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王立步定睛問：“去哪兒？”
我邊想，說：“我們以後可能還要和這鬼怪打交道，這東西我們對付不了。如果你近期沒什麼要緊的事做，我希望你能和我們同行。對了道士王，你對魔龍的瞭解有多少？”我引誘他。
“這個……”我看見老王眼裡閃過一道光，隨後他刻意支支吾吾，搓著手指，用貪財為他原本的目的打掩護。
你裝我也裝吧，我似是咬著牙才下定決心道：“道士王啊！我們也不好意思白請你幫忙，不然我一會兒先給你取三十萬定金，等事情都做完了再付你剩下的七十萬，行吧？”
他嘻嘻笑著，說：“那行！既然路上有鬼有怪，貧道就隨你們同行，一路幫你們斬妖除魔，也算是貧道盡了自己的本分。”
“你說你給多少？！”毛寸頭不樂意了，上來衝我嚷嚷道：“三十萬加七十萬就是一百萬，你丫怎麼才給我五十萬？”
我笑著說：“人家不僅幫我們捉了鬼還救了我們命，再說一百萬我還嫌少呢，只是人家道士王給多了肯定不願意要，是吧道士王？”我儘量使自己的神態不那麼僵硬，可不能被這老王看出任何端倪來。
“那是，那是。”老王也笑應：“只是貧道有些納悶，不知各位這是要去做什麼事，怎麼一路還要和這些個邪東西打交道？”
我說：“祖宗留下了些東西，我去取來。”
老王問：“可方便告訴貧道是什麼東西？”
我面露難色，敷衍道：“祖宗的東西，祖宗的東西。”
“哦。”老王應了一聲，也不再多問。倒是毛寸頭一路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我，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呢也就刻意調調他的胃口，一直都跟著隊伍沒有落單，就連上廁所也不會和毛寸頭單獨過去。
我看著毛寸頭的那一臉苦逼樣就特樂呵，何紋一路也特樂呵，可能是她們女人都比較需要安全感，經過昨晚的那件事後，身邊再有個道士陪著能讓她放心不少。
我們走了大概有幾公裡的土路，終於擺脫了莊稼地進了一個有點兒破落的中原村子。何紋腳下穿著高跟鞋，她一路都走得有些艱難，進了村子便忙找了個小超市鑽了進去，買了幾瓶水出來，說：“我們歇歇吧，我覺得再走下去的話我的腳就該起水泡了。”
我問毛寸頭：“你看看地圖，這村子距離鎮上還有多少里路？”
“別問了，我剛才買水的時候問老闆了，他說這裡距鎮上還有十多裡路，村裡也沒有往那邊去的公交車，更別說計程車了。”她埋怨道：“怎麼還有這麼破的村子，竟然連個加油站也沒有！”
“是啊，怎麼還有這麼破的村子。”我遙望視野的盡頭，說。
每當我看見貧窮破落的村子時，總能想起七八年前我所生活的村莊。
那時候我們周圍幾個村臨得很近，幾個村裡面也只有我們村裡面有一個小學，於是在我那小學中，學生人數特多，熱熱鬧鬧的。村子裡類似於超市的地方只有一家合作社，當時的汽水五毛一瓶，冰糕兩毛一個，我記得很清楚。除此之外村子裡便什麼都沒有了，西頭的小診所也只能治治平常的發燒感冒。
我九歲那年身上起了水痘，村子裡的診所治不好，我媽就騎著一輛高架的最古老款式的腳踏車帶我去鎮上的大診所看病。我們村距離鎮上有七八公裡的路程，中間隔了不少村子，土路凹凸不平特別難走。路上媽一邊忙著安慰我，一邊特著急賣力地騎車，我抱著媽溼漉漉的流滿了汗水的腰，喜歡把臉貼在上面，太陽絲毫也曬不到我。
這樣每天一來一回，堅持了一個星期，媽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還有後來我去縣裡上中學的時候，有什麼大事小事要外出的時候，就是一路腳踏車一路汗水地騎過去。
記憶裡天色陰沉一片，灰而泛黃，但天空卻又明明懸著一輪炎熱巨碩的太陽。有一輛腳踏車載著一個背黑色揹包的瘦弱學生，頂著一路狂風走在滿天黃沙的前頭。學生祈禱永遠不要下雨下雪，他寧願放棄自己的浪漫換取一路順風。
但我依然覺得當時活得很快樂，我有一群前呼後擁的夥伴讓我永不寂寞；我有鄰村女孩兒稚嫩的雙手可緊握掌心；我有夏天冰涼的汽水、冰糕和村邊那條清冽的小河流水；我有一輛簡單炙熱的只為前行，不為炫耀標價的老牌腳踏車。
我很少這樣深情地去回憶一件事，我只是搞不明白我的故鄉是在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好像我正好好活著呢就死死睡了一覺，醒來村子修了通往鎮上的路，開了第一家裝潢漂亮的超市，緊接著兩層三層的樓爭相拱了出來。那輛老牌腳踏車擺在倉庫成了廢鐵，即使我被電動車摔得體無完膚也沒有人會想起那輛老牌腳踏車，到了它被當做廢鐵賣掉的時候就好像沒人會再把它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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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遠，任遠。”何紋輕聲叫我：“你怎麼哭了？”
“啊？”我痴呆應了一聲，說：“困了吧。”我打了個哈欠，回過神來說：“別耽誤時間了，我們先去鎮上，把汽油弄回來。”
“十多裡的路呢，就這樣走過去啊！”何紋不情願地講。
我說：“那你留在這裡等我們，我們三個人去。”
“不行！”何紋拉著我的胳膊，說：“你們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這裡破的跟史前文明一樣，我一個人在這裡出事了怎麼辦？”
“那你滾吧！”我憤憤地講。
何紋不明白我為什麼會突然發脾氣，她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忙說：“我跟你們走，我跟你們走行嗎？我不怕累，但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害怕！”
“紋兒，你別怪我對你發脾氣。”畢竟這邊有毛寸頭和老王，我不能表現得太混蛋了，便對何紋耐心解釋道：“我之前生活的村莊也是這個樣子的，我覺得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了。所以你說這個村子壞話的時候，我多少都會把它和我家鄉聯絡起來，我會生氣的。”
何紋眨巴著淚光閃閃的眼睛，說：“我再也不會說這個村子的壞話了。”
毛寸頭上來問：“任遠，你們村子現在也是這個樣子嗎？”
“不是。”我說：“兩年前我們村子就變了，村人有錢了就買著買那建這建那的，生活質量比前些年高了很多。我也納悶現在都什麼社會了，怎麼還有村子跟前些年一樣。我國貧富還是有些差距的呀！”
毛寸頭說：“是。”
我說：“不過我還是覺得以前的日子活得舒服，可能那時候比較小吧，中國又普遍都窮，就覺得那時候好了。現在富的地方一富，再窮就覺得有些寒心了。”
毛寸頭說：“是。”
我說：“說實話吧我，現在我們村子說窮不窮說富不富，樹啊河啊什麼的也差不多毀完了。我覺得我們村子現在的狀態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