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凱芙？”奧嘉接過無線電的控制權，“看你的了。寧可慢一點，也別太冒險。”
凱芙“嗯”了一聲，算是回答。她閉上眼睛，將手套捂在嘴邊，使勁呼了幾口熱氣，溫暖一下凍得發麻的雙手。片刻後，凱芙褪去左臂的袖子，檢查了一下鉤爪————就像之前那樣，鋸齒和伸縮爪效能完好，不用擔心回收的問題。然後，她從口袋中取出消音器，慢慢套在槍口。
希望我暫時不需要用到它……戰鬥不是我的選項。
“小心，凱芙。兩個站臺各有將近十名武裝分子，”奧嘉說，“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好像不在你的位置，很幸運。”
“他們的行動有什麼規律嗎？”
“說不好。就我現在的觀察，在你頭頂上方有兩人，沿著軌道方向一直朝電梯附近巡邏。不過他們的視線會被站臺擋住，無所謂。你真正要擔心的是對面的站臺，他們的視線是完全開闊的。”
“我一出去就會暴露，”凱芙搖了搖頭，情況比她想的困難，“他們一直在那邊？不會移動嗎？”
“和你這邊的人差不多。不過……他們的節奏是岔開的。”
“也就是說，”凱芙想了想，“在任意一個節點，我一定會處於他們其中一組的視線盲區中……”
探照燈投射在玻璃天花板上，碎成一道道光柱，沿軌道一閃而過。凱芙蹲下身，背靠著站臺底部，慢慢朝入站口的方向移動。十秒，九秒，八秒……凱芙在心裡默默念著，七，六，五，四……三……二……
一。光斑打在遠處的一段軌道上，停留了一會兒。接著向相反方向移動過去。
探照燈，巡邏隊……
這個系統，是有破綻的。
“十秒，”凱芙低聲說道，“大概有十秒時間，我會完全暴露在探照燈下。奧嘉，我要麻煩你做一件事。你知道我的即時位置，對吧？”
“嗯？”
“我需要你幫我注意探照燈的動向，”凱芙伸出頭朝外看了一眼，馬上又退了回去，“燈光照射回去的時候，我可能沒辦法回身去檢查光斑的位置————我必須集中注意力對付這兩組巡邏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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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芙將手槍插入腰帶上的快拔槍套，深吸了一口氣，
“從現在開始計時，”她說，“等下一次燈光從我身邊離開時，給我留十秒時間————我一緊張就容易放不開手腳，所以我不想給自己再添一個負擔。等十秒後，立即通知我。”
寒風愈發呼嘯起來。凱芙半蹲在車輪旁，陰影將她全身掩護起來。她的視線一刻不離對面站臺的武裝分子。
“十秒。”奧嘉提醒道，“現在呢？”
凱芙輕輕咬了一下舌頭，
“不行，對面的巡邏隊正在往回走。再來一次，奧嘉。一樣的步驟，我們重新計時。”
她彈出鉤爪，將末端牢牢捏在左手，
“十秒。可以了嗎？”
凱芙不置可否，將耳朵貼在身後的站臺上，
“這次接近了。不過這個點上，十秒還不夠我這邊的人走到電梯那裡。沒關係奧嘉，我們可以多試幾次，直到找到最佳的時機。老樣子，開始計時。”
她蹲伏在原地，保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十秒。”
對面站臺上，兩名武裝分子以平穩的節奏巡邏著，槍口呈警戒姿勢擺好。就在計時結束的那一刻，他們轉了過去，將後背留給了凱芙。
“十秒！“奧嘉有點疑惑，“凱芙？現在呢？”
凱芙沒有立即行動。她給的十秒自然不是精確時間，而是存在一個只有她自己才有意識的五秒誤差值。她繼續等待著，更加仔細地注意著站臺的腳步聲。
到了！腳步聲停了下來，他們應該已經走到電梯口了！
凱芙一躍而起，低下身子，貼著牆壁快速朝入站口方向移動。她的腳由於長時間的寒冷，已經開始有點不聽使喚，她必須十分小心，用手時時扶著牆壁，才能保持身體平衡。
對面站臺上，武裝分子仍然沒有轉過來。不過他們隨時可能如此。凱芙緊緊抿著嘴唇，不讓呼吸洩露出來。她的後腦勺挨著牆壁，不讓自己的身影暴露出去
“是時候了，”她想，“你們應該走過去了……快點回去吧。”
她聽到腳步聲在站臺上由遠及近，慢慢飄過她的頭頂。
漂亮！
凱芙眼角的餘光瞥見，對面的恐怖分子似乎停下了腳步。沒有遲疑，凱芙稍稍瞅了一眼地面，便一鼓作氣，朝對面的站臺直衝過去。在快速的行動中，她來不及注意細節，只能憑藉剛剛對軌道位置的記憶，來避免摔倒。
很好！終於過來了！凱芙激動起來：出了車站，就沒有人能注意到她的行動了！
不遠的地方，四號和三號軌道匯合起來，中間留下一個三角形的縫隙————那就是她要去的地方，軌道橋下方的車道。
凱芙快步來到邊緣，將鉤爪卡在欄杆上。
“停！”
凱芙一驚。她剛剛抬起腿來，正準備降下。
“停下，凱芙！”奧嘉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緊張，“有人正在經過下面……”
還沒等凱芙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就覺察到身後的軌道閃了閃。一個巨大的光斑直朝她的方向追來。
該死，探照燈！別在這個時候呀！
“別，凱芙……”
顧不得奧嘉的警告，凱芙縱身跨過欄杆，身子垂在半空中。
她感到頭部和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堅硬，而且粗糙，似乎有溫熱的空氣貼著她的耳朵。
就在此刻，光斑從凱芙頭頂一閃而過。她面前的陰影顯示出一個人的輪廓。
“Что（搞什麼）……”
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凱芙一把抱住那個傢伙的脖子，直接擰斷了他的頸椎。
另一個人連忙伸手去拿衝鋒槍，但是凱芙比他更快。槍口剛剛瞄向凱芙的一瞬間，她就迅速拔出了手槍。
“嗖——”
子彈直接貫穿那個人的頭部。他一聲沒吭，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凱芙的大腦被一陣陣眩暈衝擊著。她的雙腳剛剛接觸地面，就一下子站立不穩，癱倒在地上……
她沒有時間思考，甚至都沒看清橋下是誰，人數有多少，殺人完全是本能的反應，根本沒有考慮過後果。
“凱芙？凱芙？你的情況如何————”
奧嘉的聲音在巨大的耳鳴中漸漸清晰起來。凱芙眨了眨眼睛，告誡自己鎮定下來。她的視線快速掃視了一圈周圍。還沒那麼糟，她想，槍聲夠微弱，還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奧嘉，我幹掉了他們，”凱芙穩住氣息，“這裡暫時安全了。”
“真見鬼，他們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奧嘉氣急敗壞，“可是我明明看見巡邏隊已經被調走了————”
是啊，誰知道……也許他們改了路線，也許……這兩個人只是打算溜出來抽根煙呢。偶然因素太多，我們不可能掌握所有資訊的……
凱芙撿起地上的彈殼，放進口袋中收好。然後，她將兩具屍體從車道拖走，同時取下他們的對講機。
“所以我們才需要隨機應變，不是嗎？”她說，“行了，奧嘉。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我之前計劃什麼來著？凱芙想，一個偽裝，正好。她低頭瞧了一眼，兩具屍體，被她扭斷脖子的那個人太高，她穿不下那件軍裝。另一個人的頭罩已經被鮮血浸透，傷口還在往外汩汩地冒血。
“我有辦法了。”
凱芙摘掉高個子的頭罩，將自己的面部遮好，接著迅速解開另一個人的皮帶，紐扣和防彈背心。
“奧嘉，我的時間不多了，”她一邊說話，一邊手忙腳亂地穿上那件軍裝，將防彈背心從頭頂套過去，“我現在把他們的對講機拆掉，你知道怎麼做吧？”
“你是說，那個……好的，”奧嘉回答，“沒問題。”
凱芙三下五除二拆開對講機，從背心裡摸出一塊晶片，插入卡槽中。
“幫我注意一下，”她說，“假如他們的上級開始詢問，你就回播他們之前的錄音————隨便找一個合適的。反正幫我拖拖時間，讓他們認為這兩個人沒有失聯就行。”
“我可以幫你，但是————”奧嘉欲言又止，“我覺得……這還是太冒險了。萬一他們看出破綻————”
“無關緊要。一旦出手殺人，他們早晚會知道這裡有滲透者存在，”凱芙拎起武裝分子的AK-12衝鋒槍，背在身後，“你只要確保這個時候來得越晚越好。”
奧嘉輕聲嘆了口氣，
“嗯。”
“嘿，我會履行我的承諾，”想了想，凱芙又加了一句，“告訴你身邊的那個天網一司特工，我不會食言的。我向他做過保證，我一定會查出毒氣的位置，但是他也必須遵守他自己說的。如果他拿你做威脅————”
“這個，”奧嘉笑了笑，聽起來有點勉強，“你別分心。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的。我認識他很久了。”
“————一旦他們表現出敵意，馬上通知我，”凱芙自顧自地說下去，“保護好你自己，別和他們對抗。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後果，好嗎？”
奧嘉沉默了下去。凱芙認為這代表她接受了自己的說法，便不再提醒。她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抬腳就要離開————
“有人看見你了，”
奧嘉喃喃地說，呼吸加快起來，
“就在剛才……你殺人的時候，一個人躲在你身後的路障那裡，一直盯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