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週六，也是學生放假的日子。
初高中的學生，尤其男生，正處在渴望表現的時期。
這天晚上，劉平剛開場講了幾句，底下馬上就有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嚷嚷道：“嗨，我還以為什麼呢？一氧化炭中毒，我們老師早就講過了。”
劉平早過了這個時期，這種場面對他也完全是小意思，他就微笑道：“這位同學，你要願意聽就認真聽，不要打擾別人，要是覺得比我講得好，也可以讓來講。”
“再一個，你如果能夠明明白白的把煤氣中毒的問題講清楚，我還會給你六毛錢。”
今天王主任也在，她一聽劉平刻意提到“六毛錢”，馬上就明白他是把今天的工資給對方。
“這小子！”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劉平準備得是多麼充分，根本不相信對方一個高中生能講得比他還好，但同時也知道，對方這個年紀根本受不得激，尤其在父老鄉親和同學朋友面前。
果然，對方聽完劉平的話，直接就站了起來：“好，我講就我講。”
正如王主任猜測的那樣，那個男生也就是知道個化學式，勉強能講明白煤氣中毒的原理，再詳細的就不知道了。
而且，儘管他面對的是熟悉的鄰居，但站在他們面前講話卻是另外一回事，只是說了幾句話，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
有了這個小插曲，倒是對後面的講解有所幫助，於是第三場安全宣傳也順利完成了。
不過，劉平卻有些失望：這三天，他每次都先亮自己的醫生證，除了第一天恰逢其會，小小露了一手，後面卻一直沒有人找他看病。
他知道，才過去三天就想這個問題是有些太著急了。
但是，他也明白，之所以沒人請他看病，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年齡太小。
也就是說，他如果仍然按現在的方式一天天講下去，恐怕結果也未必會好多少——他總不能把希望寄託在類似小蓮兒這樣的偶然事件上吧？
婁曉娥出於女人的心思細膩，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她不由輕聲問道：“平安，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有些不高興啊？”
劉平的心思也沒法跟她說，就笑道：“沒有啊，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婁曉娥眼睛在路燈下熠熠生光：“想什麼呢？哦，我知道了，你可是看上哪個女孩子了？我猜一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坐在左邊細高個的那個吧？那個小姑娘長相清秀，人也文文靜靜的，一看就是能陪你過日子的好姑娘。”
劉平無奈的道：“你少跟孫姨她們混，這才兩天就學壞了。”
婁曉娥挺了挺好看的下巴，嗔道：“什麼呀！你才多大，還說起我來了！”
劉平順口道：“你現在知道我年齡不大了，那怎麼還想著給我介紹物件？”
婁曉娥語氣輕快的道：“這兩件事不矛盾啊——你可以找一個先處著嘛！”
劉平和她說著話，心裡還在盤算有什麼辦法能快速開啟他的“醫生之路”，但一時間根本沒有頭緒，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拉倒吧，我現在忙得很，可沒有心情哄那些小丫頭片子。”
婁曉娥一怔，感覺他明明正是青春年少，說話偏偏透著老氣，忍不住感到好笑，又覺得他十分可愛，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又莫名的很是開心。
“你啊！哪有你這樣說話的？你對人家好，人家才能喜歡你嘛……”
“也是，你這麼優秀，應該是小姑娘倒追你才對。”
劉平笑了笑，穿越後他確實從來沒有為找對象發過愁，不說別的，僅憑他現在的條件，有臺收音機，有自己的房子，硬體上基本就足夠了。
婁曉娥見他不像昨天那麼愛說話了，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平安，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劉平自然是不累的，但她卻以為發現了真相，忍不住心疼起來：“那你靠在我背上歇一會兒吧。”
說著話她把背往他靠了靠。
劉平頭頂在她纖細的背上，嗅著衣服上肥皂的味道，有些煩亂的心情也像是被清水洗過一般，變得一清。
婁曉娥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感覺到他安靜下來，也就把話收了回去，只是穩穩的騎著腳踏車，儘量不打擾到他。
於是，在這份安靜當中，耳中聽著齒輪咬合鏈條和腳踏車輪胎轉動的聲音，劉平儘管還是沒有頭緒，心卻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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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曉娥感受著後背上重量，看著安靜的街道，感覺兩人又親近了幾分，夜風都似乎溫柔了起來。
不知不覺音，四合院又出現在了眼前，但她不像昨天那樣覺得有什麼遺憾了。
而且，回到家，躺在床上，她也是頭一次那麼輕柔的、整個人像是一片羽毛般睡了過去。
劉平同樣睡得不錯。
不過，一大媽卻覺得他連著三天回家這麼晚，想讓他多睡會兒，見她剛起床，就把他“吵醒”了，很是心疼。
於是她一邊勸他再睡會兒，一邊又對易中海道：“老曹什麼時候搬他兒子那去？”
今天要請院裡的人吃飯，加上前天家裡又買了收音機，易中海早就盼著了，而且一會兒還得和傻柱去買菜，他起得也比往常早。
“老曹啊。按道理是過年才搬，不過他明年開工就退休，一般來說廠裡不會那麼不近人情，退休前一個月就是走個形式，不會再給他安排什麼活了，加上又是過年，可能會提前個幾天。”
一大媽見劉平執意要起，就一邊幫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一邊說道：“你找機會問問他吧，看能提前幾天。你看平安晚上給人講課那麼辛苦，他一個人住就不會被吵醒了……”
劉平好笑的道：“哎呀，乾媽，我本來就要醒了，哪裡是您吵的？再說了，我一大小夥子，躺在床上睡懶覺不叫人笑話啊。”
一大媽見他精神頭很足，臉色也紅潤，就親自給他擠上牙膏，道：“去刷牙吧，一會兒我給你燒疙瘩湯喝——中午吃大菜，早上就少吃一點吧。”
王主任也知道今天他們要請全院吃飯，加上上班的工人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所以今天雖然安排了安全宣傳，但放在了下午和晚上，一共兩場。
四合院裡的眾人也都在等著這一天，剛吃過早飯，三大媽就帶著前院的媳婦們來幫忙和麵了。
今天畢竟是慶祝劉平的“雙喜臨門”，所以，一大媽又專程去後院請了二大媽，把她和聾老太太等人也請了過來。
最後來的是秦淮茹。
她也很無奈，前幾天賈張氏那麼早催她起來做飯，但今天她想早起做完飯去幫忙，賈張氏卻訓斥她，不讓她打擾賈東旭休息。
她其實知道那只是藉口，但她反抗不了賈張氏，只能聽她的。
既然反抗不了，賈張氏也不會聽她的，她乾脆什麼也不說，賈張氏吩咐什麼她再做什麼。
她這樣做，賈張氏一開始還比較滿意，但在二大媽過來後，她都都噥噥的罵了一氣，都是諸如“不知尊重”、“沒心眼沒肺”、“養了個白眼狼”之類的車軲轆話，見秦淮茹像根木頭一樣不動彈，她反而不知道該怎樣做了。
不過，今天易中海請全院吃飯，有肉，她肯定是要去吃的！
這是在全院大會上定下的事，不讓她吃，不管是什麼理由，她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但是，這一週發生了太多的事，全是得罪易中海一家的，如果她們家都不去幫忙做飯，又沒有出米麵，會不會不讓她們去？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不會為這種事擔心，但現在院裡的人好像都站到了劉平那一邊，她也不能確定了……
偏偏這會兒秦淮茹不主動了，她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就僵在了那裡。
好在賈東旭也想著吃肉，看秦淮茹不動彈，就沉著臉呵斥道：“你還坐著幹什麼？去幫忙啊，一會兒還吃不吃飯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賈張氏，見她只是冷哼一聲，沒有說別的，就答應道：“好。我洗完咱家的碗就去。”
賈東旭不耐煩的道：“晚上再洗。你快去幫忙吧。”
賈張氏這時也冷著臉道：“快去吧。”
秦淮茹趕緊起身，低著頭走出了房間。
走出房間，陽光灑在身上，她心情突然好了許多。
尤其又一眼看到穿得立整的劉平在人群中跑來跑去的忙活著，那份精神抖擻、幹淨利索，看著就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嘆青春的美好。
她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服，邁步走了過去，然後順手將他手裡端著的半盆粉絲接了過來：“這不是你們爺們幹的活，我來吧。”
劉平見她抓得緊，這麼多人也不好和她爭搶，就笑著松了開手：“行，那就麻煩嫂子了。”
秦淮茹見他對她的態度好像和原來一樣，她大松了一口氣，心情更好了。
這兩天她一直想和他說話，卻沒有機會，現在明顯可以聊幾句，但她剛要開口，就見到婁曉娥提著一隻木盒走了過來：“平安，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劉平沒有伸手去接：“就是大家一起樂呵樂呵，哪用這麼正式？”
婁曉娥含笑道：“你拿著吧，我已經跟一大媽說過了。”
劉平詫異了一下，他不記得一大媽跟他說過這事兒。
婁曉娥緊接著又解釋道：“就是一雙鞋。你現在上班，晚上給他們講課，比工人還辛苦，沒有雙合腳的鞋怎麼能行？”
秦淮茹看著她們，想到賈張氏連糧食都不讓出，心裡一陣發酸，就趕忙開口道：“曉娥誠心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又拉住婁曉娥的手道：“走吧，你既然來了，就一起幫忙吧。”
最後再次轉向劉平：“你要閒著沒事，不如看一下院裡這些孩子，要是撞到灶上，燒著燙著就不好了。”
劉平見院子裡人很多，不想推來讓去的讓大家看笑話，反正禮物要是不合適，回頭還能退回去，於是就把盒子接了過來：“行，先放我那兒吧。”
但是，對於看孩子，他可沒有那麼大的耐心。
想了想，他就把閻解成叫過來，把放收音機的櫃子挪到了窗戶邊上，擔心小孩子們跑來跑去會撞倒摔壞了它，就仍然在屋裡，但卻可以給院裡的人放收音機聽了。
收音機一開啟就聽到一個女聲唱道：
“走一道嶺來翻一道溝
山水山水依舊氣爽風柔
東山頭牛羊哞咩亂叫
挪一步挪一步我心裡頭
添一層愁。”
正是今年剛錄製的豫劇《朝陽溝》銀環的唱段。
相對於京劇，豫劇唱詞更加生活化，也就更容易聽懂，而且這一段反應銀環心態轉變的唱詞在一眾合聲的配合下也格外悅耳。
他一開啟收音機，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轉頭看了過來。
畢竟是院裡第一臺收音機，雖然只能聽音，但院裡跑來跑去的孩子們也都聚攏到近前，聚精會神的看著。
秦淮茹看到包括棒梗在內的小孩子都不到處跑了，全仰著頭向上看，根本不用擔心他們被大人磕到碰到，心裡也少了一份牽掛。
然後她看向一大媽和二大媽，笑道：“平安就是聰明。”
二大媽在場，一大媽儘管心裡對劉平滿意，也不大好多說什麼。
倒是三大媽，她忍不住說道：“得用不少電吧？”
一大媽笑道：“也就今天高興，大家也都在，平時可不敢這麼開。”
二大媽瞥了三大媽一眼，想說她多管閒事，白聽還不好？
而且，她還想借這個話頭提一提兩家共享收音機的事。
不過，劉海中既然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劉平又是說得賈張氏都不敢撒潑的脾氣，她擔心一個不好反而弄巧成拙，也就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今天電臺可能是豫劇專場，播放完了《朝陽溝》，接著又放了《打金枝》。
朝陽溝是從一半聽的，院裡絕大多數人只是聽個熱鬧，但《打金枝》從頭開始聽，完整的故事，加上馬派創始人馬金鳳的演繹，大家聽得很是過癮。
如此，聽著戲，吃著有肉的菜，沒人搗亂，這個週末過得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