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的夜晚,月光如流水般揮灑著,照耀在大路上,一點一點不易察覺的灰塵漂浮。
那仿若永恆的,從天際垂來的月光忽然如同燭火一般的跳動了一下,莫名的扭曲起來,原本空無一物的大道上,幾句碩大的屍體靜靜地躺著,如同一開始就存在一般。
上面坐著一些陰影般的人,在象身上不斷的遊走著,幾十個人抓住四周,慢慢地拖動著那巨大到恐怖的屍體。
整個事情有條不絮的進行著,雖然巨象的屍體移動的很緩慢,只是仔細想想那恐怖的質量的話就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大人,沒有那樣東西。”
一個暗影如同從黑夜中冒了出來,眼前的樹枝上,兩隻遮在黑袍裡的雙腿正在不斷搖晃著,那人嘴裡還不斷的哼著歌,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只是突然歌聲一斷猛地一斷,不知怎麼的,身體僵住了。
雙腿慢慢的收斂,手臂抱著腿,整個身體蜷縮在了一起,一動也不動了。
然而那暗影很恭敬,一直沒有抬起頭,只是卑微的,卑微的弓著腰。
“去找。”
暗影緩緩跪下,莊嚴的磕了一個頭。
轟隆隆……轟隆隆……
機器劇烈的運轉著,將炭火轉換,融化著碳鋼,火星不斷的迸濺,如同撞向海岸的潮汐,四周來來往往的工人都已經對景習以為常,看也不看一眼。
一個渾身籠罩在熱氣中的人在一架踩鋼器前奮力的工作著,身邊的人都光著膀子,露出健碩的上身,只有他穿著一身白布衫,很是顯眼。
巨大寬闊的架子起起落落,大概就這麼數十下後,一陣濃烈的熱氣沖天而起,瀰漫了整個礦窯,人們咳嗽著揮手,驅走煙霧,疲倦的聚到一起向外面走去。
上午的工作完成了,外面響起了聚餐的鐘聲。
守望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拿上了樸素的飯菜——這裡是沒有葷的,一切從簡。
守望找了個位置坐下,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小城,裡面有各種各樣的人們,有令人敬愛的,有令人討厭的,人們真實的活著,沒有虛假。
他沉默了,拿著筷子看著眼前的飯食。
緩緩的舉起了雙手。
虔誠的合十。
“願星光普照之處,一切皆是光明。”
他如是說道。
咔,一次性的筷子分成了兩半。
杜碩他們從食堂出來,正看到前方一個人影,下意識的招手熱情的喊道:“喲,守望!”
當然喊完他就後悔了,這個新來的員工在一個星期裡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過話。
但是守望轉頭了。
淡漠的眸子看向他,點了點頭,“你好。”
杜碩身體一震,靜靜地看著守望走遠了。
不知道怎麼的,他覺得這一去就是永別。
那背影看起來無比的孤獨。
愣愣的站了一會,杜碩忽然甩了甩腦袋,他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思想,還是去吃飯吧。
守望走進了窯洞,這裡他已經很熟悉了,裡面昏暗的光線並沒有造成阻礙,所有人都在吃飯,這裡空曠曠的,很安靜。
摸了摸礦爐,上面是厚厚的鐵鏽和焦黑的痕跡,這是整個礦窯的命脈,陳舊,但是厚重。
守望不禁有些感慨了,數日的時間到底是短還是長呢?
從一生來看自然很短。
從一分來看又變得很長。
對守望來說這是很珍貴的回憶啊……這幾天裡他找到了充實與快樂。
是的,哪怕只是做一個小小的踩爐工。
該說守望沒出息嗎?
可是他真的喜歡上這裡了。哪怕不會留一輩子,他也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喜歡上這裡了。
這又是一個回憶。
寂靜的礦爐中,沒有一絲的聲響,昏暗的光線晃動著,只有幾隻飛蛾在徒勞的撞擊著燈管。
礦窯的主人喝的有些半醉的回到了平日裡習慣坐的位置,今天中午和手下的那幫員工喝的有點兇,真是的,那幫混蛋兔崽子……
他忽然愣住了,看著桌上的東西,酒醒了大半。
眼前的小桌上是一個鼓鼓的錢袋,和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條。
伸出滿是刻痕的手拿起紙條,默默地將其開啟,這個粗狂的漢子看到上面的內容也不禁沉默了,身體如同木樁一般的一動不動。
“混蛋……東西……”
他咬著牙,眼眶有點紅,對著外面大吼,
“滾得越遠越好!去做你自己的事啊!老子可沒有工錢養活你!”
抽了抽鼻子,癱坐在了椅子上,在心裡默默地罵了自己一聲“傻帽”!
他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守望獨自一人的走在大路上,身後是無盡的空曠,身前也是無盡的空曠。
然而他卻不再感到孤獨了,反而前所未有的輕鬆。
現在去哪呢?
守望踏著輕快的步伐疾走著,臉上劃出了一抹笑。
忽然整個站住,他抬起頭,看向明朗的天空。
想回星城了。
可是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處理完,有紀、染血鐵軌裡的人、小島、黎許、以及……王族。
煩心事這麼多,他卻笑了,笑的無比開心。
今天的心情真好啊。
守望很奇怪,但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
既然高興,就不要再想這些煩心事了。
去找個地方睡一天吧……
守望悠哉悠哉地走了,罕見的哼起了歌曲,在這無邊而幽寂的曠野傳響。
……
在某一處簡陋的山村裡,村中唯一的酒樓中人來人往,所有人都一臉嚴肅,身上帶著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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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做好,一個中年男子站了起來,義憤填膺的揮了揮拳頭,“大家,難道我們還要讓王族再這樣肆意妄為下去嗎!!”
“這幫所謂的王族混蛋太過分了,完全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
眾人紛紛小聲議論著,帶著附和的聲音。
“確實,最近的稅收又增加了吧?”
“何止!聽說有些人已經開始逃荒了!只是現在這世道,能逃到哪裡去?”
“大勢已去啊,大勢已去。”一個老者嘆息著,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人類的時代,已經成為了過去。
“那你們甘心屈服嗎!”中年男子冷冷的問了一句。
酒館裡一窒,人們默默的站起來,眼中燃起了戰火!
他們聚集在這裡,本就是為了反抗!!
“戰!!”
眾人正準備仰天怒吼,突然門吱啦……一聲的開啟了,外面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衣袍的男子,胸口別著一朵白色的玫瑰,手指輕叩著門框,嘴裡輕聲的模仿著:“bingo~~~~bingo~~~~~~”
眾人臉色一變,張嘴就欲大罵,原本燃起的鬥志被這一打岔感覺就跟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難受。
白色男子恍若未覺,梳著一頭整齊的中分,走了兩步忽然跳起了舞蹈,身體急速的旋轉著,彷彿扭成了一朵正在盛開的鮮花,雙眼在半空中猛地一睜,疾走兩步單膝跪下!
“窸~~~~~~~~”一口深深的氣體吸入鼻中,頭向後仰,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
原來是個白痴!眾人的臉色緩和不少。
“我喜歡你們這裡的空氣。”白衣男子優雅的站了起來,如同沒有看到眼前的眾人,掏出手絹緩緩的擦了擦手,聲音溫和的讚歎,“乾淨、純粹,讓我想起了我的家鄉。”
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猙獰,對著眾人一笑,“和我的家鄉一樣,讓人……膩味!”
兩根手指緩緩舉起,並在了一起。
啪!一個清脆的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