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軀體掩蓋過石土,它在他面前停緩,低下頭,看著這個微不足道的生物。
“我要和你談談。”守望開口說道。
回應他的是一聲長遠的嘶鳴……
這行為看似很蠢。
一隻純黑的小點從一片紅褐的鱗甲下飛出,尖嘯著飛近,嗓音沙啞而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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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守望微微眯起了眼,不動聲色的看著。
烏鴉落到了他面前的一根樹枝上,那對閃著紅光的眼睛晃得守望有些眼花。
“人類,你要跟我談談?”烏鴉沙啞乾硬的說道,口吐人言,卻並不令守望吃驚。
原來你們還不能自己講話嗎?守望輕輕的笑了,很滿足。
這就夠了。
“那麼這樣的話,你們就還是下等種。”他微笑著說,“永遠都是。”
他這是在挑釁!?
挑釁的話語,毋庸置疑,簡直是瞬間引爆了它的火藥桶!
噗!
一隻粗大的觸鬚從守望腹部兇殘的穿透而出,看起來似乎很細可卻近乎貫穿了整個腹部。守望噴出了一大口血,點點的濺到了那無骨的軟肉上。
它搖擺著,表層居然裂開將鮮血吸了進去。似乎很滿足似的從守望的身體裡抽了出來。
守望居然不覺得痛,只是很累,累的他的雙眼越來越昏暗,眼前一黑,就這麼栽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那烏鴉嘎嘎的叫著,似在歡呼似在慶祝,帶起一連串的笑聲又飛回了蜈蚣的頭頂上。
蜈蚣立起前肢,整個上半身都挺立了起來,觸鬚向尖刀一般的前傾,試探性的向守望伸了過去。
那對大嘴緩緩裂開,滿是利牙的齒口準備將他吞噬進肚。
但是一道火紅的光擋住了它。
一隻幼小的狐狸,咧著還沒發育完全的乳齒,渾身火紅的毛髮迸張,齜牙咧嘴的恫嚇著它。
身子微微前傾,一副誓死搏殺的樣子。
它被弄笑了,渾身的鱗甲呼啦一下的張開,每一塊鱗甲下面居然都是一張滿是尖牙的嘴,發出空氣嗡鳴一樣的嘶笑!
“嘶嚇嚇嚇嚇嚇嚇嚇……”
小狐狸卻沒有絲毫的膽怯,越發兇狠的厲嘯著,聲音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兇狠,越發的空靈與恐怖,到最後竟吼地像是龍嘯與虎鳴,帶著血氣的聲音直上九霄!
蜈蚣被嚇住了,他呆澀的望著小狐狸,那一身的皮毛已經燒成了紫色,鮮豔的嚇人。
它渾身的鱗甲譁啦啦的顫動起來,迅速的收斂著,無數小口緊閉,擺動著身軀快速的游回了來時的山峰,鑽了進去就再也不肯出來了。
小狐狸不再嘯了,扭過身來舔了舔守望的臉,眼神真切的討好的啼叫著,像是在說:“主人,你快醒醒,看啊,我把壞人打跑了!”
可是守望沒有醒過來了。
也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他要死了嗎?
靈魂飄蕩在無垠的黑暗裡,默默的想……啊咧?……他是誰?……
……啊!……他想起來了——他叫守望,是外面那個將死的人。
“那麼這是我的意識嗎?想不到我居然可以自己看著自己死。這算是優待嗎?”
靈魂望著那瀕死的人啊,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就這麼死了呢。”他說,“有點不甘心吶。我還有一些想做的事情呢。”
波動變得舒馳張緩起來,一點一點的彈跳著。
“我還想回星城去看一看,跟所有的居民握手。”
“我還想回一回漁港,和老先生再喝杯茶!”
“我還想再抱一抱小狐狸,摸一摸它光滑的皮毛!”
“我還向見一見格雷,他的神經太粗了,一個人會活不下去的。”
“我還想把黎許摟緊懷裡跟她說一句”靈魂沉默了,出奇的死寂,“對不起”
這句話一出,它如釋負重。
“原來人死後才會發現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想做,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完,還有那麼的事情想要去瞭解,還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去見面。但人已死,回不了頭了。”它嘆息著,很悲傷的望著自己,有些難過。
“我想回去。”它喃喃,“我想回去,我在這裡什麼也看不清,我要回去,因為我還不想死!我不能死!”
就這麼突然的,靈魂發出了不屈的光,拼命的掙扎著,向著那光湧去,牆壁向水一樣的波紋抖動起來,它落進去,便了無蹤跡了。
好像做了一個無比久遠的夢。
夢的內容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死了,而自己哭的很傷心。
那個自己為什麼要傷心呢?
他好像沒有死啊……
守望睜開了溼漉漉的眼睛,看見小狐狸伸著粉嫩的舌頭舔著他的眼瞼,嗚嗚的哀嚎著。
看到他睜開眼頓時一愣,大眼睛中湧出一片水霧,嗷嗚著撲上來瘋狂的一陣猛舔。身子都激動的在顫抖。
守望笑著抱著它,任由它在懷裡撒嬌,抬眼望著天,從未覺得生命如此美好,活著這麼開心!
雖然這種感覺不會長久。
他拍了拍身子支撐著坐了起來,他知道,但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這種……好像全世界都變得鮮豔起來的感覺。
花兒比以前更美了,草更綠了,空氣瀰漫著新鮮,飛鳥閃動著翅膀唱著優美的啼叫,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就好像是個遊樂場一樣。
守望聽說,在戀人的眼中,世界是彩色的。
他沒有戀愛過,想象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想就算他戀愛了應該也感受不到吧。
那種似乎很美好的色彩。
彩色……
守望覺得眼前的這片世界應該就是彩色了吧,現在他眼前的世界,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頭,愉快的和它在草地上打起了滾,遠處啊,巨大的蜈蚣那對沒有縮進去的觸鬚在空中擺啊擺,像是一對張揚的風帆。
風兒很輕柔,吹拂著他的頭髮,天空罕見的無比晴朗,有一些棉花糖狀的雲朵在飄。
不會去想接下來了。
讓他好好享受一下,讓他感動的時光吧。
如此美好。
如此不捨。
這是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他長到這麼大以來,世界給他的第一份禮物。
讓他覺得一切都有意義了。
PS:沒啥好說的,賢者大大們給的評論都很有道理,後幾張會盡力將主線邏輯碼出來的。望各位看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