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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習俗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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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一點三十分,峰岡週一出現在了大阪市東區御堂筋的瓦斯大廈,那裡是大阪鋼機株式會社的辦公室,商談後於十二點左右離開。商談的內容很簡單,不是什麼值得特地出差去談的大事。而第二家公司——浪速區河原町的昭和汽車器材公司,他壓根兒就沒去過。”

以上便是大阪府警署的調查結果。

峰岡週一果然不是去大阪談生意的。他乘坐二十四日從東京出發的夜行列車,上午到達大阪。他去了位於御堂筋的一家公司,而另一家在浪速的公司並沒有去。兩家公司的距離較遠,也許是他的時間已經不夠用來趕路了。

三原看了看時間表,發現日航有一班十二點五十分起飛的飛機,十四點二十五分到達板付機場。

《築紫俳壇》的集合時間是下午兩點三十分,估計峰岡是趕不上了。然而,如果直接從板付機場打車去鍾崎,就來得及參加吟詩大會。

三原將這件事交給福岡縣警署調查。

第二天上午,福岡縣警署就給了回覆。負責人在電話中說道:“《築紫俳壇》的負責人大野殘星表示,他們的確在四月二十五日去鍾崎舉行了吟詩大會。集合地點也是赤間站,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梶原當天也參加了活動,如往常一樣負責拍照。當天有三十多人參加了活動,而大野說,那時的確有一位三十七八歲的紳士一直在與梶原談話。”

三原趕忙問道:“那位紳士是社團的成員嗎?”

“不是,只是他們的吟詩大會經常會有陌生人參加,周圍的人也沒有懷疑什麼。”

“那個人是打車去的嗎?”

“大家好像都沒有見到計程車。只是在赤間站集合時他還不在那兒,這說明他是中途加入的。”

“那他最後是和其他社員一起回去的嗎?”

“不,他自己提前回去了。”

“是走回去的嗎?”

“目擊者說他好像是走回去的。不過鍾崎的地形比較復雜,海岸線彎彎曲曲的,一繞到岬角後面就看不見了。他坐的計程車很有可能停在海岬後方,所以其他人都沒看見那輛車。”

“那麼距離活動區域最近的岬角有多遠?”

“大概有五百米的距離吧……舉辦吟詩大會的地點在一座山旁,山上有一個織機神社,鳥居就立在山腳下。鳥居附近有個廣場,一行人都在廣場上休息。從地形上看,汽車很有可能就藏在距離廣場五百米的地方。”

調查結果完全不出所料,這讓三原興奮不已。鳥飼重太郎坐在他身旁,臉上堆滿笑容。鳥飼在名古屋查了整整三天,還是沒有發現峰岡與須貝的約會地點。東京也好,名古屋也好,最近都出現了許多隱蔽的幽會場所,平日裡看上去只是普通的民房,讓人無從下手。恐怕兩人就是在這種地方見面的吧,這樣一來警方也不知該從何查起。不過鳥飼並沒有空手而歸——這位經驗豐富的老刑警,在查完名古屋之後,還順路去了趟大阪的伊丹機場。

“我去伊丹機場看了看,發現起飛十分鐘前,乘務員會用廣播喊乘客的名字,讓他們去一趟櫃檯,說明這些乘客還沒有拿登機牌。櫃檯的員工會根據購票清單,將登機牌交給乘客,可有的乘客卻沒有準時出現在機場。飛機起飛前十分鐘就停止辦理登機手續了,有人不來,飛機上就會出現空位,怎麼辦呢?那時會有沒訂到機票的人跑到機場等著。我問了那邊的員工,他說每一班飛機都會有那麼兩三個空位,所以即便沒有訂到票,也可以去機場等,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等到空位呢。”

聽到這番話,三原終於明白了峰岡是如何行動的。

峰岡預訂了二月六日的日航311次航班的機票,從羽田前往福岡。然而如果他是犯人,就必須在大阪折回東京,從大阪開往福岡的飛機就會出現空位。可警方經過調查發現,飛機一路上竟沒有一個空位,而這也成了證明峰岡一路乘坐飛機來到福岡的唯一證據。

三原一直沒能解開座位之謎。因為無論如何,峰岡既然在大阪下了飛機,就應該會有一個空位出現在前往福岡的飛機上。

之前曾經提到,中途下飛機的乘客需要在候機大廳中休息二十分鍾,之後再回到飛機上。峰岡只要在這二十分鍾裡,把座位的預約券讓給別人,就能填滿那個空位。

鳥飼說,總會有旅客在機場等待飛機上出現空位。如果峰岡將大阪至福岡航班的預約券讓給其中的一位,飛機就會維持座無虛席的狀態。當然,這件事情只有兩位當事人知道,工作人員並不知情。分發登機牌的員工與機上的空乘人員也不會知道乘客換了人——對他們而言,只要名單上的人數與飛機上的人數吻合就行了。

十六點五十五分,峰岡在伊丹下了飛機,將預約券讓給別人,又乘坐十八點零五分的飛機回到羽田機場。雖然十七點零五分也有一班回東京的飛機,但他肯定趕不上。

他目送著自己的替身乘坐十七點十分起飛的飛機前往板付,再氣定神閒地折回東京。

沒錯,峰岡就是這樣回到東京的!

三原終於讓大阪至福岡航班上峰岡的“幽靈”現了原形。

“我有預感,咱們馬上就能結案了。”三原兩眼放光,“鳥飼警官,你熟悉鍾崎這個地方嗎?”

“挺熟悉的,”鳥飼點了點頭,“我們警署還經常組織去那兒野餐呢,那裡景色挺不錯的。”

三原立刻前往資料部,取來了五萬分之一比例的鍾崎地圖。

原來如此。正如福岡警署的警員說的那樣,鍾崎的海岸線曲曲折折,地圖上也標出了“織機神社”的位置。

峰岡週一打車去了鍾崎附近,但他不希望其他人發現自己是打車過來的,就把車停在了海岬背後。他順利見到了梶原,勸他從福岡食品工業辭職,而梶原也同意了。之後他再回到車裡返回福岡。

警方終於抓到了峰岡與梶原接觸的實證。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梶原究竟被峰岡藏到哪裡去了?

峰岡料想到警方會查到照片是梶原拍攝的,才把他從福岡帶了出來。畢竟,峰岡是個心思縝密的男人。

兩人在鍾崎談妥了相關事宜。然而,要讓梶原首肯,峰岡必須給出足夠吸引人的條件才行。

莫非是誘人的薪資?還是利用了地方城市的青年對東京的嚮往?無論是何種情況,來到東京的梶原必定在峰岡的介紹下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三原首先想到了峰岡經營的極光交通株式會社。

這一選項看似合情合理,實則不然。警方發現梶原不會開車,這樣自然成不了計程車公司的員工,當然他也沒有技術從事修車的工作。

即使峰岡把梶原叫來了東京,把他安置在自己公司裡也很危險。警方一旦察覺到梶原的存在,最先調查的必然會是峰岡的公司,所以謹慎的峰岡絕不會在自己的公司給他安排工作。

保險起見,警方還是秘密調查了一下極光交通的所有員工,然而最近並沒有疑似梶原的人物成為公司的新員工。

那峰岡會給梶原一些生活費,讓他暫避風頭嗎?不會吧,梶原自己肯定也不會答應。

“梶原不是很喜歡拍照嗎?峰岡會不會看準了這個……”鳥飼重太郎說道。

原來如此,這倒有可能。

要是峰岡提出要為梶原創造條件,讓他用攝影技術安身立命,梶原定會上鉤。而東京就是學習攝影技術的首選之地。

“這確實很有可能啊……”三原也贊成鳥飼的猜想。

那麼梶原那樣的照相狂人,會如何在東京學習攝影呢?

最正規的方式是進入攝影學校學習,或在著名攝影師手下當助手。除此之外,去照相材料店、相機製造商、膠片公司工作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基本可以排除梶原去相機製造工廠工作的可能性。因為他的夢想是攝影師,而不是攝影公司的職工。他之所以會輕易答應峰岡的邀請,也是看到了實現夢想的曙光吧。

三原調查了東京的攝影學校。不算普通大學的攝影專業,總共有五家攝影學校。然而調查結果卻顯示,他們最近都沒有錄取過梶原那樣的新學生。

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成為著名攝影師的助手了。

三原突然想到一點,梶原是瞞著周圍的人離開福岡的,就連他的好朋友都以為他投奔父母去了。這必然是峰岡的指示,可梶原也不可能毫無理由地服從峰岡的命令。他畢竟是個成年人,即便峰岡下狠命令,他本人不同意,也沒法強迫他。

那他瞞著周圍人的原因就顯而易見了。

峰岡向梶原建議:在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攝影師之前,不要聯絡家裡人和朋友,等到實力在東京得到了承認,再告訴他們也不遲。

出人頭地之前,不要向別人透露自己的行蹤。

對胸懷夢想的青年來說,這的確是一條極有魅力的建議。況且梶原本來就是因為和父母吵了架才離開家裡的。

在地方的食品工廠當普通職工,一輩子也翻不了身。要是有朝一日能成為一流攝影師——年輕的梶原對此充滿希望。

先向所有人隱瞞,等真的當上了攝影師,再讓鄉下的父母和朋友大吃一驚。

對一個青年來說,這種想法太正常不過了。

如此想來,梶原極有可能正在某位著名攝影師手下當助手。

要找著名攝影師,只要看攝影年鑑就

行了。能讓一位地方上的青年胸懷希望、無條件地奔赴東京,對方必定是一位響噹噹的名人。

三原從攝影年鑑中找出幾位攝影師的電話號碼與地址,派搜查員一一前往確認。

這項調查至少需要兩天時間。而且攝影師經常需要去地方上拍雜誌寫真,不在家的時間比較多,極有可能打探不到情報。

而城裡的衝印店數量非常多,對衝印店的調查需要花上更多時間。

“峰岡不會把梶原給殺了吧?”鳥飼重太郎一臉陰沉地說。

“應該不至於吧……”三原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也無法完全否定鳥飼的猜想,畢竟峰岡週一是個極其謹慎的人。天知道他被逼到絕境時會幹出什麼事來。

峰岡週一知道警方早就盯上了他,他唯一的靠山就是自己的不在場證明。要是三原能推翻這項不在場證明,峰岡就會立刻墜入地獄的深淵。

如此一想,峰岡為了湮滅證據確實有可能殺人滅口。尤其是梶原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他在哪兒,即便他死了,也很難找到屍體。想讓他人間蒸發並不困難。梶原切斷了自己原本的人際關係,這會成為絕佳的殺人條件。

三原不由得擔心起來。

警方一旦找到梶原武雄,就能拆穿峰岡的照片詭計。在西鐵營業所用梶原的名義購買的月票,和二月七日凌晨和布刈神事的照片,都將成為定罪的證據。

對峰岡來說,梶原是最後一道防線。只要梶原“永遠消失”,他就能永絕後患。

三原的擔憂立刻轉向了東京都發現的無名死屍。四月二十五日之後,東京發現了大約三十具無名屍體。有的被懷疑是謀殺,有的則是橫死街頭的流浪漢。

三原把無名死屍的照片翻了個遍,並沒有發現長得像梶原武雄的人,這才稍稍放心下來。然而他心中的大石並未落地——說不定只是屍體還未被發現罷了。

時間過了三點整。三原邀請鳥飼一同前往日比谷的咖啡廳。鳥飼早就決定,要等到事件解決之後再回福岡。

兩人都覺得,案情還差一步就能水落石出了。然而就是這關鍵的“最後一步”,讓他們無從下手。

去咖啡館的路上有一家照相店。櫥窗裡裝飾著許多樣板照。三原以前從未注意過櫥窗裡的東西,不過這次的案子畢竟牽涉到照片,他走過店鋪的時候,也不由得往裡頭張望了幾下。

隨後他們又路過了一家大型攝影器材店。透過玻璃櫥窗能看到店裡的模樣,有許多店員正在忙碌。兩人不禁在櫥窗前停下腳步——他們想看看,店裡有沒有長得像梶原武雄的人。

不過,梶原武雄並不在這家店裡。他們有些失望,把眼光轉向櫥窗中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照相機和樣板照。

一個大尺寸的相框中,裝飾著一張拍攝富士山秋景的風景照。那張照片是彩色的,美麗的紅葉掛在枝頭,為富士山披上一件硃砂色的外套。

三原盯著彩色照片,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兩分鍾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他看似注視著照片,心神早已飛到了別處。

彩色照片……

“鳥飼警官,”三原突然大喊一聲,一把抓住鳥飼的手臂,“我明白了!”

“啊?”鳥飼不解地望著三原。

“關於峰岡手中照片的秘密,我終於想明白了!難怪他要去西鐵視窗買月票了!”

“這話怎麼說?”

“梶原拍的和布刈神事,是彩色照片!”

“彩色照片?”鳥飼刑警不太熟悉攝影,一臉驚訝,“可峰岡的不是普通的黑白照片嗎?”

“是黑白的。但彩色照片有兩種,一種是用普通的彩色膠捲拍攝的,還有一種叫‘陰圖曬陽’的技術,那是經過特殊化學處理的膠片,既可以衝成黑白照片,也可以衝成彩色照片。攝影愛好者一般都會使用這種膠片,梶原肯定也是用它拍的和布刈神事!”

“……”鳥飼一臉茫然。

“我從頭解釋給您聽!”三原抓著鳥飼的手臂往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我怎麼早沒想到啊,”三原不甘心地唸叨著,“早注意到這一點,事情早該解決了!我怎麼這麼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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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原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後腦勺。

三原喝著咖啡,用了二十分鍾時間向鳥飼解釋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鳥飼也拍著膝蓋喊道:“啊!原來如此!”

“只可能是那樣!”

“沒錯,肯定是那樣!”

至於三原的猜想是否正確,就要看接下來的調查了。兩人立刻衝出咖啡廳。

“擁有彩色相片技術的只有K攝影器材公司與O攝影器材公司兩家,全國的彩色膠捲基本都是這兩家公司的產品。我們先去K攝影器材公司吧,那家比較近。”

兩人驅車從警視廳出發,徑直往新宿開去。K攝影器材公司位於新宿西邊的十二社。

三十分鍾後,兩人離開了該公司。三原露出失望的神色。

“接著去O攝影器材公司吧,只有那一個選擇了。畢竟全國的彩色膠捲都是這兩家公司的產品。”

汽車從十二社向東中野方向行使,穿過大馬路,在哲學堂前左轉。透過馬路邊的樹林能看望見O攝影器材公司的大樓。

過了一會兒,車子終於抵達了公司的大門。

三原與鳥飼希望能與負責沖洗地方上寄來的彩色膠捲的部門主任面談。

聽說警視廳來了人,四十多歲的部長一臉緊張地走進了會客廳。三原寒暄了幾句,問道:“我有件事想問問您。二月七日到十日左右從九州博多寄來沖印的底片,大概是什麼時候印好的呢?”

“一般都是收到底片後四到五天。”

“那有沒有從福岡市送來的底片呢?寄件人叫梶原武雄。底片是陰圖曬陽的那種。”

“福岡的嗎?我們公司在福岡也有沖印所,會不會寄到那邊去了?”

三原臉色大變。他從不知道福岡也有沖印所。不,不可能。如果照片是在福岡的沖印所沖印的,“峰岡在西鐵購買月票”的推理就會不攻自破。

“不過,”開口的是鳥飼,“主任啊,就算福岡有沖印所,會不會有人仍然往東京寄底片呢?”

“會的。”主任看著兩人緊張的表情說道,“福岡的沖印所是最近新開的,許多老客戶並不知情,還是把底片寄往東京。也有人會覺得總公司的技術比較好吧。況且每個人對色調的喜好都不一樣,這方面不同的沖印所會存在差異。”

梶原武雄對攝影的熱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對色調的要求肯定也比常人要高。

三原刷白的臉立刻有了血色,兩眼也開始放光。

“沒錯,沒錯,總之能不能請您查一查?”

“梶原武雄是嗎?我這就看看賬本。”

三原目送主任離開會客室,希望他能帶回好消息。

十分鐘過後。

“查到了。”主任微笑著捏著一張便籤紙走了進來,“賬本裡有,福岡市上橋,福岡食品工業的梶原武雄是吧?”

“真的嗎?”三原整個人都探了出去。

“是的!他經常送底片過來沖印。最近一次是二月九日送到,四天後衝好的。”

“那就是十二日衝好是嗎?”

“對。”

“您知道照片上拍了些什麼嗎?或者描述一下構圖?”

“這……這就不清楚了。”主任苦笑道。

三原繼續說道:“是嗎……那底片衝完之後,會直接寄回去嗎?”

“那是當然。”主任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公司的膠捲盒子裡就有寫著公司地址的專用信封,拍好的膠捲可以裝在裡面寄給我們,我們印好照片後,也會塞進信封裡給他們寄回去,還會附上用來退照片的信封以備不時之需。”

“但總有特殊情況吧?”三原問道。

“特殊情況?”

“比如有些住在東京的人會不會等不及你們寄出來,直接過來拿?”

“不太會有人直接來取照片的吧。”主任回答道,“有些客人會委託衝印店送到我們這裡來沖印,取照片的時候也是衝印店統一來領的。可很少有人單獨來拿自己沖印的照片。”

“請您再仔細查檢視,”三原說道,“那個梶原的照片,真的送到九州了嗎?”

主任一臉疑惑,可還是按照警部補說的做了。

這回,他們足足等了二十分鍾。

主任撓著頭走了回來:“還真被您猜對了,剛才我一看賬簿,發現梶原真是自己來拿的照片。”

三原與鳥飼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勝利的表情。

“當天接待梶原先生的員工正好在公司,我都問清楚了。當天梶原直接來了我們公司,說前幾天把底片寄了過來,應該已經衝好了。那天他正好來東京出差,想儘快看看照片拍得怎麼樣,讓我們直接把照片給他。我們想確定他是不是梶原本人,他就拿出了一張福岡的月票給我們看。月票上的確寫著‘梶原武雄’這幾個字,與寄件人的名字一樣。那位員工覺得想早些看到照片也是人之常情,就直接把照片給了他。”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賬本上標註著‘二月十二日’。”

“能不能讓我和當時的那位員工談談?”

主任走出會客室後,三原情不自禁地深深嘆了口氣。

岡週一用照片構建的完美無缺的不在場證明,終於在他與鳥飼堅持不懈的追查中徹底崩毀了。

土肥武夫的葬禮也是二月十二日舉行的,峰岡週一還去燒了炷香。也就是說,他剛去完葬禮,就去拿了照片。

照片需要幾天才能衝好、警方需要幾天才會查到他的頭上——他在行兇之前,把這一切都計算在內了。

要是警方在二月十二日之前,比如二月六日案發後立刻調查峰岡,他就沒有不在場證明了。而三原是在二月二十日前後拜訪峰岡的,警方留給峰岡充裕的時間構建不在場證明。

一臉親切溫柔、充滿紳士風度的峰岡週一,在時間上豪賭了一把。

峰岡在《築紫俳壇》上看到了吟詩大會的訊息,知道二月六日晚上梶原武雄會前往拍攝門司的和布刈神事。他認定梶原會使用彩色膠片。

峰岡的猜測合情合理。因為和布刈神事是在一片漆黑的環境中進行的,神官需要手持火把下到海里。黑色的海面與紅色的火焰交相輝映,那是一幅多麼神秘的光景啊!這不正是拍攝彩色照片的大好時機嗎?

梶原這樣的攝影狂人,必然會帶上彩色膠片抓拍這難得的美景。峰岡就看準了這一點。

普通的衝印店是無法沖印彩色照片的,必須將底片寄給生產商沖印。峰岡又利用了這一點……

二月七日,他為了殺死須貝前往福岡,順便用“梶原武雄”的名義在西鐵營業所買了張月票。

不用說,他在攝影器材公司,就是用那張月票證明自己就是“梶原武雄”的。

攝影器材公司還以為梶原真來東京出差了,便將照片連帶膠片一同交給了他。峰岡將其中的八張沖印成普通的黑白照片。

峰岡推測,喜愛攝影的梶原武雄肯定會在神事上花費整整一卷膠捲,如此大量的照片足夠他將事先在自己的膠捲中留出的八個空位填滿。

接著,他再用自己的照相機,翻拍了那八張黑白照片。專家早就把其中的竅門告訴了三原。在小倉為大吉旅館女傭拍照時,那八張底片還是空白的,拍完後再把膠捲倒回去。只要有暗室,就能輕鬆完成這一動作。

這樣一來,峰岡的膠捲就變成了“東京計程車公司、八張和布刈神事、女傭”的順序了。

用沖印過一次的底片沖洗黑白照片,再翻拍一下,只需一天時間。峰岡周一把用完的膠片寄回給了梶原,裝作是攝影器材公司給他寄過去的。收到照片的梶原武雄沒有把照片借給過別人,照片也確實沒有被盜。

三原終於找到證據證明了自己的推測。只要確定拿著梶原武雄的月票來取照片的人就是峰岡週一,一切都能塵埃落定了。

“讓您二位久等了,”主任帶了一位三十二三歲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就是把照片交給梶原先生的員工。”

“辛苦了,”三原點頭示意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你還記得來拿照片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大概記得。”員工察覺到事態嚴重,一臉不安的神色。

“你現在見到那個人,也能認出來吧?”

“嗯……應該能。”

“那你看看,他是不是照片上的這個人?”

三原將照片遞給那名員工。照片上的人就是峰岡,之前為了調查,三原讓鑑識課翻印了好多張他的照片。

員工接過照片,看了一眼便抬頭說道:“啊,就是他!”

“你仔細看看,究竟是不是?”三原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問。

“絕對沒錯,就是他!月票上明明寫著‘28歲’,可他看上去很老,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三原與鳥飼回到警視廳,辦理手續申請峰岡週一的逮捕令。

期間,三原派了一位刑警去確認峰岡週一的所在之處。不久,刑警打來電話說:“峰岡今天早上去上班了,但十一點左右以有事為由離開了公司,也沒有說自己要去哪裡。”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嗎?”

“我問了,可大家都說不清楚。”

“去他家裡看看,說不定他家保姆知道。”

“遵命!”

三原結束通話電話,將這一訊息告知鳥飼。

“那小子不會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鳥飼一臉擔憂。要是現在讓峰岡逃了,他們的苦心可就打了水漂。

直覺敏銳的峰岡也許真的察覺到警方的追捕,溜之大吉。

三原最害怕的就是峰岡畏罪自殺。

兩條人命死在他的手上,他肯定也知道自己罪責難逃。即便能躲過死刑,也免不了在鐵窗裡呻吟一輩子。對峰岡來說,那樣想必比死亡更加痛苦。

“負責搜尋梶原的那隊人馬有什麼訊息嗎?”

鳥飼的心情與三原無異。峰岡說不定會拉上梶原銷聲匿跡。出完這最後一張王牌之前,他應該還活著才對。

三原焦躁不安。

電話響了。然而電話那頭的刑警並沒有帶來好消息,梶原依然不知所蹤。事態緊迫,三原命令調查員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電話報告一次。

前往峰岡家的搜查員報告稱,保姆對他的行蹤也一無所知。峰岡告訴過她自己要出門兩三天。

時間在焦躁的等待中流逝。

兩小時後,檢察廳終於簽發了峰岡週一的逮捕令。

三原看著那張紙片——為了它,他們耗費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找到了峰岡的罪證,眼看著就能結案了,可犯人卻消失了。

身旁的鳥飼重太郎也是一臉感慨。畢竟水城的須貝一案發生在他的轄區範圍內。

他怒氣衝衝地望著這張決定峰岡命運的逮捕令。

電話鈴又一次響起。

“是主任嗎?”這一回,調查員的聲音顯得十分激動,“我們找到梶原武雄了!”

“什麼?找到了?”三原緊握聽筒,手上滲出汗水來,“他在哪兒?”

“有個叫春山章二郎的攝影師……”

“啊,記得那是個以拍攝社會百態聞名的攝影家。”

“是的,那個春山最近剛收了個名叫梶原武雄的助手,年齡和相貌也完全相符。”

“人呢?見到了嗎?”

“沒有,他今天早上帶著相機出門去了。之前春山一直在外出差,現在終於回來了,我們才能繼續追查下去。雖說是助手,但梶原並不在春山的攝影工作室裡工作,而是去了春山和朋友一起開的沖印作坊。梶原自稱‘緒方’,而拜託春山收下‘緒方’的就是峰岡。峰岡和春山是熟人。”

“這些以後再說。梶原究竟去哪兒了?”

“他好像說要去潮來拍照。”

“潮來?”

“對,今天潮來正好要舉行‘菖蒲祭’,他臨時請假,就是去拍那個祭典了。”

“好!”三原結束通話電話,“鳥飼警官!查到峰岡的去向了!”

“哦?哪兒?”

“潮來。”

“‘我是河原邊枯萎的芒草……’是這首《船頭小曲》裡唱到的潮來嗎?”

“沒錯,峰岡告訴梶原那邊要舉行菖蒲祭,帶著他出門去了。不快點行動,梶原就危險了。那邊是水鄉,峰岡可能會趁梶原不注意,把他推到河裡淹死。”

“原來如此,那要趕緊啊!”

三原立刻聯絡了茨城縣警局。

“峰岡一到潮來就會動手嗎?”鳥飼一臉擔憂地問道。

“白天應該不行吧。他肯定會拖到晚上,趁四下昏暗的時候動手。那邊的祭典會一直持續到晚上,河上的小船也會吊上燈籠。殺人的機會有的是!梶原的情況十分危險!”

“不過……這起案子可真是不可思議。”

“此話怎講?”

“這起案子從門司的和布刈神事開始,到潮來的菖蒲祭結束,總是和一些民俗祭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三小時後,麻生警署打來電話,說警方已經找到了峰岡週一與梶原武雄。三原擦了擦腋下滲出的汗水。

“鳥飼警官,這回我想親自去把峰岡帶回來。您跟我一塊兒去吧?”

“好啊,我樂意之至!”

成田線的列車裡,灌滿了田裡吹來的暖風。

“話說回來,關於峰岡的殺人動機,”鳥飼坐在二等車廂裡,向對面的三原問道,“我知道業界報社的土肥掌握了證據,證明峰岡在購車的時候曾經行賄並從中牟利,可他有必要為了這個殺人嗎?三原你覺得呢?”

三原點了點頭。

“您問得很有道理。我們其實只調查了土肥在業界報紙上公佈過的那些壞事,其實那只是冰山一角。土肥還掌握著許多不利於峰岡的情報。他能憑這些情報敲詐峰岡,性質的惡劣程度可想而知。只要今後我們仔細審問峰岡,自會找到答案。當然,被殺的土肥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峰岡這人太謹慎了,不斬草除根就無法放心。他一心只想著出人頭地……”

鳥飼嘆了口氣。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鳥飼點燃了嘴裡叼著的香菸,擦了擦鼻頭,輕聲抱怨道:“我跑遍了名古屋,都沒找到他和須貝約會的地方。我真想早點見到他,好好問個究竟。”

列車行駛在廣闊的平原。

放眼望去,盡是金燦燦的麥田。

(文中的列車、飛機時刻表,均為昭和三十七年十月的真實時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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