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莎柔說：那好，你睡吧。今天外面真他娘的冷，這還是夏天啊！娘的被子都用上了。
我說：是挺奇怪的，突然這麼冷。可能秋天要來了，再過幾天就是陰曆立秋了。這兒他娘怎麼還有蚊子，蚊子凍不死啊！
朱莎柔說：凍不死吧，他們可能都藏在被子裡。要不我去給你拿棵艾草點上？
我說：你先睡去，我自己點。
我太累了，沒來得及點上艾草便昏昏睡去，我做了一個夢。
我半夜被蚊子咬醒，渾身是包，且房間裡的溫度非常熱，我出的汗已把被子浸溼。剛醒來時我摸著被子還以為是尿床了。我渾身瘙癢難耐，邊抓癢便去客廳喝了口水，拿起電話撥打我家裡的電話號碼。我大概還記得家裡的號碼，只是忘了幾位數，我想如果我知道是幾位數一定能把電話撥出去。
我大聲問：朱莎柔，電話一般都是幾位數？
朱莎柔說：七位！
我就撥了七位，那邊有人接通了，說：喂！電話那頭是個女的。
我叫：媽！
那女的說：大清早的打電話就是為了裝兒子，你有病啊！
我說：你不是我媽嗎？那你怎麼接了我家的電話？
那女的說：你他娘的傻逼啊！你家有電話嗎？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沒有，那我為什麼把這個號碼撥了出來？我對著電話說：你不是我媽你怎麼知道我們家沒有電話？
那女的說：因為我一聽你的聲音就知道你是一個窮鬼，你還沒有小偷富裕，你說你這麼窮打什麼電話，你去死吧。
我聽了很委屈，但覺得這女的說的有道理，就把電話線掛到了桌子的橫樑上。我把脖子放在電話線上，雙手雙腳離地，準備上吊自殺。我也沒覺得上吊有多痛苦，就是喘不過氣來，我感覺我在快死的時候電話那頭的女的說：我就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先別死，你們樓下有一個小偷，你把他偷了就比小偷有錢了，你也就不用死了。
我聽罷如釋重負，就不死了。這時候我發現天亮了，窗外陽光燦爛，一片純白什麼也看不見。我下樓走出店門，看見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在門外轉悠。我很想看清他的臉，但陽光實在太耀眼了，弄得周圍都跟霧一樣，我無論怎樣都看不清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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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去問他：你是不是小偷？
那個人聽見很驚訝，看著我說：我是啊！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小偷的。
我趴在他的臉上看他的臉，但還是看不清楚。不過我很高興，說：你不要管了，只要你是小偷就行，你是不是很有錢？
小偷很不爽：屁啊！我要是有錢還做什麼小偷啊！不過我比你有錢倒是真的，你說你這個大窮鬼，沒錢在街上晃悠什麼，你怎麼不去死！
我急了，想一把掐死這個小偷。但如果我把他掐死就沒辦法偷他的東西了，只能算搶，還是搶劫殺人罪，抓住會判死刑。我只好忍住掐死他的衝動，問：你他娘怎麼知道我是窮鬼？
小偷說：廢話，我沒從你身上偷到一分錢，你說你不是窮鬼是什麼？
我踹了他一腳，他很生氣，問我：你幹嘛打我？
我說：我要偷你的錢，你不讓我偷我不僅打你，還會活活把你打死。
小偷很害怕：啊？大哥不至於吧，那你儘管偷好了，千萬別殺了我啊！
我就讓他閉上眼睛，把他的錢給偷了，我高興地還沒數就把錢塞到了兜裡。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偷小偷的錢啊，我人生中一大夢想算是完成了，十分滿足。我正樂呵地準備回店裡，上樓對電話那頭的女的說我比小偷有錢的時候，大街上突然出現了幾百號人把我包圍了。我嚇了一跳，他們都是突然從陽光下面鑽出來的，而且我沒看清楚其中的任何一張臉。
我想回去，但他們擋住路不讓我回。
我問：你們幹嘛擋住我？
幾百號人一齊說道：你剛才偷了一個小偷的錢，我們幫他偷回去。
我說：剛才那小偷同意讓我偷的，不信你們問他？
幾百號人一齊說道：我不信，你找出剛才那小偷，你們當面對質。
我就開始找，但我看不清他們的臉，他們的穿著身高又彷彿一模一樣。我越找越急，急不可耐道：不好找啊！你們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他們一起道：當然，因為我們都是小偷。這個世界叫做小偷世界，除了你，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小偷，就連你電話那頭的那個女的也是小偷。
他們說完，幾百號人一起向我圍過來，且嚷道：偷！
我很害怕，想跑出去，但怎麼也擠不出去，頓時幾十雙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於是我拼命地想看清楚他們的臉，想將來有機會了一一偷過來，可我就是看不清啊！我急得拼命嘶吼，十指因用力過度而全部斷掉；我愈加焦急，身體劇烈膨脹，渾身的血都從蚊子包的那紅點裡噴了出來，最後只剩下一張皮。
我大喊一聲，從夢中醒來……
——
故事聽到這裡我打斷道：“你他媽說這麼多廢話就是講一個夢啊！”
張三說：“你別打斷我啊！我正講得帶勁呢，這可不是一般的夢，這是我第一次偷小偷的夢。”
我感慨道：“臥槽！你一個那麼多年前的夢還記得這麼清楚，你真成牛逼了。”
張三搖頭道：“不是不是，其實這個夢我忘得差不多了，這是臨時現編的，但夢的大概意思就是這樣。而且不止是這個夢，這一整段記憶我都有不同程度的模糊，其中一些事情是真實的，剩下那些記不清的是編的，不過大概情節不變，我這樣講你才能聽得進去，不然沒有味道。”
我無奈道：“其實你沒必要用這麼多話去講一個夢，你只需要說你做了一個偷了小偷的夢就好了。”
張三說：“我講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這個夢告訴我做人不能太較真，東西被小偷偷了下次注意就好，偷偷想報何時了啊！”
我抹了把臉，說：“你接著講你的故事吧！”
——
我一覺醒來，一身冷汗。我以為被褥是被我的汗給浸溼的，沒想到我尿床了。這一定和我的夢有關係。並且我渾身果然起滿了被蚊子咬的包。我下床穿好衣服，朱莎柔正在刷牙，她滿嘴泡沫口齒不清地問我：你有沒有帶牙刷？
我勉強聽清，說：沒有。
朱莎柔說：那你先漱口，今天我帶你去買牙刷。
我一邊等待朱莎柔刷完牙洗臉漱口，餘光掃見桌上的電話，想起昨晚那個荒誕的夢，問道：電話號一般是幾位數？
朱莎柔說：啊？
我大聲說：電話號一般都是幾位數！
朱莎柔說：電話號啊，一般都是七位數！
我疑惑：竟然真的是七位。我回憶昨晚撥打出的那個電話，想記起那個電話號碼，撥過去看看是否有人接聽。我覺得自己是有些神經了，怎麼可能記起夢裡的數字。我再看窗外的陽光，迷離夢幻，但只要不是純白我都可以接受。
我們去街上吃過早點，開門做生意，半天無人光顧。
我說：真無聊。
朱莎柔說：一般一天只能賣出去一兩件首飾，不過利潤可以讓咱倆吃一個月了。無聊倒是真的無聊，我昨天就是因為無聊才去逛市場；果然沒白去啊，看見了那麼驚心動魄的一幕。要不我們現在去給你買件衣服。
我說：不用，賣首飾要緊。
朱莎柔說：要緊個屁，我能養活你！我們先去買衣服，順帶著買牙刷，再順帶著去人多的地方逛逛。我今天不想賣東西，一件首飾也不想賣出去。
我提議買件西裝，以後跟朱莎柔一起出去也給她漲面子。她說不要，她很討厭西裝，明明不帥，卻還要穿出來假裝一本正經。我也是這麼覺得，特別是那種特大號胖子，娘的那西裝的一個褲腿都能改成裙子，看著就讓人噁心。不過那些胖子就算了，穿什麼都會覺得讓人噁心。而我則不同，我一瘦高的帥小夥子，還是買一身休閒衣服比較好。我換了身新衣服，朱莎柔說我其實挺帥的，我當然知道，我年輕時候的那個帥啊！現在想起來依舊自豪。
我對朱莎柔說：這些錢你都記著，我將來有錢了還你。
朱莎柔說：我知道，你必須還我。
我說：所以這身衣服是我管你借錢買的，不是你給我買的。
朱莎柔說：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把新衣服換上，我帶你去一個很遠的地方看風景。
我問：有多遠？
朱莎柔說：很遠。你太沒情調了，你應該問看什麼風景。我們要回去騎腳踏車，你載著我，我摟著你的腰，你想想，多浪漫啊！
我說：我們不是情侶。
朱莎柔說：沒關係，依然很浪漫。
我騎腳踏車載著朱莎柔，由她指路。她說要出縣城，我要她出了縣城再摟我的腰。那時候我還沒聽過鄧麗君的甜蜜蜜，也沒看過甜蜜蜜的那部電影。後來我看了甜蜜蜜電影，再聽著甜蜜蜜的歌，回憶我當時騎腳踏車載著朱莎柔的情景，覺得那首歌唱得真好：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你的笑容如花兒開在春風裡……
以前我唱這首歌比現在好聽的多。
我騎腳踏車出了城，朱莎柔摟著我的腰。她指著路，我騎了很遠也不覺得累。那時微風迷醉，空氣中瀰漫著青春的香氣，土地很陡，時不時顛簸一下，朱莎柔則會把我摟得更緊一些。我笑得比微風還燦爛，因為我騎車載著一既漂亮又有錢的姑娘啊！她放在現在就是傳說中的白富美。你說我能不高興嗎？我很高興，朱莎柔也哼著小曲，她說：那個美麗的地方是我自己找到的秘密之地，我從沒帶男人去過，更沒坐著男人的車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