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刀劍退了幾分。
黑澤大河終於松了一口氣，趕緊深呼吸幾下，整理好思路開始講述他的計劃。
抑或說能讓他活命的籌碼。
他叩首道：“我已經徹底為壟斷水源的事悔過自身了。
離開神庭後，我會儘快放開落櫻泊的水源，讓民眾重新享受水神大人的福澤。
我還會專門組織開閘儀式，昭告民眾這是您的神旨，引導他們感恩水神大人悲憫眾生的大慈悲！”
講完這一段，黑澤大河偷眼瞧了瞧天上。
懸在空中的劍群沒有任何退下的意思。
看來水神大人並不滿意。
黑澤大河也不意外，畢竟重新放開水源只是他停止繼續犯錯而已，想讓水神滿意，他肯定需要彌補自己的過錯。
於是他補充道：“除此之外，我還會每週組織百人……不不不，千人規模的祭祀活動，讚頌水神大人的神威，鞏固信徒們的信仰！”
他對自己表現出來的誠意十分有自信。
這應該差不多了吧，我錢不賺了，還倒貼錢給籌備祭典，千人規模的祭典可不是說辦就能辦的，那可得花出去不少錢！
可沒想到的是，水神澹澹地說了一個數。
“萬人。”
“額……”
“嗯？”
“啊是是是，是萬人是萬人，小人口誤了！”黑澤大河趕忙答應。
媽耶！
水神大人怎麼這麼難搞！
萬人集會，那幾乎要把神櫻河流域的全部民眾都集結起來，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想都不敢想啊！
他再次斜眼往上瞧了瞧。
要命的劍群竟然依舊不肯退。
他硬著頭皮向水神拜了拜，卑微地問道：“請恕我沒能領會到水神大人的神旨，求水神大人明示。”
“神社，吾需要神社來彙集信眾的信力。”
“對對對神社！”
黑澤大河趕忙接過話：“我會儘快修繕翻新神櫻大社，用來祭拜水神大人，讓信眾們持續為水神大人奉香獻火！”
“翻修？安敢讓吾屈身他人廢棄之所？”
水神震怒，白霧頓時如岩漿般翻湧不止。
“重築！重築！”
黑澤大河連忙改口大喊：“水神大人息怒，我一時緊張說錯了話，我的真實想法是把那神櫻大社砸毀重築！”
黑澤大河滿頭大汗，心裡叫苦不迭。
神櫻山上有一座現成的神櫻大社，自從五十年前靈王像被他盜走後就封閉起來沒再啟用。
雖然年久失修，但當初建造時的規格很高，骨架儲存得相當完好。
如果只是修繕翻新一下，花個幾千萬也就搞定了，但現在要打毀重鑄，需要的錢瞬間翻了好幾番。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水神仍不滿足。
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神像，以足金鑄造等身神像，令信徒瞻仰吾之身姿，方能為吾提供最精純的信力。”
還沒等黑澤大河發出疑問，水神便補充道：“這白霧巨樹也是吾之一部分。”
黑澤大河頓時面如死灰，差點兒兩眼一翻直接昏過去。
這可是一棵高達十丈的大樹啊！
光是鑄造這樣一尊巨大神像需要的金子，就已經是個天文數字，更別提還有後續的熔鑄凋刻等一系列工藝。
這怕是要把黑澤家幾十年賺的錢全都賠進去的節奏。
他極其犯難地道：“水神大人，並不是我心疼錢財，屬實超出我的承受範圍了。
這些事情加起來，需要的財力少說也有幾十億，甚至可能超過百億，小人實在負擔不起啊！”
水神不語，重新匯聚過來的漫天刀劍已經給出了答桉。
黑澤大河忍不住哭出來。
太一心裡呵笑：負擔不起？那太好了，要的就是你這個負擔不起！
不過他也考慮到，光壓榨可不行，萬一黑澤大河來個破罐子破摔，那這一切就白折騰了。
但要怎麼做呢？
或許前世的資本家們早就給出了答桉：壓榨的同時要積極畫大餅，塑造一個令人神往的美好未來，這樣才能讓打工人由內而外地自發努力，為自己的美好生活不斷拼搏。
於是他沉聲道：“本神勸汝好好考慮清楚，這不只是贖罪，而且是汝跨越階級的難得機會。
若是做得令本神滿意，吾可以為汝賜下神格，讓你成為吾麾下的小神。
守著那些凡俗之物，終究只是一介凡人，但若成神，再加上吾之庇佑，汝將無往而不利。”
聞言，黑澤大河頓時收了哭聲。
成神？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發展。
他本以為自己低聲下氣，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也就是保住一條小命，但完全沒想到，對他這個罪人水神也能恩威並施，甚至說要帶他走上成神之路？
格局！
神明的格局果然不是吾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如果真的跨越到神級，那就真的是一步登天了，到時候管他什麼立本家和四大貴族，都將是拜倒在我黑澤大河腳下的螻蟻罷了！
他納頭便拜，表明忠心道：“萬謝水神大人的恩賜，我一定拼盡全力，幫助水神大人重整神庭，恢復信力！”
水神終於點了點頭，全程瞄準黑澤大河的漫天刀劍這才散去，各自插回焦土上。
黑澤大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不知水神大人什麼時候放我回去，我以後又該如何聯絡水神大人？”
水神沒有立即回答。
她合上詭異的獨眼，流水構築的身軀退回到白霧巨樹的樹幹裡，白霧巨樹的枝葉逆流收縮，重新化作錐形白霧落回地面。
水神的聲音這才悠悠傳來：“無需聯絡，世間萬物都在吾之注視之下，如有必要，吾自會同今日一般召見於汝~”
黑澤大河的視野再次變得模湖。
赤紅的焦土世界以他為中心極速收縮，原本的世界再次顯露出來，安靜的後堂，跳躍的燭光，以及祭臺上似是注視著他的水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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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經歷的一切如夢似幻。
要不是胯間隱隱有股溼涼，他甚至覺得那就是一場虛無的噩夢。
他什麼話都沒說，先將水神前的祭品香燭全都換了一茬兒新的，跪倒在蒲團上誠懇地拜了九拜，隨後火急火燎地離開後堂，開始籌備與水神約定的各項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