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的光輝播撒大地，溫柔而不炙熱。
新誠電子廠狹小的廠房外，站著一排舉著大哥大電話機，扯著長長電線扯著嗓子在喊得進貨商。
“三哥！喂！三哥是我啊！幫我找一批人！你記下要求……對！對！對！都來我這！車票錢我出！和他們說這是賺大錢的好機會！”
“爸，小奎那孩子初中畢業一年沒等到分配工作吧……你讓他多找找沒找到工作的同學來我這。我這裡有好工作給他！哎呀！不是和我一樣投機倒把，是正規廠子裡上班。記得要快，要快啊！”
“王哥，我這邊有個好工作！拉來一個人十塊錢！要求是這樣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
郝莽目睹他們拉人的樣子覺得倍感親切。
老徐這時走到他身旁，感嘆道，“看來不用我幫郝老弟招工了！”
“那倒不是。”郝莽否認道，他瞥了一眼黃威，然後回過頭笑著說道，“聽說徐老哥在島那邊的人脈很廣，我還真有事兒求到您頭上！”
“好說好說，郝老弟別這麼客氣，有啥要求就和我說！”老徐不著痕跡地掃了黃威一眼。
黃威一臉無辜，心裡哭冤道，“我可沒和莽兄弟揭你的老底啊……”
郝莽也沒再客氣。
他直接說道，“您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些技術人員。主要是電路和晶片這一塊的。”
“哦？晶片？”老徐瞬間精神了，大腦迅速地運轉了起來。
他的腦海中閃過數個念頭。
“他已經知道了我的底細，知道我想弄明白他的晶片是哪來的？是想試探我？”
“還是他真的想招技術人員？”
……
老徐極速思考了有一會，還是沒有想明白郝莽不讓別人幫找技術人員只和自己說的用意。
郝莽才沒想這麼多，老徐的“底細”他也是聽其他進貨商抱怨，這才知道了一點。
幾個小進貨商聚在一起滴滴咕咕道。
“老徐這頭有島那邊背景的鯨魚還和我們這些小魚崽子搶飯吃，想要吃幹抹淨，實在是太過分了。”
“就是！”
“就是！”
“黃威那小子也不是什麼好鳥！”
“就是！”
“就是！”
郝莽當時就想，“晶片車間我就知道進啥料，按啥按鈕，東西是能生產出來沒錯。”
“可啥原理，怎麼生產出來的，那我是懂都不懂。”
“如果正式生產起來了，哪天出故障壞掉了，我修都不會修，那不就麻爪了。”
“現代晶片產業，好像最強的工廠就是島那邊的島積電。”
“九零年遊戲機的晶片也是從島那漂邊過來的。”
“找那邊的技術人員應該沒錯！”
黃威見郝莽和老徐兩個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生怕是自己又幹了什麼蠢事被兩個人嫌棄，趕忙打圓場道。
“島那邊的人可不愛來咱們這邊，咱們做遊戲機的都知道。他們嫌棄咱們窮，他們嫌棄咱們落後。賺錢倒是賺得開心的緊。”
“郝兄弟，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當不當說。”
“咱們國家這麼大，能人這麼多。與其先考慮島那邊的人，為什麼不挖掘一下咱這邊的人才呢？”
“對不對，老徐！”
他捅了一下老徐。
老徐也反應了過來。
“是啊！我雖然有島那邊的關係不假，可郝老弟這邊如果真能生產晶片，從頭到尾自己造遊戲機對我有壞處麼？”
“沒有啊！反正都是賺錢。”
“甚至……島那邊的晶片工廠還會打價格戰。那對自己這樣賣整機的二道販子豈不是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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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他們如果聯合起來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老徐整理清楚思路，拍了一下腦門說道，“郝老弟你別說，國內的電路晶片人才我還真認識一個！”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個人的簡歷，嘴上複述道，“他叫趙詠評，是之江大學的高材生，曾經在燕京電子管廠工作，現在人就在仲山那邊，我把他請過來，您見一見？”
郝莽也是經過黃威提醒，才想起來自己工作這麼多年，遇到的島那邊的人，基本上沒給自己留下什麼好印象。
“原來我說了不算，有氣只能自己受著。可現在不一樣了啊！這一片都是我說了算，我憑什麼給自己找氣受！”
“行！”郝莽當即答應。
“我這就去打一個電話……”老徐也取出了他跨間的大哥大，走得稍遠一些，才撥通了號碼。
“喂！？趙老弟能聽到麼？趙老弟！”
“能！徐大哥我能聽到！”喇叭裡傳出來趙詠評極為興奮的聲音，“您託人帶給我的那臺遊戲機剛到，我剛拆完！”
“徐大哥，你猜怎麼著？嘿！這遊戲機神了！”
“不知道徐大哥你有沒有拆開看過。這臺遊戲機裡面就只有一個晶片！只有一個晶片！”
“那個晶片直接用環氧樹脂封裝在了電路板上，真是讓我沒想到！”
“和那些採用集成塊封裝晶片的遊戲機相比，不光晶片集成度大大提高，極大地降低了組裝難度，成本也大大地降低了啊！”
“我懷疑封在環氧樹脂下的晶片，電晶體密度特別高！工藝製程很先進！”
“可惜的是……”趙詠評聲音略微低沉，“我想在顯微鏡上觀察一下晶片的電路結構。可是這種環氧樹脂直接封裝的晶片，我剛動手打磨就損壞了……”
他的聲音再次高亢，“徐大哥，這臺遊戲機是哪生產的，您知道麼？”
“我知道……”老徐答道。
他揉了揉眉心，大哥大那頭的小夥子熱情地讓他有些頭疼。
他心中有些懷疑，“我把他叫過來，會不會反倒壞了事？”
“在哪兒？在哪兒！是咱們這邊還是島那邊？”趙詠評連忙追問道。
“咱們這邊。”老徐回答道。
“咱們這邊！？”趙詠評的聲音更激動了，他追問道，“徐大哥您有沒有進入到他們的廠子看看，看看他們是怎麼封裝的這個晶片的麼？”
“我看到了。”老徐嘴上答道，心裡答道，“我還在生產線上幹了一夜呢。”
“在哪兒？廠子具體位置在哪兒？我要去！我馬上出發！”
老徐甚至從大哥大失真的喇叭裡，聽到了趙詠評收拾東西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都是我作的孽啊……”
他暫時放棄了算計得失，心裡想到，“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對著話筒說道，“來我這邊，我帶你去。注意安全……”
“都都都都……”
喇叭裡傳出了斷線的聲音。
仲山趙詠評，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