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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索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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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溫維港是世上最大的內河港口之一,尚未接近碼頭繁忙的氣息便已撲面而來,以港口為中心而存在並繁榮的小鎮街道上人聲鼎沸,路兩旁的店鋪門前堆放著各種貨物。衣著絢麗的商賈一邊觀察著來往人物,一邊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大聲叫喊;渾身是汗的水手到處遊蕩等待發船;半身赤裸的搬運苦力則賣力地工作著;與往來旅客行人交雜在一起,人山人海。

比起這裡,羅德熟悉的城內商業區簡直就像神殿一樣莊嚴靜穆,同樣是做生意的地方,地點不同卻可以呈現截然相反的極端景象,他常去的帝都中央街受到嚴格管轄,開門、打烊、售價和服務無不受到嚴格規範的約束,而這裡...買賣不分晝夜地進行,只要不問貨源,相同的物品在這裡只需零頭就能搞到,不過真假質量乃至售後服務,就全憑運氣了。

油炸葷腥、各國香料、魚腥、肉羶甚至人的汗味瀰漫在空氣中混雜成一股奇異的味道,嗅覺一向靈敏的羅德被刺激得胃裡翻騰,不由得捂上了鼻子。

"我們來這裡幹嘛?"他悶聲問。

"匯合運貨隊,坐船向北。"

席爾娜笑眯眯地盯著羅德,熱心地為他解釋:"帝都地價太高了,商業貨倉都是在城外的。"

羅德點頭表示理解:"到哪裡下船啊?"

"一直向北到邊境,與安泰利王國接壤的地方。"

"那麼遠?"

"我們這回的經商路線裡沒有國內的部分,而且走水路順流而下不僅不慢,還免去顛簸之苦,多好。"

"嗯。"

他們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這趟旅程的起點。在這裡數名商會的夥計、會計已經整理好貨物並將它們裝上船隻等待眾人到來了。平底貨船圓頭圓尾,唯一的桅杆很低,完全沒有羅德印象中"乘風破浪"的船該有的模樣反而像個大澡盆...這回羅德怕再被取笑沒有東問西問,裝作熟絡地跟著眾人上船,被船副領著找到自己的房間、吃過簡單的午餐後,船隻解錨,旅途正式開始。

***

行人和街道兩旁店鋪中的商人們都在朝這邊看,對並肩行走在路邊的這對璧人發出嘖嘖的讚歎。男孩們的眼神中帶著迷醉和渴望,女孩們則一邊交頭接耳,一邊用崇拜和嫉妒的目光盯著兩人。

那名銀髮女子,正是被譽為帝都之花、千年來最美少女的洛伊·佛斯特。此處離佛斯特家在城內的宅院不過幾里遠,因而她的出現並不稀奇,但走在她身邊的那名男子,破天荒地換了人!

筆挺合身的昂貴服飾在他身上顯得奢華卻不失格調,彷彿是他氣質自然流露後的具現化,一頭金髮閃爍著耀眼的光輝,彷彿日光附著於身,心甘情願地盤旋停留在他的身上。星目劍眉,俊朗堅毅卻絲毫不失柔和的臉部輪廓,簡直是上天的完美造物,說是天神之子也不過分。

還有比他更俊的少年麼?

有。

如果你問這條街上的人這個問題,人們會告訴你,往日裡與佛斯特小姐並排行走的那位在顏值和氣質上絲毫不遜色與這位,卻絕不會引起路人的竊竊私語...因為那位是她的親弟弟。而現在這個,則是米德蘭帝國最大附屬國,納瑞格王國統治者的長子,王位第一繼承人索斯王子。

王子對周圍人群的騷動和讚歎毫無反應,旁人只在意洛伊·佛斯特的美貌與高貴出生,好奇自己與她如何走到一起...但對他而言,此刻身邊的這名少女卻是他這輩子遇到過最難纏的對手,在這場持續了千萬年永不結束的雄性追求雌性的戰爭中,他需要打起全部精神繃緊神經應對。

曾經,大陸形勢一句話就能說明:一個超級帝國——艾瑞肯,以及一大堆中小王國。中等實力的王國們抱團依託著橫跨大陸的中央山脈自保,而艾瑞肯帝國則以非戰爭的形式盡力壓榨收割著前者們的羊毛,對抗之餘不乏區域性衝突、妥協與聯姻...但滅國級的吞併和擴張已經百餘年未曾出現。而他,就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出生,成為了納瑞格王國的王子。

他是王后所生,自己和母親都受老國王寵愛,沒有任何哥哥,唯一的弟弟現在還不滿十歲。可以說,沒有什麼能阻擋他成為納瑞格的下一任國王...直到米德蘭突然從天而降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他在不到十歲時就聽到了這個詞,當時,"米德蘭"只是宮女下人們在閒聊時提及的一個南方王國,遙遠縹緲、正在飛速向外擴張。這事情沒什麼稀奇,春去秋來,不斷有舊的國家衰落消失,新的國度取代它們出現崛起,只要這些"新玩家"發展擴張到一定程度,自然會受到周圍原先國家勢力乃至艾瑞肯帝國的聯手遏制,若挺不過這一關便飛快地消失在歷史的浪潮裡,挺過去至少也會實力大損被迫妥協成為周圍國家勢力們的一員——幾百年來都是如此,在自己的宮廷老師嘴裡,這叫做動態平衡。

那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納瑞格是個富饒繁榮的中立國,別說米德蘭遠在天邊,就算近在咫尺,也奈何不了有諸多友好國家和如山金幣的納瑞格。但那個新崛起國度的擴張迅猛到難以置信,彷彿一夜間,隔在它和自己祖國間的無數緩衝便消失在紅衣大軍的鐵蹄下,那個遙遠國度就以這樣兇殘的形式,彷彿長腳一般"來到"了納瑞格面前,而自己的父王,對此沒有一點準備。

納瑞格有什麼?紅酒的醇厚和工藝品的精緻天下聞名,歌曲詩詞的韻律節奏和劇本演員的花樣無奇不有,遍地貴族騎士們的享受娛樂連艾瑞肯帝國的貴族們也自嘆不如...說得好聽點叫經濟文化發達,其實不就是奢靡腐爛?

索斯已經意識到了祖國的不足和缺陷,只要等他登上王位進行一系列改革變法,依靠國庫裡堆積如山的金幣,自己完全有能力在不嚴重損害大貴族們利益激起反抗的情況下,讓納瑞格這個中立了幾代人的國度也強大一次!

他耐心地等著自己父王退位,但新崛起的米德蘭卻沒等他。

紅衣大軍壓境,依靠著出售大量資源換來鉅額財富並收買僱傭軍團,納瑞格曾與周圍一圈王國對峙抗衡並最終贏來了承認其中立的成果。但這回,中立的擋箭牌失效,奇蹟也沒有出現,在兩年的圍困封鎖後,索斯最終咬著牙說服父王不抵抗主動稱臣,並自願前來帝國充當人質。

***

人生是如此殘酷無常,索斯雖依舊是王子,卻再無高傲和自豪的本錢。帝國在納瑞格派駐了官員,王室雖然得以保留,對國家的控制卻在一點點被架空,他的滿肚子治國理念和一大堆新想法尚未提出便胎死腹中,再無付諸實踐的機會。

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最終再次振作起來: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忍辱負重活下去吧。他要好好研究米德蘭突然崛起的原因,從中進行學習借鑑、暗中設法為這臺戰爭機器挖坑下絆子——米德蘭帝國毀掉了他的人生,那他便要尋求一切機會,爭取在削弱這個國家的同時抓住獨立復國的機會。

透過一段時間的親身接觸見識,他明白了米德蘭帝國強大的原因。他自己的祖國納瑞格,是個富裕,安定且包容的國度,在那裡,什麼樣的人都受到法律保護,什麼樣的怪異舉止都能被接納容忍,每一種藝術都能有發展繁榮的機會,每一個政治派別的人都不會受到迫害和消滅。少年時代的索斯曾認為自己將要繼承的王國是世界上最自由最和諧的地方...但現在,見識過米德蘭帝國運作和飛速發展的他意識到:所謂的和諧,在決定打破舊世界秩序的挑戰者眼裡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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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被吞併的王國們相比,米德蘭就像一臺高效運轉著的魔法構造體:皇帝憑著暴力手段壓服了國內的反對分裂力量,一切資源都在統治者的強力約束下緊密團結在一起彼此分工合作,這個集合體每時每刻都在自發地生產、變強,而這種發展又自然而然地醞釀出向外擴張的趨勢。

這個帝國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誕生階段,假以時日,這個世界將沒人能阻擋它的前進步伐。若不能立刻讓納瑞格改變現狀脫胎換骨強大起來,除非帝國突然崩解消失,不然復國希望將越來越渺茫。

他對如何振興王國已經有了一些思路,此刻正該想辦法回到自己的國家立刻將它們實施才是。時間很寶貴,但他現在卻不得不待在這裡,陪著身旁這名豔麗驚人的小姐,既要不卑不亢,又要努力取得她的芳心,不是貪圖她的美色,只因為她姓佛斯特。

佛斯特家族在帝國統治者心中地位奇高,若能和這個家族搭上線建立關係,他的一系列計劃實施起來都能事半功倍。但法琴公爵憑戰功受封,只遠遠瞧一眼都能看出其非凡之處,以質子的身份接觸帝國軍隊統帥是否合適先不說,即使成功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但若以追求他女兒的方式接近...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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