零,被結吾大師帶回無苦寺,是緣吾方丈帶他去齋堂吃的第一口熱齋飯。
飯菜寡澹而無味,卻是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生存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從前緣吾方丈給了他一碗熱齋飯,今日他也只不過是想給他一口熱茶飲,他如何能想到那盞茶,竟會要人性命……
他沉浸在悲痛與自責當中,殊不知沉嫣然已經走了進來,輕輕地把手按在他肩膀上。
他才稍稍止住顫抖,抬眼看向這個同樣在那個時候給過他關懷的人。
他哽咽著,道:“是我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