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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夜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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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了洞口,蘇念才看見,這鐵佛爺此刻很是狼狽,長袍燒了好幾個大洞,一頭烏髮也燒焦了幾屢。哪裡還像叱詫江湖的邪派高人?她不禁噗呲笑出聲來。玄空瞧她笑面如花,心中一蕩,又不敢和她打趣,只得故作深沉,哼了一聲道:“你笑什麼?”

蘇念放下懷中的孩童,笑道:“我知道前輩您是個好人,所以……所以高興!”明亮的大眼看向玄空雙眸。某一刻她發覺對方這雙眼是那麼的溫柔,又如此的熟悉。玄空不敢與她對視,忙錯開目光,轉過身去。

蘇念又瞧見對方手臂坦露的皮膚很是平滑,絕不像一位老人,心中更是起疑。若不是見其身有殘疾,又懷有一身詭異的武功,她幾乎就要猜出真相。即便如此,她也確信眼前這人必定有些秘密。一時間兩人誰都不說話,只有孩童的啼哭聲。

玄空沉默片刻,言道:“把這幾個孩童送下山去吧。”蘇念點點頭。

繞下山巔,蘇念牽回自己的馬。兩人各領著兩個孩童,一前一後走下山去。一路上,兩人無言,各自想著心事,在孩子的哽咽聲中慢慢而行。

鷹盤山山峰險峻,山路盤曲陡峭,玄空二人各有武功在身,下山不算難事,可帶上四個幼童,也就不那麼便捷。等重回山下,已經到了下午。慵懶的陽光照射著山腳下,村莊格外的安詳。

兩人復進村內。本來還在忙碌的村民們,立刻都聚攏了上來,圍在蘇念身旁。有人叫道:“女菩薩回來了!”“女神仙回來了!”又見二人領著四個孩童,正是村裡從前被搶走的孩子,眾人情不自禁躬身拜謝。

忽然有人喊道:“兒啊!”“我的兒啊!”這兩聲叫喚聲音不大,卻飽含舐犢之情,彷彿穿進了人們心底,直叫蘇念頭皮一麻。

順著聲音的方向,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村婦奔出人群,死死抱住一個瘦弱的孩童,哭喊道:“兒啊!娘的命根子!你…你可算回來了,可想死娘了!”那孩童呆了半晌,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緊緊摟著婦人脖頸,張嘴叫喚,就是不會喊娘。原來這孩童被人搶走之時,也只一歲多的年紀,本該學會說話,偏偏耽誤了半年。所幸如今又被救回,還有補救的機會。

母子二人泣不成聲,抱頭痛哭。這一幕實在感人,蘇念轉過頭去,忍不住潸然落淚。婦人撫摸著兒子的頭髮,親吻著兒子的臉頰,稀罕了良久,激動的心情方始漸漸平復。她抱著兒子,向蘇念連連磕頭,咚咚有聲。蘇念抹了抹眼淚,將她扶起,卻見她額頭都磕出血來,忙道:“大姐,你…你可別這樣,妹妹我實在受不起。”村婦道:“要的!要的!女菩薩救了我兒,是我母子的大恩人!”

兩人說話之時,裡正已聞訊趕來。見蘇念又救回幾個孩童,當真是又驚喜又感激。他走上前來,說道:“姑娘,你可真是我村中的大恩人。”又瞧了一眼玄空,見他帶著面具十分怪異,料想也是蘇念的同伴,便道:“這位英雄仗義出手,我們村子上下感激不盡。”說著衝二人下拜。

玄空還禮,說道:“剩於三個娃子是哪家的?讓家裡人也領回去吧。”

裡正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孩童,嘆氣道:“這三個孩子都是沒了家的娃,他們的父母被黑漢傷了性命。”

蘇念道:“那這幾個孩子可怎麼辦?”她最是清楚身為孤兒的滋味。她的父母為薛振鷺害死,前些年不知經歷過多少坎坷,即便有爺爺剌脫必赤的護佑,仍然免不了受些委屈。聯想起自己的身世,更為幾個孩子擔憂。

裡正搖搖頭,道:“只得先寄養到老朽的家中。說不定過幾日九江盟的英雄會收留他們。”蘇念點了點頭,稍稍寬心。

一路上,她聽了不少九江盟的事蹟,知曉這是當地最為興盛的門派,頗受村民愛戴,心想這幾個孩童有了去處就好。

玄空心說:“讓九江盟領走可不行!”眼下雖不能認定熊劍唯就是魑魃二鬼,只憑他暗中以魔粟控制盟眾,也能看出此人居心叵測。

玄空沉吟片刻,問道:“九江盟曾在村中帶走的孩童嗎?”裡正道:“當然!這些年村中的孤兒多數都被九江盟領走,說是要將他們都養成江湖俠士,來日也能報答村子。”

聞聽此言,他尋思:“這事不簡單。倘若熊劍唯就是魑魃二鬼,那這些孩童無論是被魓鬼麻仲謀抓住,還是被九江盟帶走,都將淪為妖人的爪牙。九江盟在明,二十四鬼在暗,一個是名門魁首,一個是邪派之最,熊劍唯同時扶持兩大門派,這般手段當真高深莫測。”

他凝思片刻,將蘇念帶到一旁,低聲道:“丫頭,你可知老夫平生最大的仇敵是誰?”蘇念一時不知他為何發問,面帶疑色,想了想答道:“如果前輩真是鐵佛爺,那你的仇敵就是大俠熊劍唯!”她說出“熊劍唯”三個字,同時想起九江盟的盟主正是此人,又覺鐵佛爺的言語深有用意,問道:“前輩,你到底什麼意思?”

玄空淡淡一笑道:“熊劍唯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大俠二字他不配。我說這話是告訴你,切莫把人交給九江盟!”

蘇念心想:“人都說鐵佛爺是邪道大魔頭,可這人助我一路,甘冒大險救下幾名孩童,實在不像是惡人。他既然說九江盟去不得,說不定真有些道理。”她心中這樣想來,對九江盟也有些牴觸。思慮片刻,問道:“依前輩的意思,這些孩童如何處置?”

玄空心念轉的飛快,暗想:“正好找個機會給她騙回惡人谷。”便道:“老夫的山谷已然送給了你們,怎不把這些孩童安置在谷內?”

蘇念心想這倒也是個主意,便點頭答應。隨即她向裡正說道:“老伯,這些孩子能否讓我帶走,我有一去處可以安置他們。”

裡正心想:“這姑娘俠義心腸,武功又是好的出奇,這些孩童能跟在她身邊是再好不過。”當即一口答允了下來。

幾人接著說起鷹盤山的事。蘇念告知山上的山賊已盡數消滅。裡正感激涕零,連聲道謝。村民們熱情款待兩人,皆家中酒肉獻出。蘇念盛情難卻,和村民們開懷暢飲了一夜。

待夜近三更,眾人喝的迷迷糊糊,酒席才散去。玄空將蘇念攙扶進了裡正家中客房,見她面色紅潤,雙眼迷離,酒意已有十分,心道:“她從前極少喝酒,只偶爾陪我小酌一杯,今日醉成這樣倒是少見。”他將蘇念側身放在床榻上,又不放心離去,就靜靜站在床前。忽聽她口中呢喃道:“大哥…大哥,你別走…別走!”

玄空心頭一顫:“她難道認出我了?”卻見蘇念雙目緊閉,才知是夢中囈語。玄空當即坐床頭旁,更不敢離去。輕輕握住了蘇念的手,溫柔地揉捏。又聽她低聲道:“大哥,我好想你,你去哪裡了?我好想你……”話語斷斷續續,又是情意綿綿,聽入耳中讓人心中酥麻難耐。

玄空情不自已,輕輕躺在了她的身旁,將她攬進懷中,低聲說道:“我不走!大哥永遠陪著你。”這時說話用的是原本的聲音。蘇念迷迷糊糊地道:“大哥…大哥,真…真的是你……”她那纖弱的身子緊緊貼在玄空胸膛,感受到一種溫暖而熟悉的感覺,半睡半醒,低語道:“果然是你…”隨即沉沉睡去。

月朗星稀,村子異樣的安謐寧靜。輕柔的月光灑進窗來,烘襯出一片旖旎。玄空輕輕抱著蘇念,再無一點睡意,心中柔情百結,情絲難解。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深情款款看著蘇念的秀髮,又嗅見那股熟悉的清香,心道:“她心中如此念著我,我又怎能辜負她一番情意。要不,明天一早我就向她承認?她是歡喜也好,生氣也好,總算能放下心中憂慮。從此我就帶著她再也不分開了。可是,曉娥又怎麼辦?那是我的妻子,與我之間也是情深義重,我也不能捨得她。唉!常言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想不到我玄空區區一個粗人,也不風流,也不瀟灑,卻常因此事犯愁!”他側目看向窗外,心中又想起另一個女人,愛戀怨念湧上心頭,如此胡思亂想更能難入睡。

次日清晨,玄空悄悄退到了屋外,在院中閉目打坐。蘇念轉醒過來,想起昨夜彷彿是心上人回到了身旁,卻見屋中無人,心中一陣失落。醉意褪卻,心中悵然尤甚,不禁悲聲哭泣起來。

玄空聽見屋內的啜泣聲,大為掛念,再也無法控制,便推門而入。蘇念瞧他進來,先是一怔,抹了抹眼淚,道:“原來前輩沒走,一直等在屋外。”

玄空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想去摘下面具,剛一動念,又止住了。他心想:“我不能瞞她一生,總有一日要讓她知道我還活著。不過須得讓她慢慢地知道,免得令她更加傷神,今天暫且安慰安慰她。”他便以腹語道:“我聞聽姑娘哭聲悲切,昨夜又聽見姑娘睡夢中囈語不斷,可是有什麼不得志之事?”

又想自己此時以鐵佛爺的身份,一個陌生人如此相問,不免顯得唐突,又補充道:“老夫生平失意之事頗多,同是天涯淪落人,便想寬慰寬慰。”語氣中充滿關切之情。

蘇念很是感動,只覺這位前輩對自己關懷之至,十分像是自己的親人。她心中委屈更難壓抑,只想找個人好好傾訴一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玄空瞧她哭的梨花帶雨,一時不知所措,一會兒說道:“你…你別哭,有什麼事慢慢說!”一會兒說道:“哭吧!哭吧!把心中抑鬱都哭出來,能好受一些。”

她哭了一陣,漸漸平息下來。一邊抽泣,一邊述說著往事。玄空背坐在她不遠處,耐心傾聽。這時她已不再用前輩相稱,而是稱作長輩,只聽她說道:“鐵爺爺,小女子賤名蘇念,原是京城一史官的女兒。可自我九歲時,爹孃遭人陷害雙雙殞命,蘇家就剩我與姊姊二人。我姊姊淪落江湖,而我又同她走失了,不幸到了遼國之境。後來所幸被一善良的老者收留,當做孫女……”

玄空聽她所述,起初都是年少時顛沛流離的經歷,說到十多歲時,就講起了自己。從如何在不兒罕山與自己相遇,到後來兩人如何生活,又如何從遼國迴歸故土,事無巨細,一一詳述。言語之中更是情意至深。

玄空未曾想她竟將二人的經歷記得如此深刻,感動不已,也不禁愴然淚下。

蘇念說到一半,見對方身軀微微顫抖,好似也在哭泣,詫異道:“鐵爺爺,您怎麼了?”玄空只得道:“唉!老夫年少之時也有過紅顏知己,也有相似經歷,聽你講述,也感同身受。”

蘇念心想:“原來大名鼎鼎的鐵佛爺竟還是性情中人。”又想他有百歲高齡,感覺有趣。愁眉漸漸舒展,有了些笑意。玄空也隨著她破涕為笑。

片刻後,玄空道:“後來這人怎麼了!”蘇念神色又是一變,悽然道:“他…他死了。其實我也沒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只是聽一個人說,是此人親手結果了他的性命。”

玄空心中一凜:“是何人說親手殺了我?薛振鷺?不會,此人是蘇念仇家,絕不可能向蘇念說起。難道是她?”心想之人自然是薄揚。

他不願繼續問下去,又瞧蘇念神色哀傷,便道:“丫頭,你不必這般哀傷,我料定你說這人沒死!”

蘇念驚中有喜,問道:“您怎麼斷定的?”只盼對方能多說出些依據。

玄空道:“我聽你二人經歷,此人不像是短命。你瞧老夫由萬丈懸崖跌下來,不也沒死嗎?”又道:“而且你說這人,老夫應該見過!”

蘇念驚喜交集,顫聲言道:“此話當真?”玄空淡淡一笑,道:“老夫豈能騙你,自然當真!”隨後又把自己從前的長相描述一遍,說的毫不相差。

蘇念聽後已然信了八分,熱淚盈眶,又道:“他…他現在好嗎?”玄空平淡說道:“這人生了大病,性命雖無憂,但也是落下了殘疾,這一生怕是好不了了吧。”蘇念雙眉又蹙了起來,沉吟片刻,連說兩句:“還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問道:“那他在哪?真是在福建?前些時日我聽聞福建之地傳出他的訊息。實不相瞞,此行就為了尋他。”

玄空搖搖頭,道:“回去吧,這人不在福建。老夫數月之前在山東偶遇他,當時與他一見如故,便多聊了幾句。現在他在何處,我也不知。你帶著這些孩童回谷等待,說不定此人養好了傷就會去找你。”

說完,他起身準備離去。今日他自覺說的假話太多,雖說是為了安慰蘇念,可終究是欺騙了她,又怕久坐下去,被她看出破綻。

蘇念瞧他邁步,忙道:“您慢走!”玄空轉身道:“還有何事?”哪想到蘇念走到身前,忽然雙膝一屈,跪倒在地上,作揖道:“晚輩想拜您為師,求您成全!”

玄空大驚,心急之下,也即跪倒在地,心想:“我欠你的恩情今生難還,怎能受你跪拜?應該給你磕頭才是!”當下“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

蘇念更是目瞪口呆,心想此人難道精神失常了?他怕是有百歲高齡,怎能向我磕頭?連忙磕還回去,咚咚有聲。

玄空忙將她扶起,以腹語柔聲道:“丫頭,快起來。”蘇念道:“前輩不答允也就算了,這般施禮,可折煞了小女子。”

玄空道:“老夫平生不受人跪拜!”又道:“你這丫頭著實大膽,老夫惡名遠播於江湖,旁人避之不及,你怎敢拜我為師?”

蘇念道:“前輩救我姐妹二人性命,又助我一路降敵,旁人懼你,我卻感激你。再者晚輩並非覬覦您一身神功,只因身上揹負大仇,若不能練成絕世武功,今生今世也不能報仇雪恨。”

玄空道:“我的武功你學不了。你有什麼仇人,不妨說與我聽聽,或許我能助你。”蘇念道:“晚輩有兩大仇人,第一人是朝廷的一位大官,名叫薛振鷺,素有朝廷第一高手之稱。此人害我蘇家上下十餘口性命,與我有殺父殺母之仇。還…還…此人還害了我那大哥。聽您說我大哥哥還活著,卻落下殘疾,那這仇怨自然要由我去報。”說到此處,她那雙眉緊蹙,流露出悽婉之情。

玄空輕嘆了一聲,道:“你要報此大仇,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心中有些詫異,從來只知薛振鷺是她的仇人,何時又有第二個仇人?

只聽蘇念又道:“第二個仇人,這人從前和我情同姐妹,又與我有師徒之實,我一身武功全由她所授,因此我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她的。”

玄空大驚:“她說的不正是薄揚嗎?我與薄揚算是恩斷義絕了。可她二人又何必反目?”當下不動聲色,只淡淡地道:“這人既是你師父,又怎能算是你的仇人?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二人若沒什麼仇怨,就罷了吧。”

蘇念眉毛翹起,抿嘴道:“怎能沒有仇怨?兩年前這人發來信,說我大哥受了重傷,形同廢人,是被她親手結果了性命。”

玄空聽見這句話,心中一陣淒涼酸楚,又見蘇念從懷中掏出一塊青色衣角,邊緣已經燒成焦黑色,分明就是自己的曾穿過的衣衫。玄空更感驚奇,問道:“這是何物?”

蘇念道:“我等了一年半,找了兩年多,就只找到這衣角。若我大哥真還活著,那我可以饒她性命,否則必不能與她善罷甘休!”

玄空瞧她神態堅決,便知無論如何也勸她不住,所幸薄揚沒了蹤跡,二女一時碰面不得。

蘇念請教道:“鐵爺爺,你說我會的劍招,那人都會,使的又比我高明,我如何取勝?”

玄空不知如何答覆,只得苦笑一聲,道:“老夫平生不同女子為難,此事以後再說吧!”他想起舊事,心中一陣感傷,不願再提,便與蘇念告別道:“丫頭,後會有期!”轉身挪步出屋。蘇念起身相送。

兩人出到院外,聽得不遠處有人清喝一聲:“晚輩見過鐵佛爺!” 這聲音傳自西南角,甚是悅耳動聽。蘇念聞聲叫喊道:“姐姐!”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見過鐵佛爺!”聲音渾厚,中氣十足,吐字又是字正腔圓。玄空登時認出,這竟是詹巴南喀的聲音,心中有些震動。他原以為詹巴南喀表面雖敬重自己,心中卻不一定了。如今看來這老兒對自己是忠心耿耿,心念及此甚是感激。

這兩人轉眼已趕到,分立與玄空五丈之外,神情很是凝重。

蘇念見到姐姐,訕笑道:“姐姐怎麼趕來了?姐夫重傷未愈,你怎麼肯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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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俏嗔道:“我既要照顧你湯大哥,還得看住你。你但凡懂點事,也不會亂跑了。”蘇念不敢頂嘴,低眉垂目半晌,不作聲。玄空此時方知,原來蘇俏已同自己結拜大哥成親,又想到大哥性命無虞,心中著實高興。

但見詹巴南喀以中原禮數拱了拱手,說道:“在下苯教護法詹巴南喀。鐵佛爺,我二人有一不情之請。”指了指蘇念道:“這少女是敝教聖女,能否叫她隨我們而去?”言語十分謹慎。

蘇念方知,原來二人以為自己是被鐵佛爺挾持,忙解釋起來。玄空則道:“老夫見這丫頭投緣,才與她多聊幾句,她要走就走,何須問我!”拾起鑌鐵杖,以杖尖點地飄然而去。詹巴南喀看著他的身影,怔怔出神。

玄空並沒走遠,躲在村子附近的樹林中,見蘇念幾人出村,才又走出林外。遙遙凝望,見蘇念那纖弱苗條的身影越來越小。忽然間,一絲怪異的念頭湧上心來,帶著恨意、慾望與邪念。這絲念頭源於他靈魂殘缺的一部分。正是與蘇念的重逢,勾起了這絲念頭。片刻後,他已身化兩角,自言自語起來。只聽他邪裡邪氣地道:“上輩子我們已負了阿念,今生若再負她,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他又自問道:“可是…可是曉娥怎麼辦,那可是我的妻子!”聲音與先前有所不同。他接著嘿嘿一笑,道:“虛偽!你不都想娶了嗎?由我做主,這幾個女人一併娶了,誰也逃不掉!還有那薄揚!”

“啊!那可如何是好?”

“哼!那女人負了我們,若不糾纏她一生,我可咽不下這口氣!你就是虛偽,你不敢做的事交給我,繼續裝你的老好人吧。”話音一落,他又恢復如常,離開村莊,繞過鷹盤山,朝著巫山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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