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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天啟大帝 第八十四章 勸降詔(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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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王象乾越老越像個頑童,將其旁人的八卦來,可用“越戰越勇”四字來概括。不需葉向高催促,王象乾便講道:“婚後,秦良玉悄悄對丈夫馬千乘說:‘現如今天下用兵的地方很多,而石柱司又位於黔、楚、蜀三地交界處,四戰之地也。不可不練兵以安境保民。更何況,大丈夫當萬里覓封侯,以期振興高祖漢新息侯伏波將軍馬援的家聲(馬千乘認馬援為先祖),可不能就滿足於一個宣撫使的官職啊。’對於老婆秦良玉的勸說,千乘唯唯。”

王象乾的這個故事有點兒虎頭蛇尾的意思,那一句“千乘唯唯”似乎有些敷衍,但也未嘗不是意猶未盡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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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向高三人都是聰明人,馬上就領會到王象乾的深意,不禁相視一笑。

孫承宗撫掌笑道:“好一個惟妙惟肖的‘千乘唯(諾)唯(諾)’,怕是秦將軍在家沒少調教這個馬千乘嘞。”

葉向高半開玩笑的朝孫承宗笑道:“稚繩,當心啊,聽王老大人如此說來,這個秦良玉可不好領導啊,你過真降的住她?別結束了這趟固原鎮之行後,坊間又多了個‘承宗唯唯’的笑談?”

孫承宗哈哈笑道:“下官又不打算續絃,怕她作甚?”

續絃?

葉向高瞪大了眼睛,而王象乾、徐光啟二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最後則是仰面大笑。“好你個孫承宗,治學如此嚴謹,沒想到私下裡卻也是個滑稽生!妙極妙極,今日與諸君聊得痛快,當浮三大白!”葉向高舉起酒杯,提議大家不醉不歸。

……

古代打仗,在正是出征前,是需要耗時良久的動員的,特別是中國這樣地域遼闊的農業國。除了徵集糧草,動員全國的軍隊,選拔將校以外,還需要廟算、祭祀、檄文等等輿論戰,總之中央朝廷每次打仗都能輕易的將對手描繪成殘暴的蠻夷,而帝國調兵打仗,全然是正義之師,威武之師,勝利之師。這種重視輿論戰的傳統,最早可以追溯到周代,且不見《詩經》中,總是在謳歌周王朝的武士是如此的勇猛,而四方蠻夷又是如此的殘暴與野蠻?

輿論戰是十分重要的,特別是對於指掌天下的中央朝廷來說。事實上,中國的中央朝廷只在很少的事期擁有對地方壓倒性的軍事優勢,在絕大部分事期,中央朝廷的對地方的軍事優勢都不十分明顯,這一特徵放在邊將與少數民族聚居區就更加明顯。即便如此,在王朝壽命的存續期間,地方還是很難同中央朝廷抗衡!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於中央朝廷在處理內戰的時候,擁有一項比揮師平叛更有力也更有效的武器——正(天)統(命)。

這種文化上的向心力,是朝廷發出的,這種對於地方的號召力就如同星月都圍繞著太陽運轉一樣。中央朝廷的軍事優勢興許無法壓倒某個地方的軍事存在,但中央朝廷手握天命,可以輕而易舉地號召各地方出人出力,同朝廷一塊征剿某一個或數個地方的“不臣”。

古中國的中央朝廷之所以會覆滅,究其根本倒不是說朝廷對於地方的軍事優勢的喪失,從本質上講,是中央朝廷喪失了天命——對國家各地方失去了號召力。

中央只有一個,地方卻有無數個。當中央朝廷可以號召多數地方的時候,即便有少數地方不服從朝廷的權威,但王朝仍舊可以憑藉多數地方的支援,持續運轉下去。只有當大部分地方都不再被中央朝廷的“正統”、“天命”所吸引,被號召的時候,王朝才會壽終正寢,然後各個地方中最出色的一個會脫穎而出,奪得“天命”,以中央朝廷自居,開始下一場輪迴。

所以說,自古以來,中國的統一都不是建立在武功的天下無敵上,而是依靠著綿延千古的文脈得以分久必合,維繫著大一統的體面。蒙古族跟滿族都曾脫穎出彪炳千古的英雄人物,他們也都曾依仗著一時的勇武,降伏四夷,南面稱王。但最終還是一敗塗地,恰如曇花一現。是他們的鐵蹄不夠沉重嗎?是他們的刀鋒不夠鋒利嗎?恐怕都不是。只因為在中國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向來不吃這一套。

中國,從來都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國家。而某島國雖沐浴著中國衣冠制度脫離矇昧,卻與中國的民族性恰恰相反。他們是個吃硬不吃軟的國家,向來只服從“力”而不服“理”。

皇帝雖然對於明代的儒家學說頗有微詞,但是深知“話語權”重要性的皇帝,對於儒家這一整套的輿論戰戰術還是十分肯定的。

首先翰林院的高材生們,向朝廷進獻了十幾分檄文,都是痛斥固原叛軍,目無君上,背棄天命,必遭天下臣民唾棄,必遭上蒼譴責云云。總之,將張飛豹之流的叛兵叛將罵了個狗血噴頭,好似天底下再也尋不見比張飛豹更壞的大壞蛋。當然,寫這些東西,自然不是讓張飛豹他們看的,更不會希冀著他們看到這些檄文後會悔悟,會跑到京師負荊請罪。這些鼓舞士氣,哄騙民心的話,自然是給天下老百姓們瞧的。

這是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式,不狠狠的痛批張飛豹等叛軍一番,怎麼向天下讀書人,向老百姓們解釋張飛豹為什麼要謀反叛亂的問題?難不成要承認是朝廷舉措失當,逼反了他們?難道要承認是皇帝失德,獲罪上天,所以上天才會指示張飛豹他們犯上作亂,給皇帝一個教訓的?

然後皇帝精選了幾份言辭刀筆最佳的檄文,交給溫體仁,讓京報館刊發個幾十萬份,散播到天下諸省。同時皇帝還親自潤筆,假借著勸降張飛豹的名義,朝天下臣民裝了個逼:

“朕聞將軍聚兵譁變,心至沉痛,顧左右問詢曰:武臣謀逆,乃朕失德所至,乃朕苛待士卒所至,朕自當沐浴齋戒,趕赴太廟告罪。然中外群臣奏對曰:邊將飛豹叛,乃其侵吞私產,兵餉,虐待兵勇之事,被朝廷獲悉,畏罪聚兵。”

“由是,朕始知將軍累累罪行。然朕仍無怨言,對將軍不忍棄之,國家正值用人之際,東虜洶洶,磨刀霍霍,朕憂心如焚。每與閣臣言道:國危始思良將,國危始知武臣之貴。”

“前年,皇祖驟然崩殂,皇考即皇帝位,恩威四海,立朕為東宮。一月,皇考亦崩,由是朕年未及弱冠,於奉天門遭群臣擁戴,接過祖宗萬里河山之重擔。數月間,國朝歷任三帝,變換王旗,社稷又怎能不頹?軍心民心怎能不亂?故朕知將軍之苦矣。”

“國事日頹,國朝日喪,將軍為朝廷武臣,又怎無‘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之憂?故而如喪家犬般網羅田產銀兩,以備大廈傾倒之用。”

“將軍之私心,人盡有知。朕無怪將軍。”

“然朕有肺腑之言,‘請君為我傾耳聽’:朕不及弱冠即皇帝位,早年喪母,一月喪祖,再月喪父,國朝雖大,萬萬裡河山,卻無朕之依靠;皇帝雖貴,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朕雖天子,神明貴胄,然非少年者乎?朕之苦楚,望將軍亦知之。”

“雖如是,朕可曾大肆網羅田產銀兩,以備不時之需?”

“朕雖幼稚,也知兆民生機操持不易;將軍雄壯,莫非不識此淺顯道理乎?”

“朕年雖幼,然一日為帝,則不可不為天下黎民福祉計;朕肩雖稚,然一日為帝,則不可不挑起天下臣民心底之道義。將軍世受皇恩,受封固原,文則為百姓父母官,武則為兵勇父母官,卻不知體恤百姓兵勇之苦楚乎?卻不知體恤麾下兵將之性命乎?為脫一己之罪,而裹挾麾下數千兵將身家性命,絕非儒將所能為之。”

“朕涕零所書,往將軍思之念之。左右皆曰固原將飛豹者,觸怒天恩,不可不懲。然朕受上蒼之命,戍衛四野,以安靖萬民,由是深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故不願膺懲將軍;朕繼皇祖皇考之恩,南面御極,是為天下君長,極為君長,又豈忍責罰打罵自家臣子?故願將軍自省。”

“然固原,朝之一極也。將軍之叛,朝野物議紛雜,坊間民怨沸騰。此朕欲保將軍而不得之由也。朕再三陳述將軍苦楚,朝臣始罷擒殺將軍之議,卻也留下十日之期。十日內將軍向三邊總督楊鶴繳械,既往不咎將軍叛亂之罪,十一日,則朝廷遣派天兵天將,十二日將軍與諸兵勇皆碾作飛灰矣。將軍與諸兵勇亦朕之子民也,望不日迷途知返,朕已於御前備酒設宴,思慕將軍早至。”

“切記,切記。將軍唯有十日,朕乃天子,生而神聖,勿謂言之不預也。”

皇帝以前是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雖然在禁足期間,學習

了兩年的經史子集,可詩詞歌賦的水平仍舊有限,便寫下了這麼一篇半文言半白話的詔書。原本皇帝還想著讓翰林院給潤潤筆,特別是讓名滿天下的錢謙益給該上一改。但是後來想想便作罷了。畢竟,皇帝還年幼,並且在這道勸降詔書中,皇帝亦是言辭懇切地點明了自己年幼一說,既然年幼,這個文言文的水平一般般也就一般般吧,倒顯得更為真切,不做作。

溫體仁的京報館效率極高,不一日的功夫,這封皇帝親筆書寫的詔書,便刊載在京報紙上,傳遍了京畿地區。

彼時,葉向高正與趙*南星、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等人商議袁應泰案。然後汪文言走過來,興沖沖的給幾人一人一份京報紙。

“皇上對固原叛軍下了親筆詔書!全在這京報紙上了。”汪文言顯然已經看過了皇帝的詔書,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亢奮。

葉向高等人接過京報紙,仔細看來。片刻後,葉向高大為驚歎道:“好一招攻心之計啊。”汪文言喜道:“是啊,老師,皇上詔書之中用詞懇切,卻又字字珠璣。通篇之作,全然是放低姿態,以一種同情的師長式的口吻在勸誡叛將張飛豹早日迷途知返!這可比翰林院寫的那些咄咄逼人的檄文高明多了。”

葉向高深以為然的答道:“是啊,如今天下再沒有比今上更懂得如何使用軟刀子殺人的人了。”

可一旁的趙*南星看了京報紙後卻是生氣的說道:“成何體統?身為一國之君,竟然向區區一個統轄千餘亂兵的叛將低三下氣?朝廷的威嚴何在?祖宗的顏面何在?”

汪文言解釋道:“尚書大人,此一時彼一時。今上聰明著嘞,詔書之中那一句‘朕不及弱冠即皇帝位,早年喪母,一月喪祖,再月喪父,國朝雖大,萬萬裡河山,卻無朕之依靠;皇帝雖貴,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可謂是聽著傷心,聞著落淚!更何況詔書之中皇上多次提到自己年幼,這就為自己的低姿態找到了最佳的藉口。以下官愚見,皇上的這封詔書,非但沒有因為言辭懇切,姿態處下而折損皇上跟朝廷的威望,反而以綿綿無窮盡之柔情,昭示了皇上勵精圖治,禮賢下士的形象、決心跟意志!前年,皇祖皇考接連崩殂,天下人心浮躁,今上未及弱冠即皇帝位,天下臣民更恐主少國疑,江山社稷有傾頹之虞。但只要將這封詔書頒行天下,讓天下讀書人跟老百姓都讀上一遍,下官敢斷言,一個命運多舛但心存鴻鵠之志的少年天子形象便會深深的印刻在天下人心裡!最重要的是,今上連張飛豹那種十惡不赦的叛將都流露出同情悲憫的博大胸襟,就更何惶朝野上下萬千忠臣直臣了呢?天下仕子官員讀此詔,無比感動涕零者!”

聞言,趙*南星仍舊不悅的說道:“什麼叫‘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這不是在拐彎抹角的罵咱們當朝秉政的這些人不能替君分憂嗎?此招不妥,已經傳頌,怕是要為我等召來無窮盡的非議。浙黨、楚黨、昆黨等邪*黨又要因此興風作浪了。”

汪文言默然。

葉向高哈哈笑道:“趙老弟言重了。好了,不提此事,咱們繼續討論袁應泰的案子吧。”

……

彼時,孫承宗帶著朱由檢、秦良玉、張世澤、李如柏在軍都山校閱新軍及四千白桿兵,校閱之後,孫承宗召集諸將入大帳議事。坐定之後,孫承宗顯示詢問了朱由檢親歷軍陣的一番見解後,才發表意見道:“叛將張飛豹雖然只有二千多亂兵,但卻都是些究竟陣戰的邊軍戍卒,他們常年同北虜作戰,一個個悍勇異常,皆是百戰餘生之輩。新軍雖眾,白桿兵雖勇,仍不可小覷固原叛兵,望諸將謹記!”

諸將皆曰:“旦聽孫督師安排,謹記訓令。”

孫承宗見朱由檢也站出來如此回答,連忙說道:“五殿下不可如此,您是君我是臣,天底下哪有臣下在君王面前頤指氣使的?”

朱由檢雖然只有十一歲,可他的回話卻是有板有眼,他朝孫承宗鞠了一躬,恭敬的答道:“五殿下之言可以休矣。於公在軍中您是督師,由檢連一偏將也不如,如此稱呼,真是折煞由校。於私督師乃皇上欽命的由檢的老師,由校雖是宗親,可也不能偏廢師徒之禮。自古都是老師教誨弟子,哪有老師在弟子面前發號施令還要瞻前顧後的?更何況,由檢此次承蒙皇上厚愛,得以來孫督師軍中歷練,自然一切都唯督師馬首是瞻,還請督師日後但有趨勢,都不必顧忌。自古嚴師出高徒嘛,督師對由檢苛刻些,由檢歡喜還來不及呢,最氣的卻是督師偏愛,不肯教授由檢真本事吶。”

此話一出,非但孫承宗感動的幾乎落淚,就連帳中的李如柏、秦良玉、張世澤諸將也是驚為天人。都覺得五殿下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極有慧根,既賢能又謙遜。自是無不拜服。

孫承宗將朱由檢扶起,感慨道:“既是如此,臣便不再矯情了。”頓了頓,孫承宗又道:“直言不諱地講,張飛豹叛軍不值一提,作為一支孤軍,張飛豹既無根基有無援兵,即便朝廷不派兵鎮壓,料想張飛豹叛軍彈盡糧絕之後,自會作鳥獸散。既然叛軍不值一提,那麼此戰的關鍵就在於王師,在於王師不能輕敵,在於王師敢不敢戰,能不能戰!”

“本督師覺著,王師抵達固原之後,只需同張飛豹叛軍交鋒一次,就能覆滅叛軍。可就是這關鍵的一次,咱們一定要打勝。否則叛軍士氣大漲,王師多是新兵,被挫了銳氣之後,必然陷入苦戰之中。朝廷可沒有在固原長久用兵的打算。換句話說,此戰我軍若不能速勝,便是敗了。”

聞言,諸將無不肅然,將本來對叛軍的那點兒輕狂之見迅速拋之腦後。雖然新軍多是新兵,但畢竟有兩萬之眾,更何況又平添了四千天下聞名的川兵相助。所以大部分兵將對於張飛豹叛軍都是輕蔑的。但是經過孫承宗的一番剖析之後,諸將又重新對叛軍重視起來。

孫承宗見狀大為滿意,他命將佐拿來固原鎮以及羅家山一帶的地圖,與諸將說道:“那麼現在就讓咱們討論一下我軍應該如何速戰速決!記住,只有一次交鋒的機會,勝了則叛軍軍心即刻渙散,不戰自潰!敗了我軍極可能陷入泥沼,陷入苦戰,徒耗錢糧!”

“得令。”

就在孫承宗跟諸將討論的時候,孫承宗的僕人卻歡天喜地的闖進軍帳裡來,見狀,孫承宗呵斥道:“軍機重地,汝何為來?速去,否則就地格殺之。”

諸將聞言,無不肅然起敬,感嘆孫承宗治軍之嚴。要知道這個僕人可是跟了孫承宗二三十年了,說砍就砍?不是狼人又是什麼?

那個僕人連忙磕頭道:“老爺,是,是皇上的詔書。”說著,僕人將一張京報紙舉過頭頂。

孫承宗接過京報紙,仔細的通讀了皇帝的詔書,片刻後,孫承宗感嘆道:“看來此去固原可能一場戰役也不用打了。此詔可抵十萬兵!”話音落下,孫承宗將京報紙傳閱諸將。

很快,孫承宗便瞧見李如柏嗚嗚地哭泣起來,他身為新軍大將軍,位列總兵官之上,卻是哭的捶胸頓足,好像死了爹媽一樣。

見狀,孫承宗忙問道:“大將軍何故痛哭涕零?”

李如柏悲傷的直抹眼淚,他揮舞著手中的京報紙,嚷道:“末將是心疼君父啊,督師,您瞧啊,君父這道詔書寫的真叫人心酸啊——朕不及弱冠即皇帝位,早年喪母,一月喪祖,再月喪父,國朝雖大,萬萬裡河山,卻無朕之依靠;皇帝雖貴,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朕雖天子,神明貴胄,然非少年者乎?朕之苦楚,望將軍亦知之。”

“督師,這詔書字字泣血啊,那個王八蛋張飛豹真不是個東西,君父都這麼作難了,他還要跳出來給君父添亂。此次前往固原,末將非將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給生吞活剝了不可。”李如柏雙眼通紅,當著孫承宗與諸將的面慷慨陳詞,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了。

見狀,孫承宗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李如柏為什麼到現在還活的好好的了,他總算是明白皇上非但沒有追究李如柏薩爾滸之敗的責任反而還委以重任的原因所在了!

如此惺惺作態,豈是臣子所為?

孫承宗暗自搖頭,覺得這輩子李如柏若非錯生在遼東李家,興許能成為一個譽滿天下的戲子。

但戲子自有戲子的好處,李如柏的表演極富感染力,就如同大笑可以傳染一樣,哭泣也能讓人觸景生情。朱由檢、秦良玉、張世澤諸將無不感嘆與皇

帝的艱辛,也無不憤慨張飛豹的犯上作亂。特別是秦良玉,她因為是女兒身的緣故,就連自己的生父跟兄弟們也對她多有輕視,就更別提大明朝的其餘文武勳貴了。秦良玉這一生吃了太多身為女將才能體悟到的苦楚,她付出了那麼多,做的比男性將領更好,可是仍然得不到肯定,心中的壯志仍舊不能施展,所以常常感到苦悶。直到數日前承蒙皇帝召見!

皇帝召見啊!

皇帝召見一個女將軍,這是國朝乃至歷朝歷代都沒有過的先例!

秦良玉至今記得當時皇帝親暱的拉扯著自己的手——一個四五十歲的老歐的手,一隻粗糙的武夫的手!

秦良玉從沒有想過,除了自己那個懦弱的丈夫外,還會有別的男人會拉扯自己的手。

從皇帝執著自己的手的那一刻起,秦良玉便在心底發誓,要為眼前的這個少年征戰一生,直至力竭而死,血染疆場,馬革裹屍。

“既然聖上不嫌棄老身鄙陋,那麼老身這條命便任由聖上趨勢了,百戰不悔,至死方休!”秦良玉當時就暗暗發誓,要報答皇帝的知遇之恩。

但是知道今天秦良玉才知道,皇帝之所以那麼努力的治國治軍,之所以那麼勤懇的禮賢下士,招攬賢才,實在是因為國家的局勢過於危難,皇帝不得已才這麼做。

這種認知非但沒有讓秦良玉覺得皇帝功利、現實,反而讓秦良玉心疼的皇帝幾乎落淚。秦良玉早已經不是多愁善感的少女了,世間的事,好的壞的噁心的,她哪一樣沒見過沒經歷過?人與人不就是互相利用嗎?皇帝治國本就需要利用文臣武將,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秦良玉不為皇帝的現實感到反感,反而替皇帝感到心酸。

“他還不到二十歲啊,幼年沒了娘,少年沒了祖父、父親。一個人孤苦無依的活在世上,既有弟弟妹妹要照顧,又有祖、父留下來的破碎山河需要他來治理。他的心裡得有多苦啊!”秦良玉是一個女將,但更是一個母親,這一紙詔書完全激發出了她心中的母性,所以除了心懷鬼胎的李如柏之外,秦良玉算是落淚最多的那一個。

女人真傷心的時候,就連落淚也是無聲的。

秦良玉盯著手中的京報紙,哭的兩目紅腫,浸透了衣衫。

朱由檢也是大受觸動,原本他跟自己的皇帝哥哥還有過齷齪,甚至暗自怨恨哥哥的冷漠乃至是薄情寡恩。在朱由檢心裡,自打哥哥登基之後,他在這世上便沒了兄長。皇帝就是皇帝,皇帝是拿來磕頭的,是拿來敬畏而非親近的。

但是現在,朱由檢的心結被開啟了,“原來哥哥心裡埋藏著這麼多的苦楚,這麼多的悲傷。最可氣的是我這個跟哥哥最親近的人還不能體會到哥哥的苦,還時常同哥哥慪氣,真是不應該啊!怪不得哥哥會講出‘國朝雖大,萬萬裡河山,卻無朕之依靠;皇帝雖貴,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這般悽苦孤寂的話來,這都是做臣弟的不稱職啊。”

孫承宗面色古怪,他盯著軍帳之中諸將盡皆慟哭,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要不老夫也擠點兒淚水出來?誰知道此刻軍帳之內有沒有錦衣衛的哨探?大家都哭了,老夫不哭,這件事若是傳到皇上哪兒,皇上不對老夫有成見才怪嘞。”孫承宗自付道。

如同秦良玉不再是多愁善感的少女一樣,孫承宗也早過了天真幼稚的輕壯年。若是此詔擱二十年前,指不定孫承宗比誰哭的都很,試問讀了一輩子致君堯舜上,被世世代代灌輸忠君愛國思想的儒生們,哪一個不對詔書中展現的那個“命運多舛、心懷凌雲壯志而又禮賢下士,心胸寬廣的少年天子”感到同情,感受到號召,從而激發出濃烈的保護欲跟使命感?

可惜!可惜!

經歷過嘉靖、萬曆兩朝的孫承宗早已經看透了帝王家的那點兒權術心術,即便沒有腹黑的嘉靖帝跟薄情寡恩的萬曆皇帝傷透了孫承宗的心,僅憑孫承宗對今上的脾氣秉性的判斷而言,他也決不相信今上會是詔書之中描繪出的那種“戰戰兢兢即位,生怕德才不能勝任;嘔心瀝血治國,生恐對不起祖宗;仁心仁德對待臣下,生怕失去文武之心”的文弱、仁慈的帝王。

孫承宗最終堅守住了心中的節操,他答道:“大軍出征在即,諸將抱頭痛哭,成何體統?諸將皆注目於皇上的仁愛慈善,唯獨本督師從此詔書中看出了吾皇的英武霸氣!”

聞言,諸將止住哭泣,李如柏眨眨眼,似乎有些費解孫承宗砸一滴眼淚也沒流,他問道:“孫督師,此話怎講?”

孫承宗奪過京報紙,朝諸將大聲示意道:“且看詔書最後一句是何等的霸道——切記,切記。將軍唯有十日,朕乃天子,生而神聖,勿謂言之不預也。”

孫承宗感慨道:“皇上授命於天,言出法隨!這句話的份量,足抵的上千軍萬馬啊。皇上此招兼揉儒家仁術與法家王霸之道,可謂恩威並施,當真是英明無過今上。此次平叛,我等只需持此詔書,當面痛陳叛將張飛豹,飛豹必幡然悔悟,無地自用。”

諸將拜服,然後跟著孫承宗朝著京報紙山呼萬歲,自是不提。

不出皇帝所料,詔書一經下達,便在朝野上下獲得了核彈級別的熱度,文臣武將紛紛上摺子痛斥張飛豹的犯上作亂之舉,然後又都隱晦的說了好多安慰皇上的話來。這其中,最激動的莫過於武將,皇帝的詔書話裡話外幾乎將武將給吹捧上天了,就單說那一句‘國危始思良將,國危始知武臣之貴。’就將在京的武將跟勳貴們感動的痛哭流涕,紛紛上摺子請戰,要提著三尺劍跟張飛豹拼命,更有不少上頭的,竟然大言不慚的說什麼要傾盡家財以作軍資,然後帶著家丁們趕赴遼東,跟建奴們玉石俱焚云云。

皇帝對於這些摺子一概不信,雖然他們一個個言辭懇切,但皇帝卻深知,這群老油條也就嘴上說說而已,若是皇上真的下詔讓他們捐錢打仗,恐怕一個個又會推三阻四。甚至還會恬不知恥的聲稱自己是清官,家裡下飯的大米跟蔬菜都是自己親力親為耕種出來的,那裡有多餘的錢支援前線呢?

皇帝雖然不信,卻是不能不理,他懶得自己一一批閱,便讓魏忠賢代為御覽,一一回覆,總之就是些“朕知道了,你能這麼說,朕心甚慰。”“朕知道了,你能這麼說,就表明你是個大大的忠臣,在家裡等著吧,你很快就會高升了。”云云。

政治嘛,又是王朝沒落期的政治,就是這麼虛偽。

皇帝發一封虛偽的“動態”,群臣紛紛鬼懷鬼胎的“留言”,好一個太平盛世的景象啊。

當然,總不會一點兒正能量也沒有,至少大部分青年文武以及淳樸的老百姓們被皇帝的詔書深深感動,一邊慶幸著自己逢上了一位明軍,一邊又替皇帝感到心酸——幼年喪母,一月喪祖,再月喪父,未及弱冠,即皇帝位,放眼中外,都是需要依靠他的人,而他又能依靠誰呢?

除了京畿地區的文武勳貴、仕子百姓們及時拜讀了皇帝的詔書外,還有另外一個大人物也買了一份京報紙,他便是已經快要感到京城大門口的福王殿下。

當福王讀到那句經典的“朕不及弱冠即皇帝位,早年喪母,一月喪祖,再月喪父,國朝雖大,萬萬裡河山,卻無朕之依靠;皇帝雖貴,舉朝上下,更無一人可傾訴衷腸。”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對左右言道:“怪不得皇上千里迢迢地要將寡人請到這京城裡來,你們瞧瞧,我這個皇帝侄兒著實命苦啊。”話鋒一轉,福王又道:“不過現在好了,寡人來了!寡人來幫襯著皇上治國理政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左右忙奉承道:“國有長君,天下之幸。國朝若有大王這般德才兼備的賢王輔政,何愁仁宣之治不復出?何愁太祖成祖朝之盛世不重現?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福王笑了笑,不過他覺得這些奉承話前半句還挺順耳的,就是最後那一句“大王千歲千歲千千歲”聽著著實不是滋味兒。

那位子原本就應該屬於寡人不是?

這回兒寡人殺個回馬槍,可不準備再回到洛陽那一隅之地了!

福王低頭看著京報紙刊載的詔書,冷笑道:“皇侄啊皇侄,既然你做皇帝做的那麼辛苦,何不讓叔父替你解脫?你放心,待寡人做了永樂帝,絕不會虧待你,絕不會讓你成為第二個建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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