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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登州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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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信見孫立在他前方幾步外的地上掙扎,以為是個殺他的好機會,便拖著喪門劍搖搖晃晃走過去,想要劈了孫立。

誰知剛走到跟前,孫立也竭力站了起來,渾身掛滿了壓折的斷箭,像只豪豬一樣,原地轉著尋找武器。

他見自己的鞭槍甩的太遠,來不及去取,身邊又沒有其他武器,便急中生智的拔下身上的幾支箭,分別握在兩隻手裡迎戰。

黃信見他沒武器,心中大喜,掄劍來砍他,無奈背上太疼,這一劍揮的力道不大,被孫立俯身躲過。孫立抓住機會想要反擊,卻也渾身劇痛,行動笨拙,無法攻擊到黃信,被黃信佔著武器優勢壓著打。

以孫立的武藝,就算拿著幾支箭也能打過黃信,可他身上中的箭太多,雖然都被盔甲擋住沒有一支能重傷到他,但也被扎出了很多小傷口。

特別是落馬時壓到了箭上,讓箭頭更加深入到體內,使他受了不輕的傷,傷勢要比黃信嚴重很多。因為受傷和武器的劣勢,他只能和這個武藝不如他甚多的賊首勉強打成平手。

二人打了幾個回合,孫立身上創口太多,失血過多,漸漸不敵。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重影,自思再打下去怕要被斬掉腦袋了。便扔了箭,一把抱住黃信,二人一起倒地。

黃信被他拖到在地,手裡的劍又太長,貼身搏鬥時非常礙事,被空手的孫立幾拳打的鼻血長流。他只好扔了劍,也揪住孫立揮拳亂砸。

在雙方上千士卒的圍觀之下,兩位受傷的頭目就如鄉下蠢夫一般滿地亂滾著鬥毆。二人渾身都沾滿了泥土,灰頭土臉,鼻青臉腫,髮髻散亂,衣衫不整,形象十分不堪。

鬥不多時,孫立不敵,瞅著空子,趁他翻到上面的時候,猛地棄了黃信撒腿就往陣裡逃去。

黃信一個不小心,被他逃了,得意洋洋的爬了起來,對著孫立的背影吐了口唾沫,罵道:“你這廝有膽別逃。哼,總算知道本大王的厲害了吧!”

孫立邊跑邊罵:“啊呸,要不是爺爺被你的嘍囉用箭射了,你這種貨色,爺爺一個能打十個!”

黃信大怒,他平生最恨輸不起的無賴,抹了一把鼻血到臉上,一隻手指著官兵陣地,扭過頭去對著手下嘍囉吼道:“給我殺過去!殺光這些狗官兵!”

山賊們見自己大王得勝,雖然勝的狼狽不堪,但也士氣大振,發一聲喊,就衝殺過來。官兵那邊本就沒有戰心士氣,這下自己的主將又被人打的跟狗一樣逃了回來,誰還敢抵抗?也是一聲喊,轉身便走。

黃信上了馬,也不指揮老賊殺官兵,一心在人群中尋找孫立的蹤影。他高高在上,視野開闊,很快就在狹窄的山道上找到了混在潰兵中步行逃命的敵將。

“孫立哪裡逃?”黃信大喝一聲,便帶著一幫心腹,分開人群,直追孫立而去。

孫立聽到背後叫喊,扭頭一看,見黃信騎著馬追殺過來,心中叫苦不迭:“這番要死在賊人手中了!”

正在他以為自己要喪命的時候,忽見路邊林中衝出一支人馬來,高聲吶喊著直向賊兵殺去。這夥人中為首的幾個漢子兇猛無比,賊兵猝不及防,一時被殺的大敗。

黃信只見林中不斷竄出人來,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人,怕中了埋伏,自己手下又驚慌,便下令收兵。

回到漏斗口處,這裡有大股賊兵防守,黃信整好兵馬,又讓人過去探查情況。哨探過去不久即回,稟道:“前方官兵和那夥人馬已經逃出山路,正向登州城奔去。”

黃信疑道:“這夥人甚有戰力,為什麼不駐守要道,反而要逃回城去?”

那哨探道:“他們只有兩三百人而已,人數太少,自然守不住道路。”

“哎呀!”黃信痛苦的一摸額頭,拍著馬鞍大叫道:“中了孫立奸計也!”

“命令全軍速往登州城進發!”

……

卻說孫立被突然殺出的這夥人救下,正疑惑著他們是什麼身份時,便見賊兵已經被殺退,六七個頭目模樣的走到他跟前來拜見,為首的竟是一個肥壯的蠻婆娘!

孫立累的頭暈眼花,一時沒有認出這些人來,這時就聽那個婆娘開口叫道:“伯伯可好?”

孫立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只見這婆娘身上披著一副破舊的皮甲,頭上包著紅頭巾,手裡提著兩把血淋淋的尖刀,正關切的看著他。

“嬸子,怎麼是你?”孫立驚叫一聲。

這不是自己的弟媳顧氏,人稱顧大嫂的嗎?他們夫婦不是一直在東門十里牌安分守己的開酒店,怎麼突然就提著刀來殺人了?

這個形象轉變太大了,孫立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趕緊看了看其他人,別的四個都不認識,但是其中有兩個人卻再熟悉不過了。

一個瘦小俊俏的後生正是自己的妻弟樂和,另外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不就是自己的親兄弟孫新嗎?

“大哥沒事吧?”孫新笑道。

孫立長出了一口氣,果然是自己的兄弟夫婦帶人救的自己,他喘著氣問道:“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那顧大嫂道:“昨日樂和舅子慌慌張張的來找我夫妻,說伯伯你要在此阻敵,怕是勢單力孤難以取勝。我們便找了一些好漢來幫你,正好趕上伯伯危急之時。我們來晚了,若是早來一會,定要賊人好看,也不會讓哥哥遭此大敗。”

孫立心中大慰,想自己從小教授兄弟武藝,孫新武藝雖不甚高,但也能有五六個人近不得身的本事。而這個弟媳顧氏更是潑辣豪爽,敢作敢為。還有妻弟樂和,他們一聽到自己在此擊賊,便找人來幫助自己,這份情義著實讓人感嘆。

“多虧了二哥和嬸子及時救我,否則……唉!”孫立嘆了口氣,又問道:“這幾位是哪裡的好漢?”

顧大嫂指著一對面目有些相似的年輕漢子說道:“這兄弟兩個,一個叫做兩頭蛇解珍,一個叫做雙尾蠍解寶,是我的姑表兄弟。他們二人在登雲山裡做獵戶,皆有一身驚人的武藝,州里的獵戶們都讓他們第一。”

解珍、解寶兄弟向孫立施禮道:“哥哥好!”

孫立看過去,只見這兄弟倆都拿著鋼叉,那哥哥解珍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麵皮,腰細膀闊,手腳粗大,身後揹著一把硬弩。弟弟解寶也是七尺以上身材,圓臉黑膚,身上揹著弓,腰裡插著尖刀。

“好一對彪悍的兄弟!”孫立心中讚道,急忙還禮道:“多謝兩位兄弟救我。”

顧大嫂又介紹了另外兩個漢子,這二人是叔侄,那個年紀大的醜陋漢子名叫出林龍鄒淵,他的侄子是個腦後長著個大肉瘤的長大年輕人,叫做獨角龍鄒潤。

這叔侄倆原來是萊州人氏,二人皆好賭博,賭場揮霍錢財從不眨眼,支出太大無力應付,只好去登雲山落草做賊,聚眾打劫為生。

孫新五人欲助孫立,便糾集了店裡的五六個夥計並解家兄弟找來的十幾個獵戶。無奈人數還是太少,不抵什麼事,正好孫新與登雲山盜匪相熟,便去請他們相助。

鄒家賊眾聽到黃信賊軍來襲的訊息後,都興奮異常,他們都打算去投黃信,畢竟大家都是賊嘛!黃信做得這麼大事,整個登州都在他的淫`威之下顫抖,如此威風,他們都羨慕不已,當然想去投黃信了!

結果孫新過來施口舌,發現情勢不對後,便果斷假道:孫立和登州知州向他們保證,只要登雲山群匪能助官兵擊退黃信賊軍,不但能赦免他們的罪行,還可以招安他們,全夥加入軍籍,頭目委任官職。

被孫新這樣一騙,登雲山群匪又變了心思。投黃信固然能風光一時,可是最終結局必然是滅亡。另一方面既然官府許了他們可以當官兵,那自然是助孫立的好處更大!

唯一擔心的就是幫孫立打不過賊兵,會有被黃信賊殺死危險,那可就虧大了。

孫新道:“管他能不能擊退賊兵,只要你們出手幫了我大哥,然後再一直站在官府這邊,就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官府自然也不能失信。況且還有大哥為你們作保,他是知州大人親自委派的抗賊軍官,在登州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你們難道還信不過我和我大哥嗎?”

鄒淵二人被孫新說動,便帶著全夥兩百多山賊出山,到了山口處匯合了早已等在此地的顧大嫂一夥人。正聞孫立已經和賊兵交戰,便急忙趕來救援。

孫立聽到這二人竟然是在登雲山落草的鄒氏叔侄,眼角不禁一跳,心道:“我這幾個親戚怎麼和這些盜賊勾結到一起了?此事不知是福是禍啊!”

他忙和鄒淵、鄒潤施禮,二人還禮後便要問他招安的事情,孫新怕自己大哥露了餡,忙岔開話題道:“此地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脫離險境再聊吧。”

孫新欺騙登雲山盜賊的事情,顧大嫂幾人也不知道,這個婆娘揮著尖刀叫道:“怕他作甚?此地地勢狹窄,他們人多也使不上力氣,我等正好就在這裡殺賊!”

解珍解寶也跟著表姐叫道:“姐姐說的好,就這裡與山賊拼了!”

孫新心中叫苦,好在這時孫立開口道:“不行,賊人精悍能戰,比禁軍還厲害幾分,他們數量又多,武器又好。我手下的土兵都跑了,就靠你們這兩三百人,絕對擋不住他們的進攻。”

聽到賊人如此厲害,眾人都驚道:“那可如何是好?”

孫立略思量了一下說道:“如今之計,只能回城防守了。有了你們這些血性漢子相助,再召集潰散的土兵,發動全城百姓共同抗賊,應該能堅持幾日吧?”

鄒淵可不想進城去,一則他擔心會被官府失信幹掉,二來怕被黃信賊兵圍住城逃不出去。他想的就是在登雲山裡鑽來鑽去跟賊兵打游擊,他們一夥人熟悉登雲山的地理,這種戰法要安全許多。

鄒淵便猶豫道:“進城後恐怕會被萊州賊一口吃掉,想逃都逃不掉。反正登州城也守不住,不如就在城外伺機擊賊。”

孫立一心放在戰事上,沒猜到他的心思,說道:“只要能堅持兩日,援軍便能趕到。”

鄒潤跟自己叔叔的想法卻不一樣,他想著帶人去城裡擄掠呢!現在登州城裡空虛,沒有兵馬,要依仗他們的勢力。到了城裡以後,還不是想搶什麼就搶什麼,官府要靠他們守城,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如此能夠合法搶劫的好機會,哪個做賊的能拒絕這種誘惑呢?

鄒潤便支援孫立要去守城,登雲山群賊也都跟他一個想法,鄒淵無奈,正好同意進城。

眾人急忙離開山道往回趕,路上孫新悄悄把自己哄騙鄒淵叔侄事情對孫立說了,孫立的心頓時頭沉了下去。

“原來這幫盜賊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願意出手相救的,這可不好辦了!如果進了城得不到知州大人的承認,那就會發生大亂子!”

孫立看著這些滿臉興奮的像是要去城裡撿錢的登雲山賊,突然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風險:“這幫賊子進了城會不會失控大肆搶劫啊?如果那樣的話,跟黃信賊進城有什麼區別?而且還是自己引狼入室的!”

“他們到底靠不靠的住?萬一黃信賊打來,他們不但不抵抗,還趁機放賊入城該怎麼辦?”

他越想越擔心,有些後悔答應帶這幫盜賊入城。在心中衡量了一番利弊之後,他還是決定帶這些人入城。

若是不讓他們進城,那登州城肯定會失守。如果他們進城後既幹壞事又投了黃信賊,其實也沒什麼,因為這兩種選擇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賭一賭,賭登雲山賊進城後會幫他們守城,那登州城就有了守住的希望。只要能守住城,讓他們做點壞事也無妨,等到援軍到了,再跟他們秋後算賬就是了。

想明白之後,孫立便帶著眾人直到登州城下,潰逃的土兵已經逃進城將戰敗的訊息散佈了出去。此時全城都亂成了一團,都在大罵他孫立誤事,官員和百姓都拖家帶口的往城外逃難。

孫立一夥人強行擠進西城門,他立刻命令孫新、解珍二人和鄒潤帶著幾十人關上城門,上城牆防守。又囑咐孫新提防登雲山賊作亂,然後直去州衙找知州大人。

誰料到了州衙一看,裡面的官吏衙役早已作鳥獸散了,裡面一地雞毛。孫立找到個後廚燒火的老漢問清了邢用之已經往北門去了,便急忙帶人追了過去。

登州知州邢用之坐上早已準備好騾車,在一幫狗奴的開路下,剛剛在擁擠的街道上擠開一條通道,正準備快速離去,卻被孫立帶人攔住了。

孫立顧不上禮節揭開車窗簾,把自己的計劃對邢用之說了。邢用之對他失望之極,此刻又急著逃命,哪裡還管這事?

他見孫立纏住不放,會誤了自己逃命,便把官印從車窗裡扔了出去,說道:“好,我允了,你想怎麼辦就去辦吧!”

孫立撿起他扔出來的包裹,開啟一看,竟然是登州官府正印,一下驚呆了。

邢用之趁機奪路而走,留下一句話:“城裡一切都拜託孫提轄了!”

知州大人的車走了好遠,孫立還手捧著官印呆呆的看著,顧大嫂不耐叫道:“這怕死的狗官走就更好,我們正可以大施拳腳!時間緊急,伯伯你還楞什麼?”

孫立反應過來,既然知州大人如此信任他,把官印都託付給他,他孫立絕對不能辜負了大人的期望。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直奔州衙大堂,拿起紙筆開始寫命令。

先命人立刻去關閉並守住東南城門,只開北城門放百姓出城。又命人沿街鼓舞百姓士氣,拉青壯男人做壯丁。再派人守住府庫,取出武器錢糧來急用……

每一道命令寫完,孫立就把知州大印一蓋,然後命一小股人馬帶著公文去辦事。直寫了幾十命令,把廳裡絕大部分人都支了出去,最後只剩下樂和和五六個人還在。

孫立寫完這些命令之後,站起身來就要出門,忽然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暈倒在地上。

他妻弟樂和慌忙過去檢視,卻見他渾身是血。樂和本來還以為是殺敵濺上去的血,等解開他的盔甲一看,不由吸了一口涼氣,孫立渾竟然滿身箭瘡,遍體鱗傷!

“姐夫真是個剛強漢子,如此重的傷勢,還能一聲不吭的堅持到了現在!換做是我,恐怕一刻也忍受不了。”樂和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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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幾個手下把孫立抬到後院房中休息,又急急在城中抓了個沒來得及逃走的郎中來給孫立療傷。這郎中被孫立挺身而出堅守城池之舉所感動,盡心竭力為他診治。

所幸傷口雖多,卻都不重,只是失血過多才至昏迷。郎中上完藥後安慰焦急的樂和,樂和聽到姐夫無事,才放下心來。

孫立在昏迷之中,恍惚間似乎聽到有廝殺之聲,猛地驚醒,凝神細聽,果然喊殺之聲震天,忙大叫道:“這是什麼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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