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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孫立賺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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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知州邢用之正躊躇時,忽見屬下文武官員中站出一條大漢來,口裡叫著要擊破賊軍。

眾人一起看過去,只見這漢子八尺以上身材,淡黃麵皮,絡腮鬍須。身穿百花皂羅袍,外罩烏油熗金甲,腰懸一根虎眼竹節鋼鞭,端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

邢知州見到此人,頓時大喜,叫道:“有孫提轄出馬,吾心可安矣!”

原來此人名叫孫立,其武藝精強,兵法純熟,射得硬弓,騎得烈馬,又因擅使槍鞭,人皆呼為‘病尉遲’。

他乃是本州的兵馬提轄官。登州臨海,多海賊,孫立經常帶兵巡查海岸,海邊賊人見了,望風而降。還有幾番山中草寇臨城,也都被他帶兵殺散了。

如今登州有本事的軍官,只他一個,刑知州也深信重於他。平日他都在海邊當差,這幾日正好回城辦事。

邢用之見到孫立,剛剛喜悅起,卻突然又情緒低落下來,嘆口氣對孫立說道:“本官也知孫提轄勇猛,無奈城裡無兵,你的兵馬也還在數百裡之外巡海,遠水解不了近渴,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迎戰上萬賊兵吧?”

孫立傲然道:“彼賊眾人數雖多,卻是烏合之眾,屬下不才,願帶城中五百土兵出城迎敵!”

旁邊的屬官一聽大驚,都慌忙叫道:“萬萬不可!城裡就靠這五百土兵守城,依靠城防還有擊退賊兵的可能性,若是帶出去野戰,五百土兵焉能敵過上萬賊兵?”

孫立怒道:“上萬賊兵絕大多數都是被裹挾的百姓,能戰者不過千餘老賊而已。這些老賊也被梁山軍隊追的奔逃數百裡,倉皇逃命之下,哪裡還有戰力可言?”

他對邢用之一抱拳,奮然道:“大人,賊軍一路裹挾百姓而來,到登州城下時,數量可有數萬之多。若賊兵驅趕無辜攻城,他們不但不會損失老賊,還會打擊守城百姓士氣。賊兵會擄掠周邊村鎮,迫使更多百姓從賊,使賊勢越來越大,登州城絕對守不住。”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搶先在城西南三十裡外的登雲山狹窄道路上設定防線,在此堵住敵軍去路,然後設法將其擊敗。或者拖延時間,等到周邊支援官兵返回州城為止。”

邢用之和眾官聽了孫立的解釋,好半天都不說話,各自在心裡打各自的算盤。

登州城守不住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眾人要留土兵在城,不過是想讓這些土兵在城裡抵抗,為權貴們逃走斷後而已。既然這姓孫的想要帶兵去登雲山阻擊賊兵拖延時間,那樣更好。管他能不能得勝,只要給大家多爭取一點逃跑時間就成!

眾人皆做如此想,衡量好了利弊之後,便都贊同孫立的提議。邢用之自然也想明白了,孫立這個蠢貨的提議正好給了他棄城逃走的藉口。

將來朝廷問罪下來,他就可以說,他本來是想與城共存亡的,防守準備都做好了。誰想這個叫孫立的提轄官,竟然沒有請示過他,擅自把全城的兵馬都帶出去浪戰,結果被賊兵擊敗。

正是因為這個孫立的違命妄為,才導致所有兵馬損失殆盡,城裡一個兵都沒有,你讓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辦?於是我只好先離開險地,然後再想辦法收復城池。

“嗯,這個藉口棒極了!孫立真是個能替上司背黑鍋的好下屬啊!”

邢用之心中高興,便同意了孫立的意見。他下達了口頭命令,孫立可以調動城裡所有的兵馬,各衙門口必須要配合孫立行動,違者嚴辦!

孫立沒有得到正式的書面命令,但是他也沒有多想。因為此刻所有官吏都在場,都聽到了知州的命令,邢用之又催著立刻辦事,所以並不影響他辦事。

孫立沒猜到知州大人的小心思,作為一個經常廝殺的武人,他根本看不破這種讀書人才會玩的,上不得檯面的下作手段。

他得到了重用,面對強敵,不但不怕還興奮的不得了,出了州衙便急急去調動兵馬。

而那些官大人們,則急忙各回各家,通知家屬趕緊收拾東西出城躲避。他們自己還不能走,都準備好了快腳的車馬在城裡觀望,一隻眼看賊情,一隻眼盯著他們的知州大人,一旦發現形勢不妙,就立刻逃走。

……

卻說黃信賊兵,一路燒殺搶掠,把遇到的百姓全都抓了,然後像獵犬趕羊群一般驅離家園,浩浩蕩蕩直往登州城而來。等到了登州城西的登雲山下時,隊伍規模已經達到了近兩萬人!

“我這是在作孽啊!”看著前面扶老攜幼,嚎哭連天的無辜百姓被兇惡的老賊追打驅趕,黃信心中不由哀嘆。

雖然身為盜賊心為官兵,黃信不想做破壞之事,但是他得到了王英的指示,把登州鬧的越亂對梁山越有利。

為了能讓王英對他的表現滿意,是以雖然不忍心,也只能硬下心腸,把這個賊首的形象扮演的更加真實殘暴。

他們這只龐大又雜亂的隊伍分為四隊,最前面有一支五百人的老賊做前鋒,然後是一千老賊驅趕的兩萬人大隊,再後是黃信帶領的三百親信老賊做中軍,最後是三百老賊和上千百姓組成的輜重車隊。

隊伍的行進速度雖慢,但因為登州城離黃縣實在太近,數萬烏合之眾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登雲山腳下,過了這裡,登州城就近在眼前了。

他們現在正在透過一段平緩的山路,右側是山脈,左側則是陡峭的海岸,道路雖不寬闊,但卻平坦。

黑壓壓的人群緩慢移動著,忽然前方一陣喧譁,隊伍頓時停了下來。黃信煩躁的皺起眉頭喝道:“速去檢視前方出了何事?”

身邊的一個賊兵忙跑到前方探查,不一會便匆匆趕回來,氣喘吁吁的說道:“稟大王,前方有一支五百餘人的官兵攔路,我前鋒頭目與之鬥將,結果被連敵將連斬三人。官兵趁勢衝鋒,卻被我亂箭射了回去,現雙方正在對峙。”

“哦?登州官兵竟然有這樣的勇將,五百人馬就敢出城野戰?”黃信很感興趣摸了摸劍柄,微笑道:“這樣的好漢,我得去會會他。”

“走!”他一揮手,便帶著三百心腹老賊穿過人群,到了前方。

交戰之地是個漏斗形的地形,漏斗面比較寬廣,約有十丈步的寬度,適合展開兵馬戰鬥。漏斗口卻只有一丈來寬,那隊官兵便防守著漏斗口的狹小道路,而那個敵將則單人獨馬立在開闊處。

黃信見此人身材雄壯,氣魄剛猛,一看就是個武藝高強之人。他的目光又掃到此人身邊散落的三具屍體上,只見三人不是腦漿迸裂就是被捅個透明窟窿,而地上卻不見有雜亂混戰的馬蹄印,顯然是一招被斬落的。

“這三個頭目的手段都不弱,就這麼被輕鬆擊殺了嗎?”他心中不由發憷。

“這是個高手啊!”黃信心中暗驚,此人的武藝具體有多高,他看不出來,但是絕對比他高。

“呔,賊將可敢與我一戰!”那敵將見到黃信到來,看他像個人物,便大聲邀戰。黃信知道自己不如對方,他可不想上去送死。

只是他現在身處的山賊群體,最是看重個人武藝和面子,單挑這種事,作為有地位的山賊,絕不能退縮。你可以輸,可以死,但一定不能膽慫,否則就會被人看不起。

黃信作為首領,被人挑戰了卻不敢應戰,那他的威信就會大降,對這支賊軍的控制力也會減弱。

“罷了,爺就去過過場,隨便應付兩下就走。武藝比不上人家輸了,你們也無話可說。”形勢所迫,黃信不得不出陣應戰,一時山賊都看了過來。

“直娘賊,爺爺是你們的大王,卻要爺爺打頭陣,那還要你們這些嘍囉做什麼?”黃信看著身邊目光閃爍的手下賊眾,心中大罵,嘴裡卻高聲叫道:“敵將休得猖狂,爺爺黃信前來戰你!”

對面敵將正是孫立。

孫提轄信心滿滿的帶著五百土兵來此地阻擊賊兵。這種毫無組織的亂賊他見得多了,看著人數多的嚇人,其實不堪一擊,稍有不順,就會一潰千里,人數越多越容易崩潰。

他本以為只要給予賊軍前鋒迎頭痛擊,然後趁勢掩殺,就算他有兩萬多人,也會驚慌逃竄而去。

結果他成功的給了賊兵迎頭痛擊,接著就想發動他的第二步計劃,趁勢掩殺。可是,殘酷的現實卻又給了他迎頭痛擊。

原來他算錯了兩點,一是他帶來的這些土兵不是他本部精兵,膽小怯懦,面對黑壓壓的賊兵,根本就不敢趁勢掩殺。

等他斬殺了三員賊將,氣勢昂揚的大吼著衝向賊軍陣地時,這幫混蛋都縮在路口處,一個都沒有跟上來,只剩他一個形單影孤的衝了過去。

見到這一幕,孫立都快哭了:“幹你們老孃啊!你們這些不合格的龍套!”

可是他已經衝上去了,沒臉再縮回來,他還抱著一絲僥倖,希望自己氣勢洶洶的樣子能把對方嚇跑了。

這時另外一個算錯的地方顯露了出來,對面的這些賊兵並沒有驚慌而逃。他們的作戰經驗非常豐富,一個人都沒有慌張,很是淡定的一通箭就把他射了回去。

孫立這才明白過來,對方的實力很強悍,就算那些孬兵跟他一起衝過來,也別想打敗對方。

“連山賊的前方幾百人都戰勝不了,還想擊潰後邊的兩萬主力?”孫立的心都涼透了。

賊首黃信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軍官和山賊頭目,自然知道山賊的易潰的弱點。為了防備被敵人打敗前鋒順勢衝擊大隊主力,他放在最前面的賊兵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老賊。

這支賊兵前鋒雖然列陣而戰不怎麼樣,但個人武藝都不錯,還都是身經百戰的老賊,狡猾的很,絕不會被輕易唬走。孫立還當他們是普通賊兵,自然會遭到挫敗。

擊潰賊兵是沒有可能了,孫立打消了這個念頭,想著要儘量拖延時間。於是便強作鎮定的立馬於兩陣之間,希望透過鬥將來阻延賊軍前進。

沒想到這些窮兇極惡的賊兵還挺有骨氣,真的就安安分分的守在原地,等著己方派人來單挑。而且很幸運的,竟然把賊兵主帥黃信給引出來了!

見到黃信出馬,孫立心中狂喜,絕望之中上天給他送來了一線生機,要是能幹掉黃信,那他就鹹魚翻身了!

孫立怕自己表現的太過勇猛會把黃信嚇跑,便裝作很驚慌的樣子叫道:“你、你就是名震萊州,戲耍梁山猛將唐斌的鎮三山黃信?”

黃信見他聽到自己名號,立刻變成了這幅膽怯的樣子,很是無語:“原來我的名聲這樣大了。這廝也太孬種了吧,分明有一身好武藝,卻被敵人的虛名嚇到。”

“不過也好。他心中膽怯了,定然武藝大降,正好跟他過過手。”黃信思量定了,便跟孫立相反的越發做出勇猛的樣子,希望嚇住對手。

他低頭翻著白眼,用殺氣四溢的眼神瞪著孫立,面無表情的用閻王爺一般低沉的聲音說道:“你是何人?不想死就速速下馬投降!”

孫立看到他擺出了他一副市井流氓相互恐嚇的表情,差點笑噴出來。他忍著笑意,做出色厲內荏的樣子叫道:“我孫立就是死在你的手裡,也絕不會投降的!殺!”

孫立聲音顫抖著衝了過來,黃信見他嚇到這種程度,心中得意萬分。自己光憑名聲,就把一個高手嚇成這幅鳥樣子,這事情若傳揚開來,豈不成就一樁美談?

“哼,既然你想找死,我就送你一程!”黃信繼續嚇唬對手,揮著斬馬劍大大咧咧的打馬迎了過來。

孫立見他中計,心中暗自興奮。一定要趁著對手輕忽大意,一招幹掉他,否則交手之後被他看破計謀,這一番表演就白費了。

他雙手挺槍,右手卻移動到馬鞍旁的鋼鞭把手附近,隨時準備抽鞭打人。

兩馬相交,黃信立在馬上,雙手持劍,一劍對孫立腦袋直劈下來,孫立‘心驚膽戰’的用槍去格,這一槍格擋的綿軟無力。黃信感覺到對方的招式軟弱被動,不由大喜,這個孫立果然被自己嚇軟了。

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時候,二人的劍槍已經交鋒而過,兩個人身子挨近的時候,黃信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這是什麼?”黃信大駭,不假思索的往外側閃躲,被孫立一鞭砸到右側背上,直接掉落馬下。

雙方觀戰士兵都驚訝的張大了嘴,誰也沒想到龜孫樣的孫立會一招打敗魔王一般形象的黃信!這事態轉折的也太他娘的出人意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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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其實不是武藝的決鬥,而是演技的比拼。最終孫提轄技高一籌,以高超的演技擊敗強勁對手黃信,一舉奪得影帝稱號!

“哈哈哈,砸中賊首了!”孫立心中大笑不已,急忙拉轉馬頭過來殺黃信。

黃信中了他一鞭,卻沒有砸實,而是被他用鋼鞭尖端刮到了背上,沒有傷到骨頭內臟,只是皮肉傷而已。儘管這樣,他還是感到疼的厲害,估計背上都腫成駝峰了。

他也不是沒有受過傷,也不是受不得痛的人,可是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這樣劇烈的疼痛,疼的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嘶嘶嘶……疼死爺爺了!”黃信趴在地上吸著涼氣,眼淚都流下來了。

這時就聽後邊有賊大叫:“大王快跑,敵將殺過來了!”

黃信在地上扭頭一看,那個比他還會演戲的賊將已經迴轉過來,正殺氣騰騰的挺槍衝鋒過來,哪裡還有一點剛才的孬種樣子?

“我就賊`你娘了!”黃信心中哀嚎著,他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耍過?

忍著背上的劇痛拼命站了起來,再上馬已經來不及了,黃信看著衝到的敵人束手無策,只能向陣上求救:“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快來救本大王!”

陣上不乏他的死忠心腹,見到自己大王落馬也很心急,可是按照山賊的規矩,誰也不敢打擾大王的決鬥。聽到黃信的呼救,也都站在那裡急的直跳腳,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快給爺爺放箭射他!”黃信聲嘶力竭的叫著,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了。

群賊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拿起弓弩攢射孫立。

孫立剛才一心只顧著要殺黃信,先發出馬,沒有注意到二人交戰的地方正在賊人的弓箭射程之內。

此時二人交馬過後,他已經衝近了賊兵陣列,距離只有二十幾步。孫立剛剛拉轉馬頭,就被眾賊一通亂箭射來,他慌忙舞槍打箭,無奈背對賊眾,十分不方便,人馬不斷中箭。

此時他再也顧不上去追殺黃信了,能從這些老賊狠辣的箭雨之下逃得性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孫立和他倒黴的戰馬硬挺著衝出了十幾步,就變成了刺蝟樣子,還沒有衝到黃信跟前,便連人帶馬轟然砸倒在地上。孫立本人被摔出了幾丈遠,鐵槍、鋼鞭和頭盔也都飛到了一邊,樣子著實狼狽不堪。

戰局突然又扭轉了過來,連同黃信在內,所有在場之人,再一次被驚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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