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易中海走進李衛國家的時候，李衛國和雨水正在屋裡忙活著今天的晚飯。
看著忽然找上門來的易中海，以及他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不用他開口，李衛國心思一轉，大概就猜到了他的來意。
“一大爺，您這是有事兒？”
李衛國笑呵呵地招呼他進屋坐下，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呃...是有點事兒，呵呵...”
易中海尷尬地笑了笑，眼睛餘光瞄了一眼旁邊的雨水，嘴角動了動，又暫時按捺了下來。
雨水是個聰慧的丫頭，一看易中海臉上繃著的僵硬笑容，以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有什麼事情不方便當著她的面說。
於是也沒讓他為難，微微一笑，便轉過頭來朝李衛國道：“衛國哥，家裡好像沒有醬油了，我出去買一下哈。”
李衛國寵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笑道：“嗯，去吧。”
雨水這一走，易中海明顯就松了一口氣，沉吟了幾秒後，才訕訕地開口道：“衛國啊，今天我讓傻柱去醫院接秦淮茹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衛國揮手就打斷了他，然後掏出兜裡的香菸，隨手分了他一支，緩緩說道：“一大爺，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只要下次不要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即可。”
“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為自己謀劃未來無可厚非，這老話不都說了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連自己都不考慮的人，活該他死球，您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易中海雙手接過香菸，身形僵了一下，這話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很明顯的李衛國就是在敲打他損人利己不幹人事，但是他也沒法辯駁，只好尷尬地點了點頭，跟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地接受批評。
見敲打得差不多了，李衛國也不想過分為難他，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沒有希望、沒有依靠的普通人而已。
隨手劃了根火柴，點起香菸，深吸了一口，李衛國接著道：“行了，一大爺，您也不用想那些有的沒的，只要您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也沒誰吃飽了撐的跟您過不去，人生短短幾十年，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費那功夫折騰幹啥，您說是吧？”
得到李衛國準確的答覆，易中海心裡頓時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附和，只要不折騰他就好，什麼都好說。
他也不是傻柱那種頭鐵的莽貨，明知事不可為還要頭鐵上去莽一莽，實力懸殊的情況下，認錯服軟也不丟人。
事情說開，現場氣氛為之一松，沒再那麼壓抑。
易中海斟酌了一下，感覺差不多了，於是又試探性地開口道：“衛國啊，一大爺也知道這回是鬼迷心竅做錯了事，我以後一定認真檢討改正，你看這領養的事情畢竟關係到我和你一大媽的後半輩子，咱能不能......”
李衛國眉頭一挑，很明顯的聽出了他對領養的抵觸情緒，還想藉著服軟求饒再掙扎一回。
不過事情都到這一步了，李衛國可不管他有什麼顧慮，這火箭都點著了，哪是你說想停就能停的。
現在就算李衛國樂意，人家王主任和趙國兵都一定不樂意。
每多安置一個孩子，那就多一份政績，現在王主任和趙國兵好不容易才逮著一個大冤種，哪裡會放過你，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李衛國沒有說話，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直到盯得易中海如芒在背，坐立不安後，才緩緩開口道：
“一大爺，領養的事情既然定下了，那就改不了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現如今孤寡孩童的安置問題是街道和區正府重點抓的工作，誰湖弄就敲打誰，毫不留情！”
“今天街道的幹部趙國兵您看見了吧？人家二十出頭馬上就要升副科了，就等著出點成績好升職呢，您這會兒要是給人家出么蛾子，壞了人家的前程，您猜人家會怎麼關照您？”
“人家親爹是東直門糧所所長，老丈人是交道口街道主任，您如果不甘心的話，可以找關係去試試，看看能不能改變什麼。”
聽到這個，易中海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可不是傻柱那種沒心沒肺的二愣子，廝混了大半生，他太明白這種背景的人有多大的社會能量了。
旁的不好說，但是料理他一個普通人，那是再簡單不過了，人家都不需要親自出手的，有的是人願意代勞。
想到這裡，易中海訕訕地笑了笑，也不提什麼能不能了，連忙改口道：“那不能，那不能，呵呵...我明天就請假和你一大媽去看看，一定支撐咱街道的工作...”
見他如此上道，李衛國笑了笑，也顏悅色了起來：“誒，一大爺，這就對了嘛，這領養孩子於公於私這都是件大好事，孩子只要好好培養，未來您和一大媽一定會有保障，這世界哪有那麼多白眼狼，您這是純屬瞎操心。”
易中海尷尬的笑了笑，還能說什麼呢，胳膊擰不過大腿，是怎麼樣就怎麼樣了，只希望真如他所言吧。
事情塵埃落定，易中海也確認了李衛國的態度，閒聊了幾句之後，很快就走了。
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提了個小要求，就是希望李衛國明天能請個假，和他們夫婦倆一起去一趟街道。
估摸著是擔心街道辦趙國兵那邊又給他使絆子，給他安排一些歪瓜裂棗，非得要拉上李衛國才放心。
李衛國一聽，也無所謂，不跟他走一趟，這老貨估計晚上回去都睡不著，於是索性也就答應了他。
......
中院，西廂房，賈家。
此時賈家一家子正圍坐在餐桌前吃著晚飯。
晚餐很簡單，一盤燉白菜，一碟鹹菜疙瘩，主食是棒子麵湖湖，另外還有一兩炒黃豆。
今天是秦淮茹從醫院回家坐月子的日子，所以賈張氏也是難得奢侈了一回，專門給秦淮茹炒了一兩黃豆，給她補補奶水。
餐桌上，賈張氏和棒梗埋頭吃著飯，小當也有三歲了，能夠自己吃，自己拿著一個勺子邊吃邊玩兒，不停地扒拉著棒子麵湖湖。
而秦淮茹則是抱著出生不久的小槐花在旁邊一勺一勺地給她喂牛奶。
喂得差不多了，將小槐花安頓在炕上休息，秦淮茹這才端起碗快上桌吃飯。
上了桌，一想起剛剛大會上發生的事情，秦淮茹不禁好奇地問道：“媽，剛剛開大會大家都攛掇著一大爺去領養孩子，一大爺明顯不願意，您怎麼不開口幫他說兩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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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張氏聽到她的問話，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幫他說兩句？我咋幫啊？你沒看見今天八仙桌那兒坐著的街道趙幹部和居委會王主任他們一大幫人嗎？人家今天弄的這一出明顯就是衝著一大爺去的。”
“我又不發瘋，跑去攪和人家上級領導的事情，回頭可不得被王主任惦記死？”
說罷，賈張氏搖了搖頭，忌諱莫深，自己幾斤幾兩她還是拎得清的。
而且王主任鐵娘子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那可真是實打實打出來的。
當年三槍就幹廢了一個特務，後來街道壘高爐大鍊鋼，各家各戶都要捐一定量的廢鐵，有人抗拒不交，那更是直接提著槍上門要的，一點情面都不講，她到現在都歷歷在目。
在王主任面前當出頭鳥，那真跟找死沒區別。
秦淮茹理解地點了點頭，不過轉瞬一想，她的臉上又掛上了一絲憂愁：“媽，您之前一直說咱家以後還得靠一大爺多幫襯著，這一大爺一旦有了孩子，恐怕也顧不上我們了吧？”
以前她男人還在世的時候，她們賈家就是靠著一大爺的幫襯才能日子越過越紅火，如今家裡頂樑柱已經沒了，收入也驟減，這要是再離了一大爺的幫襯，她們賈家孤兒寡母的，秦淮茹不知道她們一家的日子能不能過得下去。
“這...”賈張氏啞然。
聽秦淮茹這麼一說，她這時想起了事情的嚴重性。
以前有她兒子在，易中海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兒子身上，所以一直對她們家關照有加，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如今她兒子已經沒了，要是讓易中海再領養了孩子，那她們賈家就再沒了價值，以後再想要人家出手幫襯可就難了。
一時間賈張氏就覺得飯菜不香了，沒了吃飯的胃口。
可這又能怎麼辦呢？
去攪和人家領養的事情？
給她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
秦淮茹見賈張氏沉默著不說話，無奈安慰道：“唉，算了，媽，人終究還是得靠自己，既然一大爺指望不上了，咱就自己想辦法吧，等我接班頂崗了，家裡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賈張氏冷哼了一聲，嗤之以鼻道：“你說得倒是輕巧，東旭這是剛走，你還沒體會到孤兒寡母的艱辛，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一個寡婦想要養活一家子得有多難了！你以為接班頂崗了就會輕鬆了嗎，哼...天真！”
自從他兒子頂門立戶娶了媳婦兒以後，她被兒子供養得很好，都快忘了以前丈夫死的時候自己拉扯孩子的那段艱苦歲月了，這勐然間突然回想起來，那都是她不願意再經歷的苦難，所以對於秦淮茹樂觀的想法，她是一點都不認同。
不過暫時她也沒什麼好辦法，沉默了片刻，最終也只能嘆氣道：“唉...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太多也沒用，你剛從醫院回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吧。”
“嗯，我知道了。”秦淮茹頷首應道。
談論完畢，婆媳倆無話，繼續低頭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