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喬冕還未注意，此刻仔細觀察，他發現對方在村中的威望果然很高。
在老者身邊，其餘人對他和張世奇都客客氣氣。
經他之口，喬冕對村子瞭解更全面。
柳神曾庇護村民，在這一帶極有名氣。
它竭盡全力幫助信奉者，很是受人擁護。
它被焚燒，則是與胡三描述有一點出入。
似是叛軍中有人盯上了它，欲將它煉成寶貝，沒能成功後便一把火燒了它。
老者之所以對這些瞭解清楚，是因為他的一位故友曾在叛軍中任職。
在和老者的聊天中，時間分秒逝去。
村民們敲鑼打鼓地朝著那棵乾枯柳樹處行去。
柳樹孑然而立。
樹上的乾枯柳枝隨著木牌輕輕晃動。
鑼鼓聲中，村長讓人擺上祭祀的桌子，放上三牲頭顱。
桌上的香爐中煙氣鳥鳥。
眾人跪伏在地，神情肅穆。
喬冕和張世奇二人立在原地，並未隨著他們一樣跪拜。
伏在地上的老人忽然出聲：“柳神的魂靈仍在庇護著我們。”
喬冕奇怪看他。
老人的語氣陡然變得森冷而嚴厲：“祭祀之時不跪拜，可是對它的大不敬！”
張世奇張嘴就要反駁，被喬冕瞪了回去。
這老人一直都很正常，只有提及柳神時顯得癲狂。
這種狂熱信徒，還是別輕易忤逆得好。
喬冕可知道他在村民中的威望，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
“我們去遠處。”他說了句，便拽著張世奇退開。
祭祀並不算隆重，畢竟村中人口本就不多。
喬冕遠遠看著他們又是敲鑼打鼓，又是焚香禱告，還有神婆模樣的人扭來扭去，覺得這一幕古怪而荒誕。
張世奇蹲在田埂上咬著一根狗尾巴草，遙望遠處，心中煩悶。
他急著去救表姐，可被困這裡算怎麼回事？
……
當夜，喬冕被邀請到村長家中。
村長家紅磚綠瓦，雖然仍顯簡陋，但村中已經算是一等一的豪宅。
長衫老者家的房屋年久失修，僅有一間能住人。
早先喬冕見過的老農胡三則是與村長家一個後牆之隔。
喬冕藉口身體不舒服謝絕了吃飯邀請，得到他提醒的張世奇亦是沒有參加。
這個地方看著正常，但是難保不是鬼怪幻化而成，那些食物說不定就是蛇蟲所變。
兩人坐在房中的土炕邊。
看到喬冕面前憑空出現兩大桶黑色的液體與一些他在西洋商鋪才見過的麵包，張世奇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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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到第一口可樂時，他忍不住大喝一聲“好”。
喬冕心道這傢伙也是個鄉巴老呢。
“你怎麼搞到的？”張世奇驚奇。
“洗劫了一個西洋商鋪。”喬冕隨口道。
張世奇信以為真。
他豎起大拇指，讚道：“我不如你！”
喬冕不以為然。
吃過東西，天色便徹底黑了下去。
村中靜悄悄一片，偶爾才有狗吠聲傳來。
張世奇開始還警惕地提出和喬冕輪流守夜，可沒多久土炕上便傳來他悶雷般的呼嚕聲。
喬冕抱緊胸前的小熊，精神也漸漸鬆懈。
月上中天。
半睡半醒間，喬冕忽然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他立即來了精神，豎起耳朵傾聽。
聲音很小，可是在他五感加強後，聽清並不難。
“父親又發病說胡話了。”
“怎麼辦啊？”
“向柳神祈禱，保佑父親快點變好。”
“我們動作輕一點，不能讓客人發現。”
“這兩個客人來歷古怪，竟然祭祀柳神時還不跪下。”
“要不是六爺善良……”
……
聲音悉悉索索，越來越小。
喬冕心中好奇，忍不住翻身而起。
他剛下地，卻見窗邊閃過一道黑影。
喬冕心中一凜，忙站直身體。
一片枯黃的柳葉從門縫中悠悠飄了進來。
喬冕微怔，向前兩步，撿起柳葉，透過窗縫中透進來的月光仔細觀看。
柳葉上歪歪扭扭寫著六個字。
“別聽！別看！別信！”
看著那幾個字，喬冕莫名有種心驚肉跳之感。
他想要推開門，猶豫了下又忍住了。
說話聲音已經消失，僅有一陣沉悶的“砰砰”聲偶爾響起。
他回到土炕上，抱緊小熊，心中胡思亂想。
那說話之人聽起來像是村長的兩個兒子。
可村長精神抖擻，哪裡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他們口中的六爺莫非便是那長衫老者？
喬冕想著那老人，除卻提及柳神時顯得格外狂熱外，倒也是個熱情好客的良善之人。
可是門外那黑影又是誰？
他留的那幾個字又是何意？
喬冕心亂如麻。
村中偶爾傳來一些響動，還有夜梟的啼叫，都在張世奇那如雷的鼾聲中顯得微不足道。
他暗嘆口氣，有點羨慕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都這種情況了竟然能睡得如此安穩。
他伸腿踢了腳對方。
“幹嘛啊！”張世奇翻了個身，兩秒鐘後呼嚕聲重新響起。
喬冕枕著右臂，左手放在小熊上，望著頭頂的木樑。
不知不覺間他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驟時驚愕不已。
“什麼情況，我們怎麼在這兒？”張世奇的大叫聲音傳入喬冕耳中。
在看到遠處朝著二人走近的農夫後，喬冕眼睛不由眯起。
他深吸口氣，令自己心情平復下來，扭頭衝著張世奇低喝道：“別說話！”
張世奇雙手捂嘴，眼中仍是忍不住的震驚。
老農朝著二人走近，表情很驚訝：“兩位客人是從哪裡來的呀？”
喬冕看向張世奇。
張世奇眼睛瞪大，指著老農：“你……你……”
喬冕將他手摁下去，衝著老農道：“我們從西京來的。”
老農驚道：“那裡不是在打仗嗎？”
“胡三！”張世奇終於說出了聲。
胡三詫異道：“你們認識我？”
“你兒子犯事了，跟我們走一趟吧。”喬冕冷冷道。
胡三雙腿一顫，驚道：“我……我……”
喬冕衝著張世奇使了個眼色。
“幹嘛？”張世奇不解。
喬冕無語。
“你先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了。”他看向胡三。
探路也得找個回來的嚮導，萬一半途迷路可就麻煩了。
順便嚇一嚇這個前日收了兩枚銀元，又回身給村長打小報告的傢伙也好。
喬冕暗暗想著。
“我家……”胡三雙腿顫抖。
“回來你就知道了。”喬冕衝著站在原地的張世奇道，“帶他走。”
見張世奇還想說話，喬冕提醒道：“你不想去西京嗎？”
張世奇忙道：“好，好！”
一覺醒來又回到原地，時間彷佛重置，張世奇滿腦子驚懼。
他現在迫切想離開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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