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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用手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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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道,誰知道?

有人說,日出月落,斗轉星移,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公道。

有的人死後被封神,受千年供奉。

有的人死後化野鬼,立即無名。

這,公道嗎?

甚至還有的人,活著時,已將自己封神。

地府的人,最懂這個道理。

孟女卻出語要公道,白無常只有苦笑。

茶冷時,白無常起身,踱到洞口,側身輕言:“乾孃,千萬叮囑魑刀、魅風二位刺客,別對力王下黑手,要留給黑君親自解仇。否則,別說公道了,連安穩都沒了。”

“你去哪?”

“洞裡冷。”隨身踏步出府,洞外傳來回言:“我去曬太陽。”

妖祖道場,哪有日光?

四處陰霾,悶熱。

信步閒庭,竟然無處可去。

既然招惹了摘月煉寶,不妨就助她到底,索性將頑石也一併造就了吧。

迴轉山峰,摘月還在柔軟迷睡。

自她手心裡取出石心,微微一嘆:“但願我沒看走眼,能為仙界添一枚有善心的蕩魔仙。”

真靈耗費的太多,又被汗水浸透。

在迷離間,摘月強睜雙眼,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

恍惚間,看到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將天精石心御在半空,雙掌隔空而捧,似在施法。

他雙腿修長,身形挺拔,英姿難當。

想看清他,卻什麼也看不清,光茫耀眼,不能逼視。

只能再閉雙眼,躲過這陣刺目。

這一闔,又沉沉睡去。

睡去前,只記得他一身白衣,被耀成金色。

再醒來時,鼻息間又傳來了烤鹹魚肉的味道。

瀛弱的以肘支起身體,又見到採星在弄火烤魚。

“我見到他了。”摘月的聲音無力,柔軟的像嬰兒。

聽到她咿呀出聲,採星走近,遞給她一塊魚肉,笑說:“說了什麼都聽不清楚,先吃東西,養養精神吧。”

無力的嚼了幾口魚肉,好像有了些體力,摘月慢慢斜坐起來,又說:“我見到白鬼使了。”

“唉,我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採星失笑:“那家夥我天天見。”

坐直了身子,回想他在朦朧間的模樣,自顧頭,輕說:“他的確儒雅,像個狀元郎。”

“是嗎?師姐也這麼想?”採星挺起胸膛,笑問:“他跟我比怎麼樣?”

輕輕失笑,打量了一下採星,認真的評述:“他比你高一些,比你瘦一些,比你多了些英雄氣。”

“又長又瘦的是柴火。”

採星不太高興,又回到火堆旁烤魚。

火堆旁,放著無常斬。

無力的走過去,拾起劍。

紅頭繩已經墜好,有風隨和,飄飄欲飛,像搖曳的燭火。

抽出劍身,赫然見到一顆靈光閃動的藍寶石被嵌在劍身中央。

映得整隻劍像一束冬水,冰瑩。

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手中持著至寶,頓時雙眼明亮。

“師姐這次好奇怪,居然醒過來不擔心天精石去哪了。”見她嘴角揚起笑意,採星也笑,又逗她一句:“上次為找天精石,還差把我的頭割下來,忘了嗎?”

他哪懂?有白無常親自護持,天精石怎麼會出差錯?

又想起他一身白袍,被映成金色,唯一的英雄。

藏起恍惚,隨手揮就。

劍風狂舞,頓時天昏地暗。

一片野林被摧殘的面目全非,參天大樹被攔腰切斷,出刺破天的爆裂聲。

嚇跑驚鳥無數,四散出逃。

逃跑的不僅有鳥,還有採星。

本以為躥到大樹後面已經安全,卻不料樹也倒下了。

落葉像飛刀,砸遍頭臉,還沒來得及叫疼,又被樹幹壓倒,陷到泥土裡。

驚鴻一招,將眼前夷為平地,連摘月自己都沒料到後果嚴重。

呆呆的愣住。

不知道該欣喜還是該驚嚇?

耳畔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師姐,救人吶。”

好像是採星的聲音。

對了,採星剛才不是在這裡烤魚嗎?

人呢?

難道!

一聲驚叫,急目望去,見到在遠處折斷的樹幹下伸出一隻手,正微微顫抖。

提劍躍過去,站在殘敗中,看到採星的半個身子被樹幹壓在土裡,露出半張臉,鼻孔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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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哎喲、哎喲的哼唧,一定很疼吧?

實在太對不起他了。

但誰又能想到隨手揮揮劍,就惹出這麼大的禍?

緊咬嘴唇,急切安慰他:“師兄忍著,我馬上劈開樹幹,救你出來。”

抬手揚劍。

採星一聲大吼:“別動!”

不動?不動怎麼救你?

大喊一聲牽動了疼處,採星呲牙裂嘴後,驚恐的小聲說:“師姐,把無常斬放下,慢慢的,輕輕的。”

已經很對不起他了,他要怎樣就怎樣吧。

摘月輕輕放下劍,眼神充滿關切。

“謝師姐不殺之恩。”見她放下劍,採星長出一口氣,好像死裡逃生,閉上眼苦笑:“要是師姐剛才真的一劍劈開樹幹,估計也就將我斬做兩段了。”

是啊,無常斬的威力這麼大,初次相遇,手下哪有度量?

可他,怎麼閉上眼睛了?

不會是要死了吧?

“師兄,現在該怎麼辦?你哪裡疼?骨頭摔斷了嗎?除了鼻子,還有其他流血的地方嗎?你醒醒啊,別睡啊。”

摘月蹲下,怕他死去,急得流出眼淚,再也不顧男女有礙,抓著採星的手晃了晃。

“別晃,腰腰斷了。”疼得崩出眼淚,求她說:“師姐,要不你還是劈大樹吧,下手狠,給我個痛快。”

他沒死,太好了。

慌忙放開他的手,抹去眼淚,急問:“師兄別說笑了,我到底該怎麼救你出來?”

“只要你不動劍,不動我,一切好商量。”

不能劈樹,又不能動他,這可該怎麼辦?

摘月沒了主意,只顧悽苦的盯著眼前景象。

唉,神兵利器給了一個傻道姑,不知道以後吃苦的是妖,還是她?

“師姐莫非會大搬運法?只用看的就能把我救出來?”

他就是死性不改,都這種時候了,還只顧玩笑。

“你不讓動,我能怎麼辦?”

“挖!”

挖他出來?的確是個好辦法。

摘月頓時來了精神,伸手拾劍。又聽到採星驚呼:“別用劍!”

不讓用劍,又沒其它長物,那怎麼辦?

看著她躊躇的面目,採星長嘆一聲:“用手刨。”

十根蔥指染成了泥,幾片指甲折斷,也不知道挖了多久,羅裙已被香汗浸透。

採星斜擰著身子,一一的從樹幹與地面的縫隙中蹭了出來。

地上雖有草,草間卻全是木屑,劃破了採星的衣衫。

他賴在地上,苦著臉對摘月說:“師姐要輕輕的將我抱起來,再找一處柔軟的地方,慢慢的把我放下。”

抱?怎麼抱?

我已及笄,他已冠禮,這怎麼能行?

“難道師姐忘了從樹上摔下來的時候,我是抱住師姐的嗎?”

又是這件事,他怎麼反覆提?

“師姐,你不會是想讓我一寸一寸的爬出去吧?”

猶豫再三,為難的了頭,輕回他:“辛苦師兄了,爬慢一,別太疼了。”

啊?

害我被樹壓,讓我自己爬,她真講義氣!

別太疼了?這種事,是我能說了算的嗎?

長嘆一聲,揹著一身殘破,慢慢的爬離這片廢墟。

摘月不忍看他,不知道是愧疚,還是怕自己笑出聲來。

耐心的等他爬出了一段距離,才輕輕拾起無常斬。

石心湛藍,頭繩豔紅,劍如冰峰,一切都完美。

細劍輕盈在手中,似乎還嘯著鳳鳴,真想一探究竟,它的盡頭該有多大威力?

環顧這一方敗林,暗自吐舌,再也不敢亂用招了。

蓮步輕移,悄悄跟在採星後面。

像一個主人,在遛自己的鱷魚。

爬了十幾丈遠,終於在樹蔭下找到一塊柔軟的草地,採星扶著樹幹撐起身體,慢慢坐好。

摘月已將無常斬收進劍鞘,滿臉歉意的站在他對面。

抹去鼻血,抬頭看她,皺眉叫苦:“我數了一下,至少斷了三根骨頭。”

她松了一口氣,柔聲說:“只要師兄沒有大礙就好。”

骨頭斷了叫沒有大礙?

非得殘廢才叫有事嗎?

跟她講不通,乾脆直言:“師姐,都說傷筋動骨,一百零五,這三個半月就有勞師姐侍候我吃喝了。”

“三個半月?”摘月這才覺得事情不為難的問:“真的需要這麼久?”

了頭,繼續捉弄她:“除了吃喝,還有拉撒,偶爾要幫我擦一下澡。”

這,太荒唐了!

“不行!”摘月立即否決,正聲言詞:“師兄與我,一直恪守光明正大,千萬不能讓旁人誤解我們之間有苟且。”

“哪有旁人?”採星反問,苦笑一聲:“剛剛你濫用招,除了害到我,還有第二個人在嗎?師姐做事未免太小心了吧。”

“不是我是擔心”聲音細的像蚊吟:“一但白鬼使來看我怕他誤會。”

一句話斷成三截說,聲音小的不入耳。

以後該怎麼行走妖界,做一個叱詫的蕩魔人?

嘆一聲,退一步,再和她商量:“拉撒與擦澡不用師姐管,吃喝總得管我吧?”

如果再不答應,確實不盡常理了。

“這個可以,咱們不是還有好多魚肉嗎?”說話間,四處觀瞧。

“師姐別找了,那些魚肉早就被你一劍劈到土裡了,現在都碎成泥了。”

一招毀了口糧,真是懊惱!

無奈之餘,只得認命,軟軟的說:“師兄稍等吧,我去摘些果子回來。”

剛要轉身離去,又聽到採星說:“把無常斬留下,你帶著它我不放心,別一不小心把整座山給毀了。”

唯有佩劍防身,放下無常斬,在妖山裡行走,豈不等同羊入虎口?

看到她皺眉猶豫,採星又笑:“毀了山是小事,一但誤傷了白鬼使,可怎麼是好?”

他這話什麼意思?

難道他看出我對白無常

不,我沒有,我只是對他感恩而已。

臉上又在燒,一定很紅吧?

注:關於及笄與冠禮

這是古時中國的禮節。

及笄:女子滿十五歲的時候是及笄之年。

笄,音同肌,是簪。

及笄,即是指女子將長挽起,可以婚嫁。婚後,唯有丈夫能見到自己披的模樣,代表妻子的熱情只為丈夫釋放。

冠禮:男子滿二十歲的時候是弱冠之年。

冠,即是帽子或者頭巾之類可以束起頭的器物。婚後,由妻子為丈夫每日戴冠,代表妻子有權約束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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