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六……”臺長慣例想要貶斥一下下面的人，好來顯示他這個臺長的強而有力。
可這次他才剛開口，忽然就覺得不對勁，“多少錢？你說多少錢？”
“六百萬，臺長，是六百萬。”徐敏君一邊說還一邊用手比劃著，“不是空口白牙的六百萬，而是現金！是現金！”
徐敏君如此強調也是有原因的。
省臺這樣的單位，總是能夠接觸到各種資源。
總有一些人想要用各種方法從省臺賺錢。
比如說，我想要在省臺打一百萬的廣告，但是你們要先做廣告，我後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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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乾脆說個大數字，比如說一千萬，也是先做廣告後給錢。
這靠譜麼？
這不靠譜。
徐敏君雖然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但是小虧也沒少吃。
各種畫餅，各種忽悠。
他能夠在廣告部當這麼長時間的主任，他已經都見過了。
可是，剛一見面，又不是在私下裡，一下就拿到六百萬現金的，那還真是沒見過。
他以前從未有人如此莽過。
可是，他現在看著臺長吃驚的樣子，發現自己竟然不是很討厭拿著現金來的這個人。
以往那些私下給自己塞錢的人，必然是想要自己做一些讓自己會為難的事情。
搞得他現在哪怕是收錢，也要看給錢的人靠不靠譜，會不會惹太多麻煩，沾太多因果。
最近五百萬的廣告任務下來後，他也嘗試著找這些人解決一下問題。
但是他發現這些人有好處拿的時候，對自己熱情如火，如今想要請他們幫忙，感覺就像是他們死掉了雙親一樣。
“能夠不走私下關係，都走正規渠道也挺好的。”徐敏君想到這裡說道，“臺長，您和我一起下去看看吧，我怕我一個人搞不定這一單。”
臺長此時也整理好了情緒，他說道，“我們還是要堅持原則的。如果對方的要求比較高，我們可以讓他們加錢。”
徐敏君附和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樓下。
郝莽倒是沒有什麼尷尬的情緒。
但是他身邊的那些進貨商，包括在老徐在內，都有一些不好意思。
塞錢的事情他們也不是沒有做過。
但是六百萬的現金，就這麼大庭廣眾之下擺在一樓大廳這種一點都不私密的場合裡，還要被來來往往，明顯不是正常進出頻率的人參觀，他們感覺到很羞恥。
他們觀察郝莽氣定神閒的樣子。
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郝兄弟姓郝，為什麼郝兄弟叫莽。
真的好莽啊……
什麼叫人如其名啊！
這就是人如其名！
不過，他們又轉念一下，從認識郝兄弟的第一天開始，郝兄弟就一直這樣莽。
但是，他不是亂莽，莽的很有章法。
這才多長時間，他的工廠遊戲機的日產量已經逼近了一萬臺。
如果全年無休，那今年下半年至少也是一百多萬臺的產量。
哪怕一臺只賺一百塊，郝兄弟的廠子一年也能賺上億啊。
如今整個九零年代，萬元戶已經不少見了，百萬富翁這些來的人裡頭幾乎沒有一個不是。
可是億萬富翁或許全國上下還是有許多家。
但是，在進貨商這個圈子裡，卻還是宛如神話一樣。
畢竟，就算是島那邊的那家企業，雖然比陸地這邊要強一些，但是也能明顯感覺出來不是什麼大廠子。
如此說來的話……
郝兄弟豈不是有機會做到國內最大的遊戲機廠商？
難道……郝兄弟一開始就是這樣想的？
他們的目光落到了六百萬現金上。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郝兄弟來省臺花六百萬做廣告，也一定是深謀遠慮！
他一定是想今年下半年在省內打出一片市場，把這一大塊市場完全吞下。
然後，摸清楚章法之後，再復制到全國。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全國的遊戲機市場，很有可能從現在多面開花的局面，變成郝兄弟一家獨大的局面。
甚至那些現在對陸地這邊工廠和進貨商很是苛刻的島那邊的晶片和遊戲機廠商，到時候反倒要過來求著郝兄弟網開一面，讓他們能賺到點湯湯水水。
其中大多數的進貨商又落到了老徐的身上。
以往老徐怎麼可能在一個陸地這邊廠商這裡放如此多的精力，他忙著和島那邊的廠商維繫感情還忙不過來呢。
可是如今他幾乎完全都是在圍繞著郝兄弟轉，難道……他已經反水了？
進貨商們腦內劇場很豐富的時候，他們卻不知道郝莽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他只是覺得這麼多的現金，哪怕廠子裡有保安，也還是不太安全，想要儘可能快速的花出去而已。
臺長和徐敏君下樓的速度談不上快，兩個人一邊往下走，一邊討論著下面那些人的情況。
“你是說你連他們是哪個行業的都不知道，就來樓上找我報告了？”臺長皺起了眉頭，“你就不怕他們從事的是非法的行當？”
“這不能吧……”徐敏君也一頭汗。
他已經腦補出了一群悍匪剛從銀行搶了一大筆錢出來，然後馬不停蹄的就來到省電視臺，把現金撂在那裡說要做廣告，要把他們從事的事業做大做強，要把他們的行為廣而告之。
“不會吧……”徐敏君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他想到，“如果我沒有叫臺長的話，哪怕真是這樣，我只要上報上去，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可是我現在先把臺長拉過來了，那如果出了問題臺長也有責任。”
“要不您先回辦公室，我再去探聽一下他們從事的是哪個行業？”徐敏君提議道。
臺長嘆了口氣，“下來都下來了，你上去也那麼多人看到了。到底是什麼情況看一眼就知道了。”
徐敏君等的就是臺長這句話，他跟在臺長身後半步，一起來到了郝莽面前。
“我是省臺臺長宋建軍，您想要給什麼產品做廣告呢？”臺長宋建軍開門見山的問道。
郝莽語氣平澹地說道，“遊戲機，給我們廠子生產的遊戲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