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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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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記憶來自一雙手, 將他從母腹之中剖出。

“他是最後一個。”一個少年的聲音說, “術法只剩最後一步, 我們來到了節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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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場滅族血祭,背後之人至少準備數十年, 如今這個統治家族人口超過一萬, 附屬種族數十萬的族群所有力量都聚於此子之身, 他的天賦與生命之力將成長至難以想象, 他也將是復仇之子。”人王問,“你為王時, 將如何裁決此事?”

“何須裁決?我應當是喜愛仇恨和死亡的。”少年說。

“這是我賦予你的職責。”人王說。

“那麼,我就帶走他。”少年說, “既然某個貴族家族如此熱切地期望透過分食嬰兒的血肉來消除詛咒, 我會讓他們看到這個嬰兒,然後庇護他,讓他不受任何傷害地生存至成年, 在那之後,一切交給自由意志的選擇。”

他睜開眼睛, 在一片模糊光亮中, 亞斯塔羅斯伸指點上他的額頭。

多年之後的仇敵之城,他在滿室血腥中抱起地上啼哭的嬰兒。哭聲停止了,小小的柔嫩的拳頭展開,抓住了他的衣襟,一雙洗得溼漉漉的眼睛望向他,卻被他的掌心擋住。

纖軟的睫毛掃過他冰冷的皮膚, 有人低聲說:“這是他們最後的純血血脈,閣下,請交給我吧。”

他說,“我要一個能收養他的家族。。”

“但是——”

“這也是陛下的旨意。”他說,“留下他。”

“……是,閣下。”

“我雖然從未下過那樣的旨意,只說過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亞斯塔羅斯說,“這就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留在您身邊。”他的聲音輕得像幽靈,那是他空洞靈魂的迴音,不是因果了斷的空虛,而是在此之前,他的陛下已經從他身上拿走了庇護他的代價。

人王高居王座,他看著他,然後笑了起來。

長久的等待之後,亞斯塔羅斯說:“既然你已經知道所有應當知道的,那麼,自今日起,你就是大公爵。”

很久很久以後,記憶最灰暗的那一日。

“他死了。”亞斯塔羅斯在他耳邊說。

公爵緩緩睜開眼睛,金色雙眸之中一片空茫。

許久之後,公爵才低聲說:“……我們失敗了。”

“我很抱歉,陛下。”他說,聲音又遠又輕,“這意外難以預料。”

“並不意外。”亞斯塔羅斯說,“對感性生物,尤其是對人類來說,他們生命最有價值的部分,都凝聚在愛恨兩端。”

他輕彈手指,切斷兩人之間的管道,金色的通道從兩人之間垂下去,化為星沫消散,公爵從王座上起身,因為骨血連線的中斷,他跟隨人王時趔趄了一下,亞斯塔羅斯用一隻手扶住了他。

殿堂空曠,黑曜石的地面清晰地映出兩人倒影,人王的影子強大而明亮,公爵卻蒼白到幾乎透明,他用手掩住半張面孔。

“您預知了今日結果。”他艱難地說。

“我既然以靈魂為食,要如何才能視而不見,那樣專注熾烈的愛情?”亞斯塔羅說,“在你回應他之後,靈魂的契約便開始成形,新血脈的誕生更是加深了這種關聯,在感應到你遭遇的莫大危機之後,他不過作出了最忠實的反應。”

“對您的忠誠不在首位,就應當視為背叛。”公爵說,“我選擇了錯誤的物件,我犯下了同樣的……”

亞斯塔羅斯說:“你選擇了最正確的。”

公爵沒有說話。

凜冽的風從高臺外吹來,將金甲傀儡的胸腔吹得嗡嗡共鳴,風揚起了他們的黑髮,亞斯塔羅斯看向遠方的黑色天空,“我已經獲得火種,今日之後,我將降臨到另一個世界。從胚胎開始,從一個人開始,我將獲得權柄,我將征服土地,我將張開濾網,迎接所有渡界之人。”

他對公爵笑道,“我將為王,直至化為塵土。”

公爵看著他,失靈的知覺緩慢迴歸,痛苦灼燒著他重新成型的靈魂,在緩慢的,越來越深刻的痛楚中,他閉上了眼睛。

“我……將為您竭盡所能。”

“你只要活下去就夠了。”亞斯塔羅斯柔聲說,“不要忘記,你是生之希望所在。”

他後來去了戰場,沒有找到任何東西。所有血肉都湮滅在狂暴的力量風暴之中,是聖王龍從晶化的大地上匯出了戰鬥的記錄,讓他看見了過程。

他感謝了聖王龍的幫助,然後說:“我有一個請求……”

聖王龍接受了這份請求,“如果這就是你的決定,那也並無不可。”

恍然之間,他想起一段相似的對話,那是一個瀰漫著馥郁花香的夏夜,在重重輕紗幔帳背後,交談的人都知道他在旁側。

“我的愛如無盡之火,除您之外再無餘地。”有人溫柔地說。

“這不是一個合適的理由。”亞斯塔羅斯說。

“然而真實。”那個聲音輕笑著說,“我並不奢求您理解這般自私的渴望,我只希望完成這唯一的願望,我請求您替我實現。”

公爵停下腳步,側頭看向身後。

熒光果實照亮處處垂吊的寶石流蘇,絲幔輕得像霧氣,在夜風中緩緩飄蕩,曖昧的影子投到他的腳邊,他看到他的陛下靠在一張軟榻上,便服的衣領敞開,露出強健的胸膛,一雙纖長柔軟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絲絹般的黑髮垂到他胸前,人王抬起眼睛,看著眼前的美貌面孔。

作為一名女性,女爵的美麗堪為典範,禮服將她修長的脖頸和線條優美的肩膀袒露在亞斯塔羅斯的目光下,她一條修長的大腿跪到他腿間,紅唇鮮豔,與他呼吸可聞,長長的眼睫幾乎觸到他的眉梢。這本來是一個引誘的姿勢,芬芳的晚風,朦朧迷幻的燈光,充滿魅力的男性和女性,這應當是一幅充滿性的張力的畫面,如果其中一位主角不是亞斯塔羅斯,而另一位不是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那樣一雙燃燒著的眼睛。

燃燒的不是愛慾,而是生命。

“我應當拒絕你,”亞斯塔羅斯說,“然而這是你真實的願望,你將它放在你的職責和生命之前,我不能拒絕這份祭禮。”

她露出一個微笑,然後貼近他,親吻了他的側臉。

“我接受你的軀體和靈魂。”亞斯塔羅斯的手指撫上她的面頰,“你將留在你期望的那一刻,與我共存。”

拉傑爾家族的長女被人王陛下“接受”了,此事在貴族中引起一陣波瀾,前王離去後,亞斯塔羅斯陛下再無人約束,他的統治猶如枷鎖,一日嚴苛過一日,縱然以殘酷手段維持的秩序使得許多家族得以保全壯大,但也有許多貴族更熱愛物競天擇的良性競爭,只是他們的訴求從來不受亞斯塔羅斯的重視,他的恣意妄為超過此前所有的王,沒有什麼家族和人能動搖他的意志。公爵似乎是個例外,然而公爵本身就是人王最忠誠的追隨者,所以,當人王與尤利婭·拉傑爾攜手現於人前時,貴族幾乎都以為他們要有一位王后了。

然後,在所有人面前,亞斯塔羅斯“轉化”了這位年輕而強大的女性。

她成了不朽之宮的一部分,“與他共存”。

那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儀式,並且是出於尤利婭的要求,有人說這是她對家族的報復,她擁有那樣的力量和那樣的功績,卻被他們否定了繼承的資格,可能還要加上一些對陛下的不應有的迷戀,使她對他們為她準備的聯姻物件很不滿意,好像她只是一個以極端方式擺脫家族依附的悲劇。另外她雖然獲得了一點榮譽,卻沒有給其他人帶來多少利益,她的家族至少將她培養得如此有價值了,她至少得留下點兒什麼吧?

貴族們認為這也許是因為這個家族對年輕人的教育出了問題,雖然拉傑爾公爵一直在努力為自己的家族爭取補償,他另一個賦予厚望的兒子卻似乎認為追尋“陰謀”更重要,因為他絕不相信他的姐姐會因為報復或者愛情這樣愚蠢的理由付出靈魂,這只是亞斯塔羅斯削弱他們家族的一個理由,作為戰將,尤利婭遠不如阿加雷斯這樣沒有根基的戴罪之人容易控制。

哈德南·帕·拉傑爾在公爵教導過的年輕人中十分突出,他有一種世界理應是他所想象的那種模樣的自信,並且極具感染力,他是一個理想人選。他能夠成為人王,並不是因為他用叛逆者的鮮血證明了拉傑爾家族的忠誠,但凡他們有一點忠誠,拉傑爾公爵就不會被填入新宮,靈魂日夜煎熬。

他只是適合在亞斯塔羅斯陛下不在的時候待在那個位置上。

曾經有一個更適合的人選,但他背叛了公爵。

亞斯塔羅斯認為阿加雷斯作出了合理而且合適的選擇,只有公爵認為自己受到了他的背叛。在長久的生命中,他從未因任何決定後悔,直到遭遇唯一的例外。

在那個朦朧的春夜,他將自己手採的一支鮮花別到一名年輕人的禮服衣襟上,然後微笑著看他。

“我希望我的長子有最好的血脈,最好是……因愛而生。”他說,“你願意嗎?”

這就是痛苦之源。

公爵從未想過有一日能感受那個孩子的存在,在他請求聖王龍將它送往另一個世界時,它連基本的生命形態都不具備,而在此之前,他已經在那個世界佈置下了其他血脈,它們是從他軀體上分出的血肉,不帶絲毫非凡之力,唯一的特殊之處,是在合適的時候,它們會侵入彼方原種生命的軀體,藉此孕育出不受任何排斥的新個體。它們——他們會像原種生命一樣生老病死,唯有記憶代代傳承,隱藏在他們的靈魂深處,等待某個特定的時刻來臨。

那個孩子幾乎不可能出生卻出生了,並且正在甦醒。

甦醒之後,如果他能找到那些散落各處的血脈碎片,吞噬他們,他獲得的力量也許足夠他找到那座被主人廢棄的浮空之城,即使只剩下廢墟骨架,但在那裡,必定有他另一個血親的傳承。

公爵再度想起了那張面孔,想起了那雙總是凝視著他的眼睛,想起他們靈魂最為接近的那些時刻。

縱然一切都已成過往,生死不能逆轉,光陰再難挽回,只要還有活著的人,記憶就會延續。大封印的動搖,龍主力量爆發導致的連續反應讓他得以和唯一的正式血脈建立連線,但自龍宮歸來後,公爵沒有告知任何人,也從不打算開啟第三次靈視,借那個孩子的眼睛進一步窺視。他既然已經甦醒,就一定能活到兩個世界聯通的那個時候,雖然他和公爵永遠不會相見——通道幾乎是完全單向的,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公爵也許能透過別的方式真正地看見他,看見他和另一個人聯手締造的成果成長之後的模樣。

那個時候,作為不願負起責任的父親,他會送他一份禮物。

讓他不會在那個世界感到孤獨的禮物。

—————我是愛的分隔線—————————————————

塔克拉猛然打了個噴嚏。

“昨晚沒睡好?”維爾絲隨口問,給他遞過去一張草紙。

塔克拉隨手擦了擦桌面,然後把它團起來,彈進紙簍。造紙廠又改進了技術,把早期實驗性的一堆劣紙送來了軍營,這堆一擦就破,厚薄不勻的廢紙大多數送去了廁所,讓沒見過市面的新兵習慣保持良好的個人衛生——既然一擦就破,那他們就不得不認真仔細地學習如何洗手了。作為應當作出表率的高層人物,塔克拉和維爾絲也分到了一批,公務之餘,他們會把它們一張張和著膠泥搓成結實的圓球,作為膠水粘成的木槍的子彈,是軍訓中表現優秀的學生的獎品之一。

把最後一個紙彈塞進匣子,維爾絲拿出一份報告。

塔克拉很有興趣地瀏覽完了這份報告。

“真有意思。”他說。

“讓你過去呢?”維爾絲問。

塔克拉對她露齒一笑,“他可不會。”

“他”當然指的是雲深,所有人的“術師”。

“前段時間,他找你談了一次。”維爾絲十指相交,墊著下巴看他。

雖然被術師約見差不多是一種榮譽,但約見變成長談的時候,就是另一種意味了。被他約談的人往往是工作和生活出現了問題,而這些問題很難在他們自己的工作框架內解決,需要被提到更高的層級去。

“只是一點小問題……”塔克拉說,他把報告丟上桌面,“一些有趣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附贈番外

“看見了嗎?”亞斯塔羅斯說。

公爵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目光滑過奢麗浮華的黑色大廳,在衣香鬢影之外看見了一個人。

對上公爵的視線後,那個人低頭行了一禮。

那是一個年輕的貴族,身材高大強壯,頭髮很短,有一雙沉靜的眼眸。即使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抬頭之後,他也沒有轉開視線。

他在看著公爵。

公爵對他禮貌地微笑,然後冷漠地垂下眼睛。

這樣的注視,他怎麼需要陛下提醒才發現?

“他有視覺上的天賦?”

“鷹家後裔,你應該更清楚。”亞斯塔羅斯說,“他喝過你的鮮血。”

“……我忘記了。”公爵說,“我確實教導過他。”

他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彼時他剛剛穩固地位,讓貴族們不得不接受他這個出身可疑,血統駁雜的新貴族是人王繼任者的事實,然後,有一個家族向他表達了好意,給他送了一批禮物。

“靈瘟之事如此意義重大,家族願為您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對方說,“這些是經過我們精心挑選的實驗材料。”

“哦?”公爵託著腮說,他看向那群野獸般的孩子中的一個。

“過來。”他說。

在押送者拎起他的後頸之前,那個孩子自己走了出來,皮索捆住了他的手,連著他的腳,他的雙腳都是傷痕,每一步都留下血印,這讓他走得很慢,但沒有遲疑,也沒有顫抖,那個孩子來到近前,仰頭看著他。

公爵看著他,看著那張瘦削病弱的面孔,和那雙冷靜的血色雙眸。

公爵笑了起來。

他對來人說:“我充分感受到了你們的誠意。”

那批孩子大半活了下來,那個男孩是好得最慢的那個,直到靈瘟完全過去,他還被留在公爵的星城之中。他獲得了良好的照顧,但治療在他身上始終未能取得理想療效,當時公爵有些新的設想要在自己的領地上實現,因此和他共處了數年光陰。對高等人族相對長久的生命來說,這段時間不長也不短,不足以讓一個血液中流淌著數十種毒素的少年成年,只夠他們對彼此留下一些印象。

後來那個男孩痊癒了,離開了星巢之城。

阿加雷斯·維·嶽,這是一位引人注目的新秀貴族,已經很久沒有人能打破貴族設定的鐵幕屏障,進入他們引以為傲的穩固秩序了——公爵不算其中,他“可能”是前任人王的私生子嘛,現任陛下似乎也沒否認過這個猜測。這位年輕貴族崛起的方式頗為簡單粗暴,優雅含蓄的貴族們是不會喜歡這樣的莽夫的,所以雖然他英俊得不得了,氣質也很不錯,在這樣的社交場合只能待在邊緣之地,只有喜好捕獵男性的夫人會去搭理他,很快,他就被其中一位騙出了大廳。

公爵饒有興味地看著他困惑地扶著她走出去的背影。

“你教出了不錯的學生。”亞斯塔羅斯說,“他與尤利婭不相上下。”

“尤利婭……我感到很遺憾。”公爵說。

“非常遺憾。”亞斯塔羅斯說,“不過,她也不過是種族命運的一個縮影,在力量和壽命之間,她選擇了力量,其他人大概更糟,他們什麼都想要。”

“所以他們大概什麼都不會得到。”公爵說,“我只能讓她的生命再延長二十年,這是我能力的極限,不可避免的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過程會很快,不會給她更多的折磨。”

被帶到一株合歡樹下的短髮富足忽然抬起頭,看向遠處露臺。

微風吹起帳幔,一個柔美的聲音笑道:“女人如果放棄力量,就容易淪為家畜。苦痛只是戰鬥的點綴,死亡則是自然常理,無非早晚而已,人類生存和延續的價值在於他們戰勝的事物,不在光陰長短。”

一位身著紋鎧的嬌小女性用刀柄挑起珠簾走了進來,黑色的髮辮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擺動,她踏進此地時,整個空間似乎都被她照亮了一瞬。

公爵舉杯向她致意。

女爵親密地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聽聞您最近在考慮子嗣之事?”她一邊解下腕鎧一邊問。

公爵微微一笑。

她笑著攬住他的腰,側身過去親了親他的嘴唇。

公爵坦然接受了她的吻。

“只有這個時候,我會遺憾自己不是雄性。”她說,“若能與您的血脈相合,那真是莫大榮耀。”

“我對血脈並無要求,”亞斯塔羅斯說,“只望他是受到雙親的期待而生。”

“那是必然的。”公爵說。

他的陛下卻只是微笑看著他,沒有更多言語。

對公爵來說,後代只是生理發展到某種階段的必然選擇,他的家族族群當年受害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們十分旺盛的生育能力,這種能力在貴族之中顯得極為難得,雖然這大概是得益於他們的貴族血統不是那麼純正,加上性格奔放熱烈,對婚姻物件頗不挑剔——這也是為何他們如此弱小,直至滅亡都未能找到陰謀之主,若非人王親至,恐怕連最後一點血脈都不能保全。

若是不論地位,公爵擇偶的餘地之大,也許連龍族與人族間的藩籬都能跨越,但他既身為王儲,血脈大事自然應該謹慎斟酌。雖然只要他願意,他能夠用自己的血脈製造出新的生命,但那樣得到的結果永遠無法超越他這個本體,所以,他首先需要一個伴侶。

不需要婚姻。

婚姻是貴族間約定俗成的結盟儀式,雖然優秀的個體能讓人甘願付出被捆綁的代價,但尤利婭這樣的女性本就罕有,加上她已經心有所屬,身體也經不起更多的變動——她的軀殼如今只是一個承載力量的容器,已經失去了大多數生命的特徵。當年亞斯塔羅斯陛下取走他靈魂之力的後遺症,使旁人對公爵的喜好有一些不太能算誤解的誤解,不過性別從來不是公爵選擇伴侶的障礙,他也更傾向由自己承擔孕育的責任,因為母體強健一些更好,而貴族之中,至今仍未有人能試探出公爵力量的底限。

更換了裝束的尤利婭將陛下邀請到了舞會之中,公爵走出內室,來到露臺上,倚著欄杆,他看到了一位剛剛走出林蔭暗影的年輕貴族,他正在系上禮服的最後一個釦子,面無表情,空氣裡有力量的餘波,一位魅力十足的夫人則怒氣衝衝地從另一處離開。

公爵對這次引誘和**的失敗毫不意外,看到那雙再次望來的眼睛時,他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阿加雷斯停下了腳步。

公爵曾經有一段時間忘了他,記憶是奇妙的東西,某些時候能夠在兩個遙遠的個體間發生反應,他們之間有過血的交換,這已經勝過大多數貴族之間的聯絡,只要人的身體和靈魂完整,被抹去的記憶仍有可能找到痕跡,他記得他,就是給這位純血貴族提供回溯的路標。

公爵不知道他從未遺忘,包括他們之間的仇恨——除了仇恨,也沒有別的詞語更好形容他們彼此滅族的過往。

他不應該選擇他。

“你願意嗎?”

公爵問,他的語氣很溫柔,他的眼睛垂下,視線從風中輕顫的花葉上移,落到那張正在皺眉的英俊面孔上。他的邀請造成了對方很大的困擾,這個認知讓他微笑起來,也許是朦朧夜色的作用,他看起來和平日有所不同——雖然他取下面具的時刻本就不多,當他這樣地看著一個人,這樣地笑著的時候,幾乎能讓人遺忘整個世界。

阿加雷斯侯爵沉默了一會兒,“您的垂青使我深感榮幸。”他低聲說。

然後他向公爵伸出手,兩人指掌交握的時候,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一拉,抱住了公爵。

公爵有些意外。

一隻有力的手穿過他的黑髮,將他按向那寬厚的肩膀,有些扎人的短髮蹭過他的耳畔,他聽見侯爵說:“我彷彿正在夢中……”

“如果這是夢中,”公爵問他,“你想做什麼?”

侯爵慢慢鬆開了他,然後凝視著他。

“我想……”

耳語消散在風中,公爵臉上輕鬆得接近漫不經心的表情消失了,一陣戰慄爬上他的脊背。

劇透以及補bug的分割線

1公爵老戴面具的原因除了作者要給他做個容易辨認的標籤,另一個是體質特殊。

2他能生孩子,超級能生。男身能生,女身當然也能生,第三性的時候同樣只要他想都可以;有物件能生,沒物件也能生,物件死了之後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研究怎麼多快好地生孩子了。

3所以塔塔有很多很多的弟弟妹妹……比如之前接公爵回家的整支空天摩託艇都是,停機坪上的是,蜂巢裡那些正在進行虛擬實境特訓的也是。

4公爵要送給他的禮物就是這個——有這麼多的弟弟妹妹,他一定不會無聊的。

5阿加雷斯侯爵當年在中洲出現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公爵投放試管寄生體……所以維爾絲就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塔塔的……妹妹?

6塔塔在這邊世界的父親是感應到了範範那個蛋才出現的,成形的時候附近沒有人體可供寄生,加上自帶塔塔這個半胚胎,所以顯得很病弱。在所有寄體中他和公爵最相似,導致塔塔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性別認知很混亂。

7範範的女漢子母親生他的時候很輕鬆,很希望塔塔長得像他父親,但很遺憾……塔塔:都是我的錯咯?

8公爵是生物兼物理學霸,還是耿直的顏控,塔塔卻是一個中二殺馬特學渣,長相也……那肯定都是他另一個爹的錯啊!

9侯爵:都是我的錯。

10公爵喜歡孩子,侯爵一點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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